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0年月3月3日
地點:大理州文聯(lián)會議室
話題:大理文學創(chuàng)作的現(xiàn)狀、問題及出路
主持人:王曉云
談話人:
楊澤文(大理州作協(xié)主席)
楊義龍(大理州作協(xié)副主席、大理文化雜志社常務副社長)
納張元(大理州作協(xié)副主席、大理學院文學院院長)
張時勝(大理州作協(xié)副主席、大理學院院報編輯)
王曉云:今天把各位請在一起,主要是想請各位談談大理文學創(chuàng)作的現(xiàn)狀,問題及出路。楊澤文老師,你最了解大理文學創(chuàng)作的這支隊伍,就請你開一個頭吧!
楊澤文:好的,我先談一下我州創(chuàng)作隊伍的整體情況?,F(xiàn)在州作協(xié)會員有200多人,文學創(chuàng)作的隊伍遍布各行各業(yè)。我州省作協(xié)會員有120多人,在云南省各地州中算會員較多的地州了。中國作協(xié)會員有11人,解放后有5人,一直到2005年后又增加了6人,在全省州市一級同樣算人數(shù)較多了。當然,各級作協(xié)會員人數(shù)多,不等于說我們的創(chuàng)作質量也就名列前茅。事實上,我州的創(chuàng)作情況在全省只能算處在中游,昭通、曲靖、甚至楚雄等地州,要么是上升較快,要么他們出的作品影響力更大一些。特別以夏天敏為代表的昭通作家群,在全國目前影響較大。但他們的優(yōu)秀作家在本土的也不多了,其中雷平陽到了《滇池》雜志社,黃玲到了云南民族大學文學院,宋家宏到了云南大學,可以說昭通為云南貢獻了一批有實力的作家,他們到了昆明之后,創(chuàng)作情況甚至比昆明本土的作家創(chuàng)作情況還要好。
王曉云:歷史上大理號稱“文獻名邦”,歷來文人輩出,解放后也出過很知名的作家,但近一、二十年來,出人才的頻率慢了下來,影響力較大的作品很少,這也是目前各方各面都較關心的,請各位就此談談感言。
納張元:的確,這可能是大家目前都在思考的一個問題。這幾年來,大理創(chuàng)作顯得平淡一些,沒有特別出名的作家,也沒有特別有影響的作品。對此,我的理解是,文學藝術是一種特殊的產品,一個作家的成長,環(huán)境雖然重要,但與個人的天資和機緣巧合都有很大關系,所以不可能像工廠的流水線一樣,原來生產過高水平的產品,那么就一批一批地生產下去。還有一點,現(xiàn)在我們生活的社會正在發(fā)生著前所未有的深刻變化,作家、藝術家要認識發(fā)展變化中的社會,需要一個過程,尤其是反映深刻的,觸及到靈魂本質的東西,更需要消化、觀察、思考、沉淀。再說人才的出現(xiàn)也是波浪式的,所以我們現(xiàn)在也不能說就在低谷,只能說創(chuàng)作較平穩(wěn),還沒有標志性的作品出現(xiàn)。這個標志性,我的理解是能獲全國性的大獎,能在全國范圍內引起廣泛關注。我認為這有兩個方面的原因,既有作家,藝術家在成長中要對社會變化有一個沉淀的過程,另一個方面創(chuàng)作本身很復雜,也不能用五、六十年代成名作家的模式來要求現(xiàn)在的作家,還要找出當代時代認可的表現(xiàn)方式。比如,現(xiàn)在的領導總愛說要作家、藝術家再搞出“五朵金花”那樣的作品來,可是,會有人看嗎?
王曉云:“五朵金花”如果放在今天,是不可能引起那么大的轟動的。
納張元:所以一個作家的成長和成功,與一個成功作品的問世,都是機緣巧合的結果,無法做到批量生產。不是說大理就是一個五星級的工廠,能一批又一批生產星級作家,源源不斷。
楊義龍:我覺得有三個方面的因素。第一是經(jīng)濟的因素,大理的經(jīng)濟比起昭通來,是要發(fā)達得多的。在昭通,一個作家影響力是比較大的,但在大理,人家說你是作家、藝術家有時還有一點貶意。大家有時會自覺不自覺地向市場經(jīng)濟靠攏,想要多出作品,快出作品,這樣勢必心態(tài)浮躁,這對出大作品,出大家有很大的沖擊和影響。第二是機制的因素,黨委、政府、各級文藝組織都在說“出精品,出人才”,可是活動雖然多,但切切實實培養(yǎng)人才,為人才的成長創(chuàng)造良好氛圍的實招并不多。文聯(lián)、作協(xié)也是這樣,做再多的努力,最終都應該體現(xiàn)在“出作品、出人才”上,否則就是無效勞動。第三,大理山青水秀,生活安逸,使作家都很慵懶,刻苦、勤奮還不夠。當然,除此之外,我們的作家知識積淀,生活積淀都不夠,這給我們的寫作帶來了很大的難度。
王曉云:是的,生活的開合度不夠,難有起伏跌宕的極端體驗。
楊義龍:對啊,有人就跟我說現(xiàn)在有時生活比小說更像小說,但是我們就沒有那個想象力把它寫下來,這就是對生活的體驗不夠。剛才納老師提到的《五朵金花》,用現(xiàn)在的眼光來看,當中最有價值的是那些民歌、小調,當時雷振邦來到大理之后,就馬不停蹄地深入到洱源的西山、劍川、云龍的田間地頭,不惜血本地去做。所以,我認為,我們在深入生活這一點上也做得不夠。實際的深切感受與坐在書房里看網(wǎng)絡,看書是不一樣的。
納張元:我還想說句有點得罪人的話,當時云南臺的“東方峽谷文化時間”采訪我,我說了一句“云南作家只有平民的生活條件,但卻有著貴族般的慵懶?!焙髞碛泻芏嗳硕紝@話不滿,但這是實情,這個問題,不走出去是看不到的。例如云南的昭通作家群,跟云南省內作家比已經(jīng)算是勤奮的了,可跟中原、沿海一帶的作家相比,還是算慵懶一派??纱罄淼淖骷?,山青水秀,衣食無憂,一方面缺乏奮斗的動力,一方面對生活的苦難缺乏深切的體會和思考,所以我們的作品就缺乏思想力量和深度。作品缺乏思想力量和深度,又與我們作家的思想修養(yǎng)、文化修養(yǎng)、藝術修養(yǎng)偏低有關,現(xiàn)在的作家的知識結構都很單一,可能只是文學作品看得多一點,其他哲學、人類學、自然科學的方面缺乏更高的造詣,但偉大的作家的知識結構是全面而豐富的,就像一座大廈一樣,要梁有梁,要柱有柱,各方面都堪稱大家。
楊義龍:在剛才的三點之外,我再補充一點,那就是對文學的敬畏和進取的精神。我們現(xiàn)在將文學當作一種神圣的事業(yè)來做的敬業(yè)精神還不夠!
楊澤文:納張元的觀點我同意,但我覺得跟昭通作家群相比較而言,差異在于我們缺少一種文學理想。他們將文學創(chuàng)作當作一種生活方式,而我們沒有。昭通作家群來到昆明的這些人,物質條件、生活條件都很好,但他們沒有放棄寫作,甚至比以前還更勤奮。
王曉云:我的看法是,在稍前的一段時間里,大理州有一撥比較成熟的作家,還是在“掙稿費”上很突出的,而昭通作家群寫作也許就是他們的全部,他們?yōu)閷懽魃?,為寫作死?/p>
楊澤文:談到掙稿費這一點,很容易產生歧義。稿費是對作家勞動的一種肯定與回報,你作品不發(fā)表在各大官方媒體,得不到讀者的承認,你是掙不到稿費的;同樣的,如果是出書,可能自己還要掏出版費。所以,從個人角度看,情有可原。對大理的作家來說,稿費不是掙多了,而是掙少了。夏天敏的《好大一對羊》成功了,他在這部作品上的收益是很多的。
納張元:作家能掙到稿費是件好事,它讓作家不會越寫越窮,而是讓大家覺得文學是個好東西,不是說你愛上文學,就成了“孔乙己”那樣的人。關鍵是要兩相兼顧,一要掙到稿費,二是作品要再上臺階,不能只以發(fā)表為目的。今天我們談大理的文學創(chuàng)作,大理這幾年作品量是不少,標志性的作品卻沒有。
楊義龍:稿酬與創(chuàng)作之間并不矛盾,而且創(chuàng)作達到一定高度,稿費自然滾滾而來。但我們反對為了單純掙稿費而寫作。比如瞄準《知音》、《家庭》這一類雜志,它需要什么就寫什么,這樣的文字從文學自身的高度與價值來看,可能還有差距。弄不好,作家自身的審美水平也在降低。
楊澤文:我不贊同義龍老師的“反對為了單純掙稿費而寫作”這個說法。我認為應該說“不提倡為稿費而寫作”,因為我們沒有權利去反對別人為稿費而寫作。話說回來,一些能掙點稿費的作家,在大理也是創(chuàng)作上的實力寫作者,比如李智紅是一個,他的散文集《布衣滇西》就得了省政府文學獎;我本人的詩集《回望》,也得了全國第六屆少數(shù)民族文學駿馬獎。中國作家協(xié)會設有四大國家級文學獎,它們分別是魯迅文學獎、茅盾文學獎、少數(shù)民族文學駿馬獎和優(yōu)秀兒童文學獎。大理州從新時期以來,先后有四位作家得過少數(shù)民族文學駿馬獎。而這個駿馬獎,在四大獎項中又是最弱的,因為它本身只頒給少數(shù)民族作家。這就給我們一個提醒:我們大理的作家,還沒有人得過魯迅文學獎,還沒有人得過茅盾文學獎,但是現(xiàn)在昭通已經(jīng)有了,夏天敏的《好大一對羊》得了魯迅文學獎。這也說明我們與昭通的文學創(chuàng)作存在著很大的差距。
楊義龍:我再補充一點,昭通作家群不僅得到官方的魯迅文學獎,還得到過民間的華語文學傳媒大獎,2006年的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詩人就給了雷平陽,所以昭通作家群不僅得到官方的認可,也得到了民間的認可,的確是很不錯!
張時勝:我認為大理五六十年代能出那么一批知名作家,是與他們對大理的地域性文化的第一次發(fā)現(xiàn)有關。如果說五六十年代的作家的創(chuàng)作之源是對民族文化的第一次發(fā)掘的話,那么現(xiàn)在我們需要的是第二次發(fā)現(xiàn)和突破,如果尋找不到突破口,尤其是尋找不到比上一次更深、更有厚重感的東西的話,就創(chuàng)作而言,要在全國搞出有影響的作品,我認為還是很難的。我們在魯院感受最深的是,少數(shù)民族作家要搞普世性的作品,成功機率很渺茫。
據(jù)中國作協(xié)書記處書記、中國作家出版集團管委會主任張勝友的說法,當前,1年稿酬在50萬以上的中國作家約有200多人;暢銷書作家約30人左右;中短篇集成書的約20個人。近些年以中短篇小說出名的極少;影視作品容易出名。有人說,中國作家協(xié)會是小說家協(xié)會,這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他的個人看法是,在當下的中國,要出版中短篇小說集,市場很有限,也很難出名。
有的人還認為,就市場因素和影響程度而言,要搞就搞長篇,而長篇的出版在2009年第一次突破了3000部,在那么多長篇小說當中,人們能夠記住的,也就10來部。我們大理呢,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人在扛著長篇小說這面大旗。
要想搞出有影響的作品,實屬不易。如果不突破大理歷史文化或者說是地域性文化的二次挖掘的瓶頸,短期內不可能出現(xiàn)有影響的作品。我們是不是倡導大家都來思考一下,搞一些線索性的東西,對大理的民族文化第二次發(fā)掘搞個盤點,然后坐下來討論怎么提煉,怎么操作,找出一些獨特性的主題等。
楊義龍:這一點我非常贊同。我們身在大理,要立足大理,要對大理的本土文化重新再認識,再發(fā)現(xiàn),要以此來開拓我們的文學領地。否則,我們要沖出去是很難的。阿來的《塵埃落定》與霍達的《穆斯林的葬禮》都是立足自己的民族和本土。我自己也一直在探索這條路子,像我的《遙遠的部落》、《桃李春風一杯酒》、《喜鵲窩的秋天》,還有最近完成的長篇小說《小河淌水》都是立足大理本土題材,當然,成熟度還不夠,還有許多硬傷,以后會有一些突破。說實話,現(xiàn)在的作者,在《收獲》、《十月》、《人民文學》上發(fā)幾篇小說就想知名度大增,簡直不可能,因為作者隊伍太龐大了,很容易淹沒其中。
王曉云:同時看這些純文學刊物的人又要比從前少得多!
納張元:是啊,這是一個媒體多元的時代。
張時勝:我想再補充一下。剛才說到的民族文化的挖掘,好在第一次挖掘還只是在符號、形象這個層面上,這為我們第二次挖掘提供了契機,我們就必須從精神層面去挖掘。比如《五朵金花》到現(xiàn)在只留下民歌,那個環(huán)境一去不復返,現(xiàn)在再有一個《五朵金花》,不可能引起那么大的關注度了。
楊澤文:這是“寫什么”的問題。但寫什么對寫作者來說,應該不是一個問題。我們生長在這片土地,筆下關注的自然就是這片土地上的民族。大理多民族的共生共榮,給寫作者提供了廣闊的題材空間,這一點不用太多提醒?,F(xiàn)在我倒是覺得“怎么寫”的問題更應引起重視?!霸趺磳憽钡膯栴},關乎一個藝術品位的問題。我們的作品,與外邊的差距,主要是在藝術品位上。一部作品,在藝術上有缺憾,就不能算成功的作品,也很難有多大影響。我們之所以拿不到大獎,也就是我們的作品在藝術表現(xiàn)上還有距離。比如魯迅文學獎評獎的條件就是:堅持思想與藝術性的統(tǒng)一;重視作品的藝術品位;重視作品的社會影響力。從這三點來看,藝術表現(xiàn)很重要。說白了,我們很多作者可以將小說故事寫得很圓滿,但他只是“講了一個故事”,而沒有體現(xiàn)“如何講好一個故事”,這就是敘事藝術的高下之分。這可能是在閱讀面上還不夠廣泛。比如,看阿來的《塵埃落定》,再看美國作家福克納的《喧嘩與騷動》,就發(fā)現(xiàn)敘事藝術上有借鑒與繼承,又如阿來的近作《格薩爾王》,與危地馬拉作家阿斯圖里亞斯獲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玉米人》也有一點敘事藝術上的借鑒或啟示,這可以提醒我們眼光要更開闊一些,不要一談外國文學作品就只說蘇聯(lián)文學,或是歐洲19世紀的作品。我們的本土寫作者要多看看20世紀的外國作家作品,時代離我們越近越好。
楊義龍:我想起讀過帕穆克獲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我的名字叫紅》,也是將伊斯蘭民族題材與敘事藝術完美結合的作品。
關于題材的開掘方面,不僅要表達符號性的東西,還要表達一個精神實質的問題。我曾問《水乳大地》的作者范穩(wěn),你為何去搞藏族的東西,而不來涉足一下我們白族的東西?他說,你們白族的文化有些復雜,我不能入乎其內。所以,白族的精神實質在哪里,難以把握,需要我們去重新認識,重新把握。這也體現(xiàn)在我們白族的舞蹈家楊麗萍身上,她是白族,但最終也沒有以白族舞成名。
楊澤文:我還想表達一點,現(xiàn)在一談到創(chuàng)作,有的作家就會說要去體驗生活,好像日常生活無法進入寫作視野。其實如果你是一個思想者,再平凡的生活,你都會寫得出很好的作品。在云南,于堅就是這樣一個始終“在意大眾生活”的寫作者,他總能從日常生活當中找到創(chuàng)作的由頭,從中彰顯一種鮮明的思想?,F(xiàn)在體驗生活有采風型,度假型,掛職型,相對可取的是掛職型,但我們目前又難以做到。其實我們大理的作家就生活在“生活”之中,如果將現(xiàn)實生活加以提升,像于堅一樣,也可以找到寫作的“富礦”。
楊義龍:這一點,我的想法與您相左。如果大理作者寫大理的日常生活,是無法與內地的作家相抗衡的。就說于堅,他的例子并不值得我們借鑒,他從小就是一個昆明市民,生活在市井之中。我們大理大多數(shù)作家都來自農村,相比之下,雷平陽和范穩(wěn)給我們的啟示要更大一點。
納張元:體驗生活這個說法,最早是在1942年延安文藝座談會上就提出來了,這么多年來一直有爭議。作家的創(chuàng)作各有不同的情況,比如剛才楊澤文老師提到的于堅,又比如史鐵生這樣的人,他圍著地壇轉一圈就能寫出那么有哲學意味的散文,有的作家,他可能借一點陌生的環(huán)境,去捕捉一點新鮮感。不管你是哪一種情況,都要真正做一塊生活的石頭,沉到生活的水底,而不是像漂湯油一樣浮在水面上。就我們每天都一樣上下班,可有的人心靈就會進入生活的內核中去,感悟到生命,體會時間的流逝,但有的人就是一個軀殼在活動。所以,體驗生活也是這樣,關鍵在于將自己的心靈設身處地地放下去,沉下去,有很多成功的作家也是這么做的。比如趙樹理,進了北京就寫不出好作品了,只好又回到山西,柳青進北京也寫不出作品,又到陜西省的皇甫村安家落戶,真正跟農民打成一片,他的《創(chuàng)業(yè)史》寫出來了,周立波也是一樣,原來在北京,后來全家遷至湖南的益陽縣,寫出了《山鄉(xiāng)巨變》。
剛才談到的“怎樣寫”,其實是作家處理素材的能力。有些作品,仿佛是將生活的原樣搬給你,沒有經(jīng)過消化,更沒有經(jīng)過提煉和提升,但其實是已經(jīng)過作家的處理了,比如一些新寫實主義作品。同樣一個故事,有100種不同的講法,而每一種講法,它的味道都不一樣。就像我們平時的生活中,同一個笑話,有人講出來很好笑,有人講出來一點都不好笑。我們處在邊地云南,不缺素材,關鍵是透過素材,處理素材,提煉素材的能力,你能將其提升到一個什么樣的高度?
這又回到了剛才說的民族文化,這是很重要的一筆財富,怎么樣來重新認識民族文化?我在《人民日報》發(fā)表了一篇《重新辨識民族文化》,在《文藝報》發(fā)表了一篇《要全面認識民族性》,都是在思考這個問題。我們司空見慣的民族節(jié)日,習俗,在大腦中已有了思維定勢,從這種觀念去鑒別,去寫作時,就走不出在火塘邊打轉的模式。怎么走出來?還是剛才說的重新挖掘,重新認識。舉個例子,各個民族都有巫術文化,有畢摩、薩滿、東巴,就是巫師,他們是祭祀等各種活動的主角,過去我們認為這些都是封建迷信,有了這種看法后,寫的時候,自然就會用喜劇的方式處理,甚至戲謔,甚至妖魔化,對民間巫術文化完全沒有認同與敬畏,對他的開掘就無法深入下去了。而這一次在魯院我們有一個老師葉舒憲,是國內第一個系統(tǒng)研究文學人類學的,他就認為每個民族的巫師,就是這個民族最大的文學家,是這個民族文化的傳承人,其次,他還是民族的心理醫(yī)師,他能在心理上緩解大家的焦慮、痛苦,這些,我們過去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但若以此重新認識我們的民族文化,就會找到新的突破點。現(xiàn)在的社會,開放、民主、創(chuàng)新,對民族文化的再認識,也有這個可能性和必要性。
楊澤文:這一點我同意。但對于具體到某個作者,你熟悉你那個民族,你愿意寫,你就寫吧,但不能強求。今天,隨著工業(yè)文明程度的不斷提高,隨著網(wǎng)絡時代和信息社會的來臨,各民族之間生活同質化的現(xiàn)象已經(jīng)越來越嚴重,想尋找差異化的東西似乎越來越難,想以寫一個所謂很民族化的東西以期引起外界的注意,很有可能只是一個良好的愿望。我最近讀謝有順的《文學的常道》,他提出我們的寫作者應關注人類的生存狀態(tài),同時應該關注人類精神。人類的精神上有常道,是常道決定人類往哪個方向走,也是常道在塑造一個民族的性格。沒有常道的文學,也不過是一些材料和形式而已,從中,作家根本無法對世界作出大肯定。因此,我們的文學不應只是“謳歌文學”,還應該是“挽歌文學”,就說要為我們生活中正在消逝的東西而絕唱。
楊義龍:地域文化也在不斷發(fā)展變化,此消彼長,就拿大理古城來說,現(xiàn)在可以稱為“小城中的大城“,正在國際化,可民族服飾、飲食又正在消退,生存狀態(tài)也在變化之中。
王曉云:是的,現(xiàn)在到大理,吃中餐還是吃西餐,就是一個問題!
楊澤文:是的,比如說吃肯德基長大的一代,對春節(jié)、中秋節(jié)不當一回事,可對情人節(jié),圣誕節(jié)卻情有獨鐘。比如圣誕節(jié)大理古城擠得水泄不通,對這一現(xiàn)象,中老年人的內心是有失落感的。這就可以寫挽歌式的作品。
納張元:全球化背景下,民族的消亡是不可避免的,先是語言、而后是生活方式,這兩點消亡后,民族就不復存在,那么一種民族文化也就消亡了。
楊義龍:很多大作家一直在關注這個方面,比如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
楊澤文: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以《玉米人》、《百年孤獨》為代表的拉美文學,就是以本土民族與外來民族,本土文化與外來文化的碰撞、膠著乃至融合,作為一個很好的創(chuàng)作空間。這個問題現(xiàn)在云南也有了,云南世居少數(shù)民族有26個,每個民族都面臨現(xiàn)代化的沖擊,這也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廣闊的創(chuàng)作空間。
楊義龍:對大理的作家來說,這是一個很好很大的課題。
納張元:這讓我們的靈魂和心靈在其中反復掙扎、徘徊、無奈,對于現(xiàn)代文明的成果無法拒絕,可同時看著古樸的東西一點點消失,又無比痛心,這激起了文化人和作家靈魂的掙扎。
王曉云:體驗到這種痛苦的掙扎,就是納老師剛才說的“沉到了生活的水底”,如果將這種掙扎極富感染力地表現(xiàn)出來,可能就是好作品了。
楊澤文:我州的作家,大部分來自農村,現(xiàn)在都往城市聚集,他們身上也有這種掙扎。比如他們的人生觀在故鄉(xiāng)的小山村已經(jīng)形成,一旦來到城市后,那些為人規(guī)則就不靈了,他要接受城市里的另一套規(guī)則,這會讓他疼痛,而有疼痛就好,可以促使他有寫作沖動。
納張元:今天在座的都是從農村進城,精神上都有一種非常矛盾的痛苦徘徊,有一種精神上的漂泊感。我就經(jīng)常感到在農村時,非常向往城市繁華,進城之后,很快又厭倦了城市的喧囂,就會想起老家房頂上的茅草和炊煙,家中的小狗,院子里的小羊羔,雙親期盼的眼神,止不住地想回到老家。真的回到了,父母問了一些在城里吃得好嗎睡得好嗎的情況后就去忙別的事了,小狗親熱了一陣睡覺去了,小羊羔鬧了一陣進圈了,自己又會感到寂寞,一兩天之后,就會厭倦這種寂寞,又開始懷念起城市文明來。
楊澤文:我也深有同感。當你在城市被人情所累,被人情所傷時,當然覺得故鄉(xiāng)好,可一回去又會覺得“人在家鄉(xiāng)為異客”,童年的伙伴,甚至父母都無法進行很好的溝通,這種失落,難以言表!
王曉云:在城市里,大家覺得你是農村人,而回到農村,大家覺得你是城里人,難以找到一種終極的歸宿感。
楊義龍:這個賈平凹感觸最深。
楊澤文:其實這個話題,不止發(fā)生在我們幾個人身上,而是發(fā)生在眾多寫作者身上。隨著中國城市化進程的加快,那么多的農民工進城,他們在這方面的體驗可能比我們還要深刻和慘烈。
楊義龍:我經(jīng)常回農村,越來越感覺農村成了“空村”,蕭瑟、悲涼,見到的只是老人和小孩。前幾天我到漾濞縣富恒鄉(xiāng),在“羅里蜜”泡溫泉,一起泡澡的還有一群村里的小伙子,他們告訴我,現(xiàn)在找不到媳婦了,村里的姑娘都出去打工了。
王曉云:是的,我到諾鄧采訪就有這種感受,仿佛村里青壯年都外出打工了,千年白族村明顯缺乏生氣和活力。
張時勝:連村里的幾條狗都是懶洋洋的。
納張元:這個矛盾、徘徊、漂泊,我從讀大學第一學期開始就有。
王曉云:如果將其反映到創(chuàng)作中來,也就反映了城市化進程的圖景了。
楊澤文:我們本土作家要關注社會普遍關注的問題,比如城市的舊房拆遷,大學生就業(yè),都是作家、藝術家該關注的社會問題,但從我接觸的本土作家的小說作品來看,這些方面的作品恰恰很少。這說明我們本土作家不大關注社會難題與社會尖銳問題。
楊義龍:可是,《小說選刊》、《小說月報》上這些內容又比較多。
楊澤文:比如現(xiàn)在的“蟻族”現(xiàn)象,就很少有作家反映,在這點上,文學是一個遲到者。
納張元:大學生就業(yè)難,已成一個社會熱點問題。這是一個發(fā)展的不平衡:當教育快速發(fā)展,甚至可以說跨越式發(fā)展時,經(jīng)濟社會還沒有這么快的發(fā)展速度,那么多大學生畢業(yè),可社會并沒有提供相應的崗位;另一方面來說,它會形成一種社會不安定因素,并形成“讀書無用”的社會心理暗示。過去,一個農村家庭供出一個中專生,就能改變家庭面貌,可現(xiàn)在,一個大學生就能讓家庭陷入貧困。我回老家,老鄉(xiāng)們給我算了一筆賬:現(xiàn)在供一個大學生要五六萬元錢,家里要有這筆錢,還不如留著給他娶個媳婦成個家,再買張車跑運輸,讓他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剡^日子。這不能說目光短淺,只能說更現(xiàn)實。
張時勝:中國作協(xié)的一位副主席曾講到,有一年他參加一個文學獎的評獎,他審讀五部作品,其中四部都是歷史題材,只有一部跟現(xiàn)實有些聯(lián)系。魯院幾個老師也講到,中國處于飛速發(fā)展時期,現(xiàn)實題材僅從技術層面上看,也存在把握難度大的問題,從政治、社會層面也很難把握,于是,很多作家就以“取巧”的方式,并采用最新潮的敘事手段,以歷史來影射現(xiàn)實,。
楊澤文:一個有責任感的作家,應該多關注當下現(xiàn)實生活。中宣部給作家、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要求是“貼近實際、貼近生活、貼近群眾”,這是對的。一個作家,只有關注當下現(xiàn)實生活,才會引起讀者關注?,F(xiàn)實主義的作品,寫作難度是要大一點,但沒有難度的寫作,就是平庸的寫作;你想讓作品不平庸,你就要接受難度的挑戰(zhàn)。如果我們本土作家在這點上也退讓了,寫點小情小調,就容易走向一種消極寫作。
楊義龍:這就回到我前面提到的問題了,“體驗生活”也是一種生活,說得更準確些,是要“深入生活”,如果我們不深入生活,又怎么能表現(xiàn)這些被社會密切關注的題材?除了題材之外,恐怕打開視野和心胸也是一個收獲。我自己是感受最深的。作家的心胸和作品的質量往往是成正比的。我們大多數(shù)作家都是上班族,固然,日常生活也可以成為哲學,但那種周而復始的、庸常的生存狀態(tài)是難以把握的。前面楊澤文老師提到的“關注當下現(xiàn)實生活”我贊成,再前面說的“作家要成為思想者”的說法我也同意,但把日常生活當作源泉畢竟是有限的,容易枯竭。而且,盡管大家感受不同,但大同小異,主要是寫作手法上的區(qū)別。提到于堅,不知大家注意到?jīng)]有,于堅這幾年也在頻頻行走,寫了許多人文地理方面的散文。于堅已經(jīng)意識到日常生活的瑣碎與庸常,他必須擴大視野和心胸。而納張元老師提到的史鐵生,決不是在地壇那里逛了一圈就寫出《我與地壇》。他從小就住在地壇旁邊,無數(shù)次經(jīng)過地壇,人生的幾十年間都在地壇邊思考,寫出那樣大氣的文章是一種必然。如果史鐵生在大理三塔旁邊逛一圈就寫出《我與地壇》那樣的文章,我想他做不到。史鐵生是一個雙腿不能行走的人,他用頑強的意志與病魔作斗爭。我想,如果他雙腿能夠行走,他也一定會深入生活的。他殘疾以前的小說《我的遙遠的清平灣》就是一個例子??傊艺J為要把寫作置身于社會發(fā)展的滾滾洪流之中,才有可能有大氣磅礴的作品,出真正關注現(xiàn)實的精品力作。
張時勝:作家要有一種擔當?shù)囊庾R和精神。
楊澤文:作家是知識分子,要有社會良知,通過關注現(xiàn)實,寫現(xiàn)實主義的作品,這也是對社會的一種參與,一種擔當。
王曉云:作家要多寫入世的作品,面對當今社會的大轉型,大變革,如果沒有能力去表現(xiàn),簡直可以說是失職。
納張元:作家不寫現(xiàn)實題材有很多原因,可無論如何,逃避生活、逃避現(xiàn)實的作家,肯定是缺乏勇氣的作家。寫得好不好,是水平和能力問題,但你敢不敢去寫,就是有沒有勇氣的問題。
楊澤文:寫作是有風險的,甚至是危險的,尤其是寫現(xiàn)實主義作品。因為現(xiàn)實主義文學作品要求真實客觀地再現(xiàn)社會和反映現(xiàn)實,并且具有強烈的社會批判性。當年賈平凹寫的《廢都》在一家期刊發(fā)表后,結果讓這家期刊的一個責任編輯“下課”?!稄U都》招禁后,有人為他作了一副對聯(lián):“假煙假酒賈平凹,廢人廢都廢作家”,但十多年過去了,作家沒有廢,作品也被作家出版社公開出版。
納張元:《廢都》在去年印了60萬冊。
楊澤文:所以,有責任感的作家,冒著風險甚至危險也要去寫。
王曉云:關于創(chuàng)作的“寫什么”和“怎樣寫”的問題,都談得較盡興。接下來,請幾位就我州的文學評論、小說創(chuàng)作、詩歌創(chuàng)作、散文創(chuàng)作分別談談各自的想法。
納張元:評論不僅在大理,整個云南都薄弱,幾乎是缺席。不是沒有人在從事文學研究和文學評論,而是對古代和現(xiàn)代文學部分研究的人多,對當下的作家研究得少;對中原一帶的作家研究得多,對我們本土作家研究得少;對本土作家也還有作家、評論家在關注,對單篇單個作家的評論有,但對整個大理的作家群體的研究,能歸納出有規(guī)律性的,起引導作用的評論比較少。文學評論一是缺人才;二是做的工作還不夠?,F(xiàn)在作協(xié)換屆后,澤文主席也跟我說讓我在這一塊上做些工作。對此,我也有一些思考,一是可以依托大理學院文學院搞文學評論的這支隊伍;二是將州內作家,能寫也能評的如張乃光、楊澤文、楊義龍、李智紅、張時勝,整合在一起,目標明確做一些事情。
有一件事,幾年前就想做,就是開一個大理作家作品研討會,也請外面的作家、評論家與我們一起,來為大理的文學創(chuàng)作把把脈、指指路,看看大理這些年出不了有較大影響的作家,出不了有標志意義的作品,到底問題出在哪里。由于各方面的原因,這件事沒做成,今年,我又換了一下思路,先從更小的點開始做起。祥云現(xiàn)在有一個活躍的農民作家群,這在全國范圍內也很不多見,我們義不容辭地要給予關注。要研究這種現(xiàn)象,也要給他們進行創(chuàng)作上的指導。還有眼下新農村建設如火如荼,房子是刷白了,可住在房子里的人精神世界一點變化沒有。我們打算先搞一個祥云農民作家群的研討會。今年三月份前后,請祥云縣文聯(lián)配合,把這支農民作家?guī)У轿覀兾膶W院來,先開個座談會,談自己的創(chuàng)作。接著請文學院里搞文學評論的、搞現(xiàn)當代文學的、搞寫作教學的老師先讀作品,每人提交一篇論文,最后再到祥云搞一次正式的文學研討會,到時請州文聯(lián)、州作協(xié)支持,現(xiàn)場進行指導。以一個個案的研究,推開對整個大理作家群的研究。
大理從各級作協(xié)會員的人數(shù)上看不少,但多數(shù)情況下只在默默無聞的創(chuàng)作,辛辛苦苦幾年,寫出個長篇,發(fā)表出版了,卻無人喝采,也就圈內好友幾個相互祝賀一下,很冷清。要改變這種狀況,想要給作家做一些服務工作,也是為作家當當吹鼓手,鼓鼓勁。
這幾年來,我都有意識地將本土作家、作品擬成論文題目,放進論文庫。張乃光、楊澤文、楊義龍、李智紅、張時勝的都有,學生選的還是挺多的。
楊義龍:我來談談長篇小說的創(chuàng)作。長篇小說風險很大,有時花了很多的時間、精力、體力、耐力,最后作品出來可能是一堆垃圾,所以嘗試的人要少一些。剛才張時勝老師也說,每年長篇以2000——3000本的速度在出版,且自費的居多。我選擇長篇小說,也有性恪的原因,我更喜歡大開大合的寫作,不太適合微雕式的寫作。從《喜鵲窩的秋天》起,我將主要方向放在環(huán)保、生態(tài)上,因為這是一個全球性的現(xiàn)實問題。我也僥幸地獲得第四屆“關注森林”文化藝術獎一等獎,這個獎由全國政協(xié)人口與資源委員會、國家林業(yè)局、國家廣播電影電視總局、中華全國新聞工作者協(xié)會、全國綠化委員會、全國綠化基金會頒發(fā),且是文化藝術類中唯一的文學作品,這也表明我在關注當下方面作了一些努力和嘗試。
關于長篇,可以寫的東西很多,題材不是問題,但關鍵要選準,我認為還是立足自身、立足本土較好一些。你想想看,寫城市,我們能和北京、上海的作家比嗎?寫愛情,像葉彌、安妮寶貝、皮皮那些都市女作家,那才叫棒。愛情我也寫不好,寫官場,我更不行,比不上王躍文,更比不了張平。所以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寫我的大理,寫大理的三教九流、歷史民族、生態(tài)旅游、農村農民,特別是多元文化的碰撞與交流、融合與消亡,這可是大命題,要花大力氣的。還有怎樣寫好,關鍵就在敘事藝術的方面。我的長篇,在這一點上,顯得很陳舊和傳統(tǒng),需要多向二十世紀現(xiàn)當代作家多學習,多借鑒。當然,中國古典文學也是學習的富礦,一個優(yōu)秀的作家一定是一個思想家。近期我打算多寫中短篇,在“怎么寫”的問題上多磨練。
對于州內作者,我一直勸他們對長篇小說要有謹慎的態(tài)度,要有充分的準備。州作協(xié)打算在州內作者中,扶持幾個苗子,針對他們的寫作計劃交流一下,給他們把把方向。在作品出版方面,努力為他們爭取經(jīng)費,另外在年內就小說創(chuàng)作搞上一至二次專題研討。
張時勝:我就散文的創(chuàng)作談談我的看法。
一般將新中國散文的發(fā)展分為三個時期:1949——1979為一段、1979——1989為一段、1989至今為一段,第一階段是以楊朔等為代表的楊朔模式時期,第二階段稱之為新散文時期,第三階段稱之為文化散文時期,代表人物余秋雨、祝勇等。有的將散文劃分為文學性散文和非文學性散文,如果按這個標準,那么我們只討論文學性散文。我對散文的理解是,只要表達了真思想、真知識、真性情的,就是好散文。對于真字怎么理解,魯院的副院長施戰(zhàn)軍的觀點是:“文學的真是指真切而非真實?!蔽艺J為散文應強調真切感,但未必要求完全真實。
有一種說法,判斷作品有三方面的考量:一是題材新;一是語言新;一是思想新。達到一點就是好作品,達到兩點就是佳作,達到三點就是上乘之作。這用于散文創(chuàng)作,也是適用的。
這些年,寫散文出名的,反而不是專門寫散文出身的,比如韓少功。我在思考,這是不是因為小說家的寫作技巧更嫻熟、技術上更運用自如的緣故?現(xiàn)在還出現(xiàn)了小說的散文化與散文的小說化現(xiàn)象,比如周小楓,就是在小說與散文之間找對接點,這無疑是一種實驗性創(chuàng)作。在沒有更好的創(chuàng)作途徑時,對文本的探索也是一種出路。
楊澤文:我們本土作者,恰好在文本創(chuàng)新上努力不夠。
張時勝:關于小說的散文化與散文的小說化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施戰(zhàn)軍老師,還有《十月》雜志副主編寧肯、著名作家徐坤,前一位認為,小說的散文化是個大趨勢,后一位認為小說還是應該像小說、散文還是應該像散文。我的看法是,無論怎么寫,只要寫出真性情、真思想、真知識就行。
我們的散文創(chuàng)作隨意性很強,缺少方向感,更沒有階段性指向……
納張元:大家都拿散文當作懶莊稼來種,想起搞幾下,想不起就撂荒了。
張時勝:我覺得這還符合散文創(chuàng)作的實際。我有一點個人感受,通過這次到魯院學習,我對小說有了濃厚的興趣,寫小說很好玩。
楊澤文:今天李智紅不在,我代他談談大理詩歌創(chuàng)作情況。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我州還是出過一批詩人,曾在全省引起關注,但到九十年代之后,隨著詩歌逐漸淡出讀者的視野,一些詩人也放棄了詩寫作,或者轉向其他文體的寫作。現(xiàn)在只有李郁東、趙云、楊靈芝、普云璽等詩人都還在堅守詩歌陣地,人數(shù)不多,這一點讓人擔憂。好在李智紅和李郁東二人,已經(jīng)在加強詩歌創(chuàng)作隊伍建設方面有了一些工作思路。
王曉云:楊澤文老師,請你談談作協(xié)下一步的工作思路。
楊澤文:新的作協(xié)班子針對原先工作的弱項,的確有一些新的打算,大體說來要做好作協(xié)會員的聯(lián)絡、協(xié)調、服務工作,緊緊圍繞“創(chuàng)作、評論、出版”三個方面來開展行之有效的工作。新一屆理事隊伍比前一屆要強得多,是創(chuàng)作的中堅力量。我們已對理事班子進行了具體分組和分工,除宣傳組外,小說組、詩歌組、散文組和評論組由四位作協(xié)副主席來當任組長,分別主抓一種文體的創(chuàng)作。從今年開始,我們將統(tǒng)計每年度在國內各大報刊發(fā)表的大理州作協(xié)會員文學作品,然后每年底匯編成小說、散文、詩歌和文學評論等四部文學作品集,并公開出版發(fā)行。我們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不斷呈現(xiàn)會員的創(chuàng)作新成果。
王曉云:謝謝各位!
責任編輯 左家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