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8歲的趙志恒,2005年從山西一所商學院畢業(yè)后,就投奔一位在約旦經商的親戚,在該國首都安曼開了家電器商店。
安曼的舊城區(qū)充滿了濃郁的阿拉伯氣息,這里保存著很多羅馬帝國時代的遺跡,如斗獸場、露天劇場以及宮殿等。異國的一切雖然很令人著迷,但賺錢卻遠沒有想像中那么容易。因為在當地經商的中國人太多了,在競爭中又喜歡打價格戰(zhàn),把利潤壓得很低,這讓趙志恒十分苦惱。
偶然闖進巴格達
趙志恒認識了一位叫艾克的上尉,他是駐伊美軍的一位軍需官,因經常到安曼采購東西,二人很快就熟悉了。趙志恒能講一口流利的英語,給對方留下了不錯的印象,有時他們需要購買冰箱、彩電和洗衣機之類的商品時,就對這位中國小伙的生意格外關照。
出于感激,一次趙志恒送給這位軍需官兩瓶茅臺酒。艾克笑嘻嘻地問他里面裝的是不是油?小伙子告訴他,這是中國最好的酒,當年基辛格博士和尼克松總統(tǒng)訪華時,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國宴上飲用的就是這種酒。沒想到一周后再次見面時,艾克滿臉驚喜地說:“我喝過英國的威士忌和法國白蘭地,雖然它們都是世界級的好酒,但遠沒有中國茅臺棒,那真是回味綿長啊!”
聽此言,趙志恒的眼睛卻不由猛地一亮,他問對方如果自己到伊拉克去做生意,能否得到軍方批準?這位美軍上尉笑著說,由他出面絕對沒問題,而且在他們基地內就有一家中國人開的餐館,生意好極了?!澳抢锍嗣涝裁炊既?,如果你能在營區(qū)里開家超市,肯定能發(fā)大財!”
聽了這話,趙志恒不禁怦然心動??墒钱斔堰@個想法告訴親戚時,卻遭到了他們的強烈反對??墒勤w志恒固執(zhí)地認為,越是危險性高、商人們不愿去的地方,越是蘊藏著巨大的財富商機。與其在約旦過這種“平時只能賺幾個零花錢”的平靜生活,還不如到鄰國去體驗一把亂世經商的刺激,于是他決定放手一搏。
于是,趙志恒拉著滿滿兩卡車中國貨物,跟隨艾克來到了伊拉克。然而,一進入巴格達市區(qū),小伙子的心馬上就涼了,只見整個城市像一座廢墟,所有的建筑物都是斷壁殘垣,千瘡百孔。遠處還不時傳出陣陣槍炮聲,這時他才突然感覺到了戰(zhàn)爭帶來的危險和恐怖。可是,他此刻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炮火中經商也刺激
經門衛(wèi)嚴格檢查進入兵營后,在艾克上尉的幫助下,軍方為趙志恒免費提供了6間平房,供開店用,還為他辦理了出入“綠區(qū)”的通行證等。這不由讓身處異國的小趙感到一種溫暖。
幾天后,裝飾一新的“五臺山超市”在美軍兵營里開業(yè)了,墻壁被刷成了溫馨的粉紅色,室內飄蕩著小橋流水般美妙的輕音樂,門口擺放著一盆盆五顏六色的鮮花,一陣風吹過,飄來幾縷淡淡花香。走進中國人開的這家小店,美國大兵驚奇地發(fā)現,這里的貨物品種實在太多了,小到口香糖、烤魚片、咖哩牛肉干等美味小食品,大到冰箱、彩電、DVD等家用電器,真是應有盡有?!鞍?,太棒了,我像走進了紐約超級購物中心!”一位黑人大兵做著夸張的手勢同這位中國老板開玩笑。
第二天,超市里聞訊涌進來很多美國大兵。除零食和日用品外,就連在約旦最滯銷的DVD和MP3等,在這里也成了緊俏貨,這大大出乎趙志恒的預料。后來經一些士兵解釋才知道,連年戰(zhàn)亂使伊拉克的物資極為匱乏,駐伊美軍的許多生活必需品只能跑到鄰國甚至美國本土采購。由于路途遙遠,成本相當昂貴,所以,軍需部門只能優(yōu)先供應米面油罐頭和壓縮餅干等“保命品”,以及筆記本電腦、手機之類和作戰(zhàn)有關的東西,那些“享受用品”根本無暇顧及。而趙志恒經營的這些物美價廉的中國商品,剛好填補了其中的空白,所以生意相當火爆。
這些大兵的消費能力很強。艾克上尉告訴他,由于戰(zhàn)爭原因,美國政府招兵越來越困難,所以開出的薪水相當豐厚:只要你愿意當兵,先一次性給予4萬美元的參軍獎金(相當于普通美國人2年的工資)。除每年4萬多美元的基本薪水外,如果到海外服役還有特殊津貼,比如一名駐伊美軍,僅每天的作戰(zhàn)補助就合1000多元人民幣,他們當然不在乎花幾個小錢。
在美軍兵營中做生意雖然賺錢很容易,危險卻無時不在。一天夜里,趙志恒忙活一天后剛剛進入夢鄉(xiāng),就被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驚醒。當他出去察看時,不由驚呆了:只見一座漂亮的二層小樓遭追擊炮彈襲擊,瞬間變成了一堆廢墟。而這座小樓距離他的超市不到150米。如果炮彈稍稍打偏一點,后果簡直不堪設想!很快,他隱約發(fā)現空中出現幾架武裝直升機,眨眼之間就向地面吐出長長的火舌??磥砻儡娕c恐怖分子交火了。
后來因為這類事情見多了,這位中國小伙子就變得“麻木”起來,有時一枚炮彈在不遠處爆炸,聲音巨大,可在超市里賣東西的他,該做什么依然做什么。
除了槍炮聲和惡劣的沙漠酷暑環(huán)境,趙志恒最大的苦惱就是生活空間狹小,精神壓力大。平時他活動的范圍就局限在巴掌大的超市周圍,這種因孤獨造成的壓抑一般人很難體會到??墒遣还茉趺凑f,呆在“綠區(qū)”里還是相對安全的。如果走出兵營到火箭彈亂飛、綁匪橫行的巴格達大街上去玩,對一個外國人來說,更是“自找麻煩”。
令趙志恒感到欣慰的是,到這里僅3個月,他就從美國大兵身上賺到9萬多美元,若換成人民幣就是60多萬!雖然是拼著性命在炮火中淘金,想想也值,畢竟“月薪3萬美元”的職業(yè),在全世界都很難找。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是活著
盡管因入侵伊拉克和阿富汗,美國大兵給世人留下的印象很糟糕,可是接觸久了,趙志恒發(fā)現他們也很值得同情。比如夏天,當地沙漠地區(qū)的氣溫高達65攝氏度,這些士兵還要頭戴鋼盔、身穿厚厚的防彈服外出執(zhí)行任務,不少人嘴唇開裂得起口子,全身起痱子,皮膚起泡潰爛。比這更可怕的,還有那些幽靈般詭秘的狙擊手,他們潛伏在暗處,只要你稍有疏忽就會被對方一槍打穿腦袋,真實的戰(zhàn)場,永遠比我們從新聞報道中看見的更加殘酷……
美軍中有許多堪稱“勞苦大眾”的黑人,其實他們也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才來掙這份“賣命錢”的。趙志恒認識一位名叫索姆的津巴布韋人,他是在美國留學拿到“綠卡”后當兵的。這位黑人小伙告訴趙志恒,因為經濟不斷惡化,他的國家通脹率已高達164900%,這意味著8年前可以購置一棟豪宅的錢,現在只夠買一件衣服。當地貨幣最大的面值是7000萬,你知道它有多少“含金量”嗎?僅僅相當于1美元!他哥哥是一位中學教師,每月的工資是8億,可這筆天文數字般的“巨款”,在津巴布韋只夠買一瓶5升的菜油!
在索姆的家鄉(xiāng),最窮的人家連續(xù)多天斷糧根本算不上新聞,對不少人來說,就連美美地吃頓飽飯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為活命,數以萬計的人不惜冒著坐牢的危險偷渡到南非打工??梢哉f,索姆成了家人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平時他從不像其他白人士兵那樣胡亂花錢,每個月一發(fā)工資就會寄給父母。顯然,他是個十分孝順的孩子。令人遺憾的是,在一次巡邏中,這位英俊可愛的黑人小伙還是被路邊炸彈奪去了生命。一連幾天,趙志恒的心情十分沉重。他感到人的生命是那樣脆弱!
雖然在異鄉(xiāng)日進斗金,但仍消除不了他對祖國和家鄉(xiāng)親人濃烈的思念。尤其是索姆的死,讓他受到強烈震撼:世界上最珍貴的是什么?不是成捆的美鈔,豪華的別墅和名車,而是鮮活的生命!所以,只要能活著,就是世上最美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