留學生對漢語學習詞典釋義方法和表述形式的需求之探討

章宜華,杜煥君

(1.2.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廣東,廣州 510420)

留學生對漢語學習詞典釋義方法和表述形式的需求之探討

章宜華1,杜煥君2

(1.2.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廣東,廣州 510420)

對外漢語詞典;詞典釋義;用戶需求調(diào)查

國內(nèi)近年出版的大量對外漢語詞典并不為國外漢語學習者廣泛接受。要改變這種狀況,就必須了解外國人學習漢語的認知特點以及對詞典的查閱需求。本文擬就外國留學生對漢語詞典基本注釋、錯誤提示、釋義方式、例證信息、同義辨析和文化信息的態(tài)度和認知狀況等進行調(diào)查,從二語習得的角度探討他們在學習中對漢語詞典的需求。

詞典釋義是對語言意義屬性的綜合描寫。根據(jù)基于認知語言學的多維釋義理論 (章宜華,2006;2008;2009:233-271),語義是個復雜的認知知識體系,意義表征是語言認知的各種形象化圖式的集合,語法形式各表征層面的圖式,包括語音、形態(tài)和句法等都是意義的表征手段,語用規(guī)則和各種選擇限制規(guī)則是概念化過程中語義投射為正確句法結(jié)構(gòu)和句法功能的保證條件。因此,詞典多維釋義涉及對語詞形態(tài)、語法、概念結(jié)構(gòu)、句法結(jié)構(gòu)和語用規(guī)則的綜合描寫。

對外漢語詞典的釋義是為非本族語用戶學習漢語服務的,而二語學習屬于積極性語言活動,涉及語言認知、詞匯習得和學習策略的應用等問題。詞典要想對二語學習提供有效的幫助,就要從二語習得的視角來考慮詞典的釋義問題,調(diào)查用戶對釋義的各種需求以及用戶期待的釋義內(nèi)容和形式。

為此,我們對教育部確定為 “國家對外漢語教學基地”的暨南大學華文學院的外國留學生進行了系統(tǒng)的需求調(diào)查和訪談。調(diào)查共發(fā)放問卷 200份,回收 143份,得到有效問卷 128份。這 128位留學生來自 20多個國家,年齡分別在 12～70歲之間,其中 12～30歲的占90.63%,31～50歲的占 7.03%,51～70歲的占 2.34%。講印尼語的學生占有較大份額,占總?cè)藬?shù)的 39.06%,其次是泰語、韓語、英語、西班牙語,日語、法語、緬甸語和越南語也占有一定比例。這種母語分布基本反映了我國南方大學招收國外留學生的國別特點。下面就結(jié)合調(diào)查和訪談內(nèi)容就留學生對漢語學習詞典的有關問題進行探討。

1.留學生對詞典基本注釋和錯誤提示的態(tài)度

對外漢語詞典的基本注釋包括詞類注釋和語法注釋。詞類問題一直是漢語語法學界的老大難問題 (陸儉明,2005),《現(xiàn)代漢語詞典》雖修訂過多次,直到 2005版才開始標注詞類,可見詞類標注的難度。盡管如此,漢語詞類一直是語法學界和辭書學界研究的熱點問題,特別是面向二語學習的漢語詞典和漢外詞典對詞類的關注尤為突出,因為準確的詞類標識是外國人認識漢語、確定漢語句法功能和語義特征的前提條件,不標注詞類會使語詞的功能特征和語義特征變得模糊,不利于學習者語言信息的有效輸入。那么,留學生對于在詞典中提供詞類信息持什么態(tài)度呢?表1左欄便是 107位受試者提供的答案。

表1:留學生對詞典基本注釋和錯誤提示的態(tài)度

調(diào)查結(jié)果表明,留學生十分重視詞類的學習,無論是初級還是中高級程度的留學生,他們對于在詞典中提供詞類信息都有非常清晰的認識和較強的要求。

對于如何在詞典中進行詞類注釋問題,很多學者和詞典編纂者已經(jīng)在這個方面做了很多努力,如王仁強 (2006:30-52)在其博士論文《認知視角的漢英詞典詞類標注實證研究》中對漢英詞典譯義過程中的詞類識別現(xiàn)狀、詞類標注對漢英詞典譯義準確性的影響,以及詞類標注的依據(jù)進行了深入調(diào)查。又如《現(xiàn)代漢語語法信息詞典詳解》建立了面向信息處理的詞類系統(tǒng),并給出了每一類詞的鑒別準則,值得我們借鑒。

語法是二語學習的重要手段,要學好一門外語必須掌握它的語法規(guī)則,因此語法是留學生課堂學習內(nèi)容的重中之重。在詞典編纂中,語法是意義的一種表征形式,反映為語詞按一定規(guī)則組合而產(chǎn)生的意義,是學習語言交際的重要手段。在對語義的描寫形式上,語法常常表現(xiàn)為句法或句型結(jié)構(gòu)、搭配結(jié)構(gòu)等。語詞搭配是組織句子的基礎,是一個詞在構(gòu)句過程中與其他詞 (或短語)組合所體現(xiàn)出來的語法結(jié)構(gòu)關系,是一個詞語法功能和語義功能的集合表現(xiàn)。那么,留學生對于在詞典中提供語法信息和搭配信息持什么樣的態(tài)度呢?表1中欄便是 111位受試者提供的答案。

表中的數(shù)據(jù)顯示,詞典用戶對詞典提供語法信息有很強烈的需求。在 81名選擇“有必要”的留學生中,初、中、高三個等級學生的人數(shù)比例是不同的。在初級學生中,認為有必要的為80%;在中級和高級學生中,認為有必要的比例分別為 69%和 83%;還有 27.36%的人特別強調(diào)詞典語法信息對他們的漢語學習非常重要。

對于語法搭配應該以什么樣的方式出現(xiàn)在對外漢語詞典中,許多學者也進行過不少的探討。譬如,章宜華 (2002:196-198)將搭配分為固有搭配、特別搭配、期望搭配、優(yōu)先搭配、可能搭配、自由搭配等七種,楊同用、司敬新(2007)將搭配分為語法搭配、邏輯搭配、習慣搭配、高頻搭配與個性搭配、固定搭配和超常搭配六種;在漢語搭配中,量詞和不受語法規(guī)則制約的限制性搭配 (如習慣性、固定性搭配等)是外國人學漢語的難點,因為中外語言中相同概念的語詞可能因為隱喻系統(tǒng)、語義韻和文化習俗的不同而有不同的搭配結(jié)構(gòu)和共現(xiàn)成分;而母語的負遷移極容易引起外國學習者的搭配偏誤。 (參見駱琳,2007;黃潔,2009;王西平,2009)

由于文化背景和知識結(jié)構(gòu)的不同,作為母語的漢語學習者和作為二語的漢語學習者的認知特點或認知障礙也大不一樣;那些本族語使用者可憑語感下意識理解,或詞典不必解釋的語言現(xiàn)象也許正是二語學習者的學習難點和容易出錯的地方,因此我們需要在這些地方多下一些功夫,在詞典釋義中對留學生容易出錯的地方進行錯誤提示或分析。那么,留學生是否需要這類信息呢?我們也對這個問題進行了調(diào)查,有 110人做了回答。(見表右欄)

表1數(shù)據(jù)顯示,學生對錯誤提示的需求沒有我們預期的那樣強烈;但通過訪談①針對調(diào)查中出現(xiàn)的問題,我們召集部分留學生進了行會議座談和個別約談。發(fā)現(xiàn),一些人沒有選擇“錯誤提示”,是因為現(xiàn)有詞典沒有這項信息,他們不了解其功能。總的說來,對容易出錯的詞語提供警示是多數(shù)留學生所期待的;但在教學實踐中,來自不同國家的學生所常犯的錯誤并不相同,譬如,陳晨 (2005:1)在調(diào)查留學生使用趨向動詞時就發(fā)現(xiàn),“漢語趨向補語使用上偏誤較高,偏誤類型多種多樣,并且泰國學生的偏誤與日韓、歐美其他國家和地區(qū)學生的偏誤相比,具有不同的特點?！币虼?對外漢語詞典釋義的錯誤提示應該表現(xiàn)國別性特點。

2.留學生對詞典釋義方式的要求

詞典的釋義要盡量提供用戶二語學習所需要的知識信息,釋義方式也要符合其語言認知規(guī)律,否則詞典將無法有效向用戶傳遞這些信息。因此,就需要了解留學生用戶的語言認知特點,要根據(jù)他們的接受視野、接受能力和接受期望來確定釋義的形式和語義的表述方式。對于這一問題的調(diào)查有 110人做了回答,其中初、中、高級的學生分別為 46、51和 13人。見表2。

表2:留學生對詞典釋義方式的要求

表2顯示,所有等級的留學生對 “只提供英語對等詞”的釋義方式認可度較低,高級學生對另外三種釋義形式的認可度沒有顯著性差異①用 T-test檢驗 ,P=0.889>0.05。;但初、中兩個級別的學生對這三種釋義形式顯示了明顯的不同態(tài)度。三個等級的學生對“漢語釋義 +漢語釋義的英語譯文”的釋義形式認可度最高,達 39.1%,其中初級學生占此選項總?cè)藬?shù)的 65.12%,占初級學生總?cè)藬?shù)的61%。其次是 “只提供漢語釋義”的釋義形式,占 32.72%,其中中高級學生占此選項總?cè)藬?shù)的94.43%,而初級學生只有 5.57%。這個結(jié)果說明: (1)“只提供英語對等詞”的釋義形式類似一對一的漢英詞表,不能準確全面地反映被釋義詞的語義結(jié)構(gòu)和語法規(guī)則;而且不同語言文化間詞匯層面上的對等是十分不可靠的,所以三個級別的學生都不太認可。 (2)初級學生的漢語程度較低,漢語的語感和閱讀能力都還不足以支持他們順利讀懂漢語釋義,因此他們十分傾向于 “漢語釋義 +漢語釋義的英語譯文”。(3)中級程度的學生已經(jīng)具備了一定的漢語閱讀能力和理解能力,大多傾向于“只提供漢語釋義”的釋義形式。 (4)對于“漢語釋義+英語對等詞”的釋義方式,總的選擇人數(shù)不多,但細細分析仍能反映一些問題:部分初中級學生會認為,英語對等詞的意義和用法并不能等同于漢語被釋義詞,且他們對漢語釋義的理解可能還不十分深透,在釋義中列幾個不準確的對等詞容易引起誤導;而高級程度的學生漢語能力較強,對漢語釋義理解比較深透,釋義后的英語對等詞能作為有效的參考,因此他們對這種釋義方式有較高的認可度,占高級學生總?cè)藬?shù)的 30.79%,與“只提供漢語釋義”選項人數(shù)相當。不過,對 “漢語釋義 +英語對等詞”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多少有些出乎預料,在我們的設想中,對它的選擇人數(shù)應該不會太低于“漢語釋義 +漢語釋義的英語譯文”,起碼要高于“只提供漢語釋義”的釋義方式。但事實并不是這樣,我們對教師的調(diào)查②本調(diào)查還包括對教師的調(diào)查,調(diào)查對象是暨南大學華文學院 29位對外漢語教師;調(diào)查方式是問卷和訪談。結(jié)果也基本是如此。

用戶視角的釋義研究告訴我們,對于不同漢語程度的留學生,釋義方式上應該有所區(qū)別,對于初級程度的留學生來說,母語是他們理解漢語的主要輔助方式,所以在釋義中應采用雙語雙解釋義,而對于高級程度的留學生來說,漢語單語釋義有助于他們學習地道的漢語。但這并不是說,內(nèi)向型漢語單語詞典就適應他們的需要。

3.留學生對詞典例證現(xiàn)狀與需求的意見

在二語教學中,舉例講解語詞的用法是最常見,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因為例句能同時反映語詞的分布結(jié)構(gòu)、語義結(jié)構(gòu)和使用語境。同樣,例證作為語義的集合表征形式也是詞典釋義的重要組成部分。但配置多少例證,需要根據(jù)詞典的編纂原則、讀者對象以及詞典類型和規(guī)模而決定?？偟恼f來,學習詞典涉及到語言活動功能最強的詞匯群,需要較多的例證支持,而理解型詞典不需要考慮語詞活用,例證比較簡單。目前,留學生使用較多的是漢語—本族語詞典和部分漢語單語詞典;那么,他們對學習詞典配例又有什么要求呢?我們就這些問題做了調(diào)查,分別有 110人、117人、117人回答了這幾個問題。

表3:留學生對詞典例證現(xiàn)狀與需求的意見

表3的數(shù)據(jù)顯示,近 80%的人認為詞典有必要提供例證,72.64%的人對目前所使用的詞典的配例狀況不太滿意,而 100%的人認為詞典例證對他們理解詞義是有幫助的,其中認為有很大幫助和較大幫助的達到 97%以上。學生對詞典例證不太滿意并不是完全針對對外漢語詞典的,因為許多人使用漢語—本族語詞典和電子詞典,這些詞典的配例都不是很完善。

調(diào)查結(jié)果表明,詞典例證對外國人學習漢語確實十分重要,而現(xiàn)有詞典在配例方面還有有待改進之處:一是現(xiàn)有詞典例證不足;二是現(xiàn)有詞典例證不太實用、認知難度較大。受調(diào)查者認為,每一義項應配 2～3個例子,且要從不同角度反映語詞的功能或用法,不要簡單重復舉例;應該多用基于學習者語料庫的改編例,要能反映語詞的多種屬性。

例證的功能歷來都是詞典學家討論的熱點問題,大多教學者認為例證要服務于釋義。Toope(1996:52-86)和 Szende(1999)從表征意義、語法和文體信息的角度探討了例證的功能,章宜華和雍和明 (2007:130-138)從語義、語法、語體、語用文化和翻譯參考等 5個方面闡述了例證的 12種功能,指出選擇例證要能從這 12個方面來表征被釋義詞的意義。這些對改進對外漢語詞典的配例都有參考價值。

4.留學生尋求同義辨析的途徑及對詞典同義辨析的態(tài)度

現(xiàn)代漢語中有一些同義詞在一定語境內(nèi)是可以相互替換使用的,但更多的同義詞則存在著附加意義和用法上的差別,是不能等同或替代的。這一方面使?jié)h語的表達方式更加多樣化,而另一方面也給同義詞的準確運用帶來不小的困難,因此同義詞的辨析對漢語學習者來說顯得尤為重要。在留學生學習漢語的過程中,同義詞辨析一直是其學習的難點,也是教師在課堂上重點講解的內(nèi)容之一。漢語水平考試 (HSK)試題的第一部分就是重點考查留學生的詞義辨析,可見它在對外漢語教學中的重要性。除了教師的講解外,在留學生自學和預習的過程中,最有效的參考工具就應該是詞典了。那么,留學生尋求同義辨析的途徑是什么?他們對于在詞典中提供同義詞的辨析信息持什么樣的態(tài)度?我們就這兩個問題也做了調(diào)查,分別有 121和 115人提供了答案。見表4(下頁)。

從表4可以看出,大部分人在遇到同義詞時會在詞典中尋找辨析信息,有些人只是在詞典不能提供理想的答案時才選擇其他途徑。因此,有 58.26%的人認為有必要在詞典中提供同義詞辨析的內(nèi)容,這也比較符合留學生學習的實際需要。在外向型學習詞典中,同義詞的辨析信息應該成為一個重要的內(nèi)容。正如郭志良 (1988)所說:“漢族學生學習漢語,由于語感豐富,對意義上接近而并非同義的異義詞一般不會發(fā)生詞義上的混淆。外國學生情況就不同了。由于不同語言的語義系統(tǒng)不完全一致,他們學習漢語時對這類異義詞則有可能分辨不清。特別是有的詞群在另一種語言中是同義詞?！币虼?由于教學對象的不同,對外漢語教學中的同義詞辨析與我們語文教學中的同義詞辨析又是不同的;這個不同主要表現(xiàn)在辨析的范圍和方法上,且要根據(jù)留學生不同的母語認知特點來決定。一般來說,對外漢語教學中的同義詞辨析范圍更寬泛、更細微一些,對于那些從其母語角度上來看在意義上或用法上有聯(lián)系但常常會發(fā)生混淆的語詞都應該進行辨析,特別要注意同義詞或近義詞中相異語素的辨析,多用語詞的典型搭配和例句來輔助辨析。

表4:留學生尋求同義辨析的途徑及對詞典同義辨析的態(tài)度

不少學者曾對同義詞辨析做過研究,如張博 (2007)根據(jù)影響因素對漢語中介語中易于混淆的詞進行了分類,并提出了研究易混淆詞需要注意的幾個問題。她認為,“易混淆詞”與 “同義詞”、“近義詞”之間有交叉關系,而非包含關系或并列關系,因為它們是研究者站在不同的立場,以不同視角和不同標準歸納出來的。具體而言,“同義詞”、“近義詞”是從語言本體視角劃分的,著眼于語詞的意義并根據(jù)其相同或相近的程度歸納出來;而 “易混淆詞”則是以中介語的視角劃分的,著眼于目的語理解和使用中的語詞混淆現(xiàn)象,并根據(jù)混淆的普遍程度歸納出來的語詞類聚。同義詞之間不一定會發(fā)生混淆,而易混淆詞則常常發(fā)生在第二語言的理解和使用兩個層面上,區(qū)別同義詞和易混淆詞對外向型漢語學習詞典的編纂具有實踐意義。從這一觀點出發(fā),對外漢語詞典的語義辨析應該以“易混淆詞”為基礎。趙新和李英(2002)就對外漢語近義詞典的收詞范圍,釋義原則、例句選擇、釋義語言以及辨析方法等進行了探討,值得借鑒。

5.留學生的漢語等級與其對待詞典文化信息的態(tài)度

文化的定義很多、很泛。具體地講,文化是不同語言社團所特有的思維方式、生活方式、行為方式和宗教信仰等反映在語言、地域、物質(zhì)建設,以及文學、藝術(shù)、教育、風俗、習慣等意識形態(tài)中一些特有的社會現(xiàn)象。每種語言都有屬于自己的文化。學習語言的人都有一種普遍的認識,要真正掌握一種語言必須掌握這種語言的文化?，F(xiàn)代語言學和外語教學理論認為,要在不同文化之間進行成功的交流,一個外語學習者的文化能力同語言能力一樣重要。許多因為文化而產(chǎn)生的錯誤也引導人們認真思考要在外語教學中引入文化信息,以及引入的內(nèi)容和方法。詞典是傳承文化信息的重要手段之一,如何讓詞典承載更豐富的文化信息一直是詞典學家關注的重要問題。對于不同漢語水平的留學生來說,漢語文化信息在他們的二語學習中占什么樣的位置呢?在詞典編纂中對不同水平的留學生在文化信息的處理上是否應該有所區(qū)別呢?我們就這些問題進行了調(diào)查,有 122人就此作了回答;其中有效答案 108條,涉及初級水平學習者 49人、中級 48人、高級 11人①為了較客觀地比較各等級留學生對待詞典提供文化信息的態(tài)度,表5換算出了各個觀點在各等級學生中所占百分比;同時,表6也是以該比率為依據(jù)求得的相關性結(jié)果,因此所顯示的 “觀測值”為 184。。

表5:留學生的漢語等級與對待詞典文化信息的態(tài)度

表6:留學生的漢語等級與其對待詞典文化信息態(tài)度的相關性

表6的相關性分析顯示,留學生漢語等級與其對待詞典文化信息的態(tài)度之間的相關系數(shù)為0.334,而兩者之間顯著性為 0.000﹤ 0.05;所以,留學生的漢語等級與其對待詞典文化信息的態(tài)度之間存在一定的正相關性,他們對詞典的文化信息的重視度會隨其漢語水平的提高有所增強。

初學者接觸到的語言和文化知識有限,對文化在語言學習中的作用認識不足;但隨著學習的深入,他們對文化因素重要性的認識逐漸加深,從而對文化信息的需求也不斷增加。因此,沒有一個高級漢語學習者認為文化信息是沒有必要的?？偟恼f來,留學生對在詞典中引入漢語文化信息的態(tài)度并不如我們想象的那樣迫切,甚至還有不少初級學生認為沒有必要在詞典中引入文化信息。我們認為,除了留學生們對語言與文化之間的重要關系以及母語負遷移對他們二語學習的負面影響認識不足外,他們對詞典的體例結(jié)構(gòu)也不太熟悉,并不了解文化信息是以什么樣的方式融入詞典的,所以在回答這個問題時帶有很強的主觀想象性或隨意性。根據(jù)接受理論,用戶的閱讀經(jīng)驗構(gòu)成了接受視野,接受視野又反過來影響用戶的接受能力。隨著語言知識的增加,用戶接受文化信息的能力和要求也會不斷增加,學習者會隨著對漢語語言經(jīng)驗的積累或豐富,經(jīng)常調(diào)節(jié)語言學習與文化信息的需求關系。而另一方面,教師也有必要凸顯文化知識對語言學習的影響,培養(yǎng)學生積極接受文化輸入信息的意識。

通過對比教師調(diào)查問卷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教師們在文化這個問題上顯示出了不容置疑的肯定態(tài)度,這與多數(shù)高級留學生的態(tài)度是一致的。由此可見,在對外漢語詞典中加強文化信息是符合留學生學習漢語需要的。晏麗芝 (2006)考察了 7本外向型漢英詞典中的文化信息后認為,文化應該在詞典的宏觀結(jié)構(gòu)和微觀結(jié)構(gòu)上都有所體現(xiàn),如在收詞與立目、插頁、附錄、釋義、例證、插圖、詞源、文化特輯與文化諸事、標注、語言說明、語用評論和用法說明等方面都可以表現(xiàn)文化信息。

6.結(jié)語

語法是二語學習的重要手段之一,而詞類則是語詞的基本功能屬性,認識語詞的語法屬性和意義首先得從詞類開始;因此留學生對于在詞典中提供詞類信息、句型結(jié)構(gòu)和搭配結(jié)構(gòu)等都有較強的要求。由于語言文化的差異和母語遷移的影響,留學生的漢語使用偏誤具有明顯的國別差異,他們大多希望能針對來自不同國家的漢語學習者容易出錯的語言現(xiàn)象提供相應錯誤提示信息。對于釋義的形式,不同漢語程度的留學生有不同的要求,初級程度的傾向于漢外雙語或雙解釋義,而中高程度的有不少則傾向于漢語單語釋義,大多數(shù)人不喜歡只提供外語對等詞的漢外詞典。調(diào)查還表明,大多數(shù)漢語學習者對例證十分重視,他們認為好的例證可以幫助他們培養(yǎng)漢語語感,因此希望學習詞典能多配例證。同義辨析和文化語用信息歷來是英語學習詞典的重要組成部分。調(diào)查顯示,大部分外國留學生同樣認為這些信息對他們的漢語學習是非常重要的,也應該成為對外漢語詞典微觀結(jié)構(gòu)中的組成部分。

如果對外漢語詞典能多從用戶的需求出發(fā),在釋義內(nèi)容和形式上能符合他們把漢語作為二語學習的認知規(guī)律,就一定能夠得到外國漢語學習者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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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Requirements of International Users for Method and Representation of LexicographicalDefin ition in Foreign-oriented Chinese Dictionaries

ZHANG Yi-hua1,DU Huan-jun2
(1.2.Guangdong University of Foreign Studies,Guangzhou,Guangdong510420,China)

foreign-oriented Chinese dictionary;users’need;needs survey

A large number of foreign-oriented Chinese dictionaries published in mainland China have not yet been widely accepted by international learners of Chinese.As for improving the situation,lexicographers must have acquaintance with their learning characteristics and dictionary needs.The present paper attempts to make a survey concerning the attitude and understanding of foreign students towards basic annotation,errorwarning,definitionmethod,illustrative examples,semantic discrimination and cultural infor mation ofChinese learner's dictionaries;and to probe into their requirements for these dictionaries in language leaning from the viewpoint of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

H164;H195

A

1674-8174(2010)03-0050-07

2010-04-01

章宜華 (1956-),男,湖北人,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教授,博士,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語義學、詞典學和翻譯學;杜煥君 (1976-),女,山東人,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講師,碩士,主要研究方向,對外漢語教學與詞典學。

廣東省 “211工程”三期建設項目 (GDUFS211-1-010)

【責任編輯 宗世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