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洱海詩畫長廊上的杰出歌者

曉雪是著名的白族詩人、評論家、散文家。云南教育出版社出版的6卷本《曉雪選集》，涵蓋了他在詩歌、散文創(chuàng)作和文藝評論的主要作品，展現(xiàn)了曉雪在50多年的創(chuàng)作生涯中的巨大成就，也讓我們可以集中地進入這位吸納著他故鄉(xiāng)蒼山洱海的乳汁和新中國的陽光雨露成長起來的作家、詩人、評論家的審美世界。

6卷本的《曉雪選集》是一個非常豐富的文學寶庫。曉雪從文藝評論走進作家隊伍，他大學的畢業(yè)論文《生活的牧歌》不僅是研究著名詩人艾青的第一部學術專著，也是新中國成立后第一部論述現(xiàn)代作家創(chuàng)作道路的論著。他的文藝評論對中國各個時代的文藝家的創(chuàng)作都有論述，他的詩論、序跋以其獨特的藝術視覺，閃現(xiàn)出不菲的美學價值。他的散文、詩歌創(chuàng)作，題材廣泛，別具特色，作品眾多，僅以詩歌而言，收在《曉雪選集》中的作品就有1000多首。

在這里，我僅以《曉雪選集》詩歌卷中那些歌詠他故鄉(xiāng)的作品為據，簡要論述，就可以看到一名白族詩人愛故鄉(xiāng)、愛祖國的赤子情懷。

收入《曉雪選集》詩歌卷中以“蒼山洱?！睘檩嬵}的百余首作品，就是從詩人歌詠他故鄉(xiāng)的大量詩作中精選出來的。讀曉雪的這些作品，我們仿佛走進了蒼山洱海神奇、宏大、美麗的詩畫長廊。如詩如畫的山水風光，勤勞、善良、智慧、忠于祖國的白族人民，獨具特色的白族文化，隨著曉雪的這些精美的詩行，進入我們的閱讀世界，讓我們品味、陶醉。這些詩作，也讓我們看到了一位吸納著故鄉(xiāng)乳汁成長起來的白族詩人，是如何以他的深情和智慧化成的詩行，去回報他的民族和美麗的土地的。

讀曉雪這些歌詠他故鄉(xiāng)的詩作，我們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在云南的作家、詩人中，曉雪是歌詠故鄉(xiāng)的作品數量最多，又富于藝術魅力的一位杰出詩人。不算他的散文、文藝評論，單在《曉雪選集》的詩歌卷中，他的歌詠蒼山洱海的詩歌就有百多首。

讀曉雪歌詠他故鄉(xiāng)蒼山洱海的這些詩歌，讓我感動的是:首先，曉雪是把他的全部才情獻給生他養(yǎng)他的蒼山洱海的真誠歌者、杰出詩人。蒼山洱海以她的乳汁培養(yǎng)出的這位白族詩人，不忘故鄉(xiāng)的恩情，以自己的赤子情懷，不斷獻給她真情的歌唱。

“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睂枢l(xiāng)滿懷一腔赤子深情的曉雪，蒼山洱海令他夢魂牽繞，“我夢見/蒼山就在我的懷抱里”;“無論我的夢/飄得多么遙遠，/它總離不開洱?！?，無論走在什么地方，在詩人的心中，總是屹立著蒼山十九峰。因此，他一次又一次地歌唱碧藍的洱海水，一次又一次潑墨蒼山云。而在這些作品中，把他的赤子情懷抒寫得淋漓盡致，最富于藝術魅力的，我認為莫過于抒情長詩《洱海之歌》了。

這首抒情詩，詩人以“洱海，我故鄉(xiāng)的?！弊鳛槿姷氖闱橹行?，詠嘆洱海在他“夢中滾滾浮現(xiàn)”，在他“胸中浪濤翻卷”，“想你一千回啊夢你一萬遍”的赤子情懷，其情之真，其意之切，其愛之深，讓人共鳴。詩人把他對蒼山洱海的真情，融入到長詩的三大樂章中，如敘如訴、一詠三嘆、反復抒寫“洱海，我故鄉(xiāng)的?！痹诓煌瑫r期所引發(fā)詩人的不同歌唱，如詩如畫的自然風光、漆黑如磐的昨天苦難、嶄新容顏的時代新篇和更加美好的明天，通過融入詩人真摯的情感和典型而具有民族特色的藝術細節(jié)，使這首抒情長詩，不僅一切“景語皆情語”，而且內蘊深厚、詩意盎然，引發(fā)感情之弦的強烈共鳴。詩的后邊在“你只是祖國萬寶庫中的一顆藍寶石/你只是祖國大花海里的一朵紅杜鵑”中，把詩人愛故鄉(xiāng)、愛蒼山洱海、愛白族人民同偉大祖國相連，進一步拓寬了抒情長詩的境界，這也讓我們看到，詩人的故鄉(xiāng)情結，最終是愛國情懷的具體表現(xiàn)。

如果說詩人在《洱海之歌》的抒情詩中，集中而典型地抒發(fā)了一名赤子詩人真情大愛的話，同時，曉雪還在許多抒情小詩中，從不同的方面，抒寫了詩人和故鄉(xiāng)血肉相連的鄉(xiāng)情和親情。故鄉(xiāng)的山水詩，如詩如畫;故鄉(xiāng)人的鄉(xiāng)情詩，情意纏綿。每一首小詩，都是一幅蒼山洱海的山水畫、一首詩人赤子情的真誠歌唱、一曲詩人對白族人民的深情歌贊。在詩人的筆下，蒼山那么巍峨壯麗，雪花那么調皮歡樂，月亮那么皎潔明亮，洱海那么碧藍清純，葉笛那么動聽迷人，早市那么清新繁榮……山美、水美、花美、人美、情美、夢美、詩美!我們讀讀這些詩句吧:“水那么藍，那么亮/朵朵浪花播送著歌聲串串;/每朵浪花都開在漁民的心上，/每朵浪花都含在魚兒嘴上”?！案∠?，可以找到大海;/跟著蝴蝶，/可以找到春天?！边@樣美的故鄉(xiāng)，怎能不讓詩人夢回牽繞，怎能不去歌唱她、贊美她!蒼山洱海，是曉雪夢的源泉，也是詩人詩歌創(chuàng)作的源泉。曉雪歌唱他故鄉(xiāng)的詩篇，見證了一位真誠詩人的赤子情懷。正因為如此，美麗的蒼山洱海，一旦成為曉雪詩歌中的意象，便以其迷人的詩畫世界和獨特的藝術魅力，成為一種藝術美的象征，曉雪歌詠他故鄉(xiāng)的這些詩篇，也自然為蒼山洱海的詩畫長廊，增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其次，曉雪在他歌唱故鄉(xiāng)的詩篇中，還以白族的民間傳說、神話故事為素材，創(chuàng)作出了不少的敘事詩。白族人民的這些傳說、故事，進入曉雪的詩歌后，既是故事的詩，也是詩的故事，便大大提升了原作的思想境界和美學價值，使之成為一種嶄新的藝術作品。

白族是中華民族中的一個勤勞、善良、樸實、充滿智慧，具有非凡的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的兄弟民族。白族的民間故事、神話傳說、歌謠、戲劇、曲藝，也是中華民族文化寶庫中的藝術瑰寶。出身在蒼山腳下、洱海之濱的曉雪，從小就受到白族文化的哺育，白族的民間傳說、故事、歌謠，培養(yǎng)了他創(chuàng)作的想象力和靈感。在曉雪歌詠故鄉(xiāng)的詩篇中，他根據白族的故事、傳說創(chuàng)作的敘事詩，占有很大的比例?！稌匝┻x集》詩歌卷中早期的詩作，大多為這類作品。如:《蝴蝶泉》、《望夫云》、《美人石》、《播歌女》等等。詩人在后來創(chuàng)作的《大黑天神》、《大理石頌》，也是根據白族的神話故事創(chuàng)作的。

曉雪的這類作品，通過詩人的想象，進行藝術的再創(chuàng)造，大多寫得很美，和原作相比，具有一種嶄新的境界，成為新的藝術作品?！锻蛟啤贰ⅰ逗愤@些白族人民家喻戶曉的神話故事，詩人只是把原故事作為素材，創(chuàng)作時也不主要是對故事進行敘述，而是在敘事中抒情，在抒情中講故事，人物形象融入詩人的愛憎情感，可謂情融入景、事納入情，一切景語成情語，一切事語化詩語。像可以演繹成一部多幕歌劇、電影的《望夫云》，在曉雪的筆下，不過百十行就完成了一個嶄新藝術形象的塑造，具有很大的藝術空間。

歌頌真善美，鞭撻假惡丑，提升原故事傳說的思想境界，是曉雪這類作品的另一個特色?！恫ジ枧?，一片蒼山上的彩云，一位播撒歌聲種子的美麗女神。很美的詩行、很美的詩歌意象，很美的詩歌境界，是一首故事美、詩語美、人物美的美詩。讀了讓人沉醉在一個很美的藝術天地中。這樣的詩，故事不過是一個載體，而境界則格外突出，詩就具有真詩美詩的品格了。正如王國維所說:“詞以境界為最上。”曉雪用很美的詩語和意象，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很美的境界。

如果說《播歌女》、《大理石頌》以一種唯美的境界，顯示了作品的美學價值的話，那么，《大黑天神》則是在尖銳的矛盾沖突中，通過故事的敘述、人物的塑造、詩歌細節(jié)的運用，提升了原故事的思想境界，比原作也更具藝術價值。

大黑天神是白族人民心目中美的象征、善的使者，是他們世代敬仰、頂禮膜拜的英雄。曉雪在塑造這一人物時，通過其對立人物玉皇大帝的描寫，把原作揚善的主題，提升到反封建專制獨裁的高度。大黑天神吞下那包瘟疫種子，敢于違抗至高無上的皇權的旨意，救人間萬民于水火，也就成了真正的人民英雄。大黑天神的反抗精神、獻身精神，其實也是白族人民最可貴的民族精神。這首長詩，還充分運用詩歌長于抒情的手法，對大黑天神面對人間美景和他所肩負的玉皇大帝的使命，都有大段的抒情心理描寫，這就把大黑天神為什么敢于抗旨的英雄舉動，寫得讓人可信，人物也因此而更加可敬。作品也無疑更具有詩的感人魅力?！洞蠛谔焐瘛凡粌H是曉雪詩歌創(chuàng)作中的代表作，就是從整個詩壇來看，它也是一首歌頌真善美、鞭撻假惡丑的佳作。

一個不愛自己故鄉(xiāng)的人，很難說他會愛自己的祖國;一個愛自己故鄉(xiāng)的詩人，也必定會不斷奉獻出真誠的歌唱。曉雪從他開始寫詩到成為著名詩人的今天，一直給故鄉(xiāng)不斷地奉獻出真情的詩歌。讀曉雪的這些詩，我們看到了一位愛自己故鄉(xiāng)的赤子詩人的形象，也讓我們感受到一名白族詩人的愛國情懷。詩人像他故鄉(xiāng)的小草一樣:“一旦破土而出，/它便生機盎然，/就是燒死、枯死了，/也愉快地化入故鄉(xiāng)的土壤。”同時，詩人也像他故鄉(xiāng)的那塊名叫“德化”的碑一樣:

它宣告，蒼山十九峰，

自古是祖國身上的骨肉;

它歌唱，洱海千層浪，

是我們熱愛祖國的情感……

曉雪，就是一位這樣歌唱著的人民詩人。

【作者簡介】張永權:著名詩人、作家。先后擔任過云南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邊疆文學》副主編、主編。著有詩集《邊寨花月夜》、《綠葉的深情》、《太陽雨》、《天涯芳草》、《望鄉(xiāng)三部曲》、《張永權詩選》;散文集《高山聽霧》、《南國紅豆》、《春風春雨春城》、《竹樓夜話》、《張永權散文選》;長篇小說《桃花流水》、《佤山恩仇記》;評論集《編外雜談》等。

責任編輯 楊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