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寧

原蘇共中央書記，俄羅斯左翼保守勢力代表人物，2009年5月28日逝世，享年72歲

逝者:舍寧 阿列格·S·舍寧(Oleg Semyonovich Shenin)，他在國際上的知名度，來自參與策動1991年企圖罷黜戈爾巴喬夫的“8·19”事件;蘇聯解體后，反對市場經濟，不與政權妥協，致力于重整蘇共;與俄共內其他流派打“口水戰(zhàn)”，造成了俄羅斯共產主義運動大量的內耗。

舍寧是出身于西伯利亞的基層干部，在阿富汗戰(zhàn)爭時，擔任蘇共駐阿富汗共產黨顧問;回國后扶搖直上，1990年進入黨中央政治局，成為中央書記。當時，蘇共在中央總書記戈爾巴喬夫之下派系眾多，有葉利欽代表的民主派，主張對蘇共進行根本改造;有中間派，主張在馬克思主義綱領基礎上對黨進行革新;還有正統派，反對向市場經濟過渡，欲回歸列寧斯大林的建黨原則。舍寧屬于正統派，眼見共產黨日漸羸弱，大廈將傾，旋加入所謂“八人幫”，聯合策劃行動。1991年8月，舍寧與三位強硬派同僚抵達戈爾巴喬夫度假的黑海邊，令其交權，但未果;回到莫斯科后，即宣布解除戈爾巴喬夫的權力，但得不到軍方支持，三天后行動即告流產?！鞍巳藥汀背蔀殡A下囚，加速了四個月后蘇聯的解體，葉利欽上臺成為總統。

舍寧等人在1993年獲得國家議會杜馬大赦，出獄后，人事皆非。他汲取蘇共的教訓，致力重組俄羅斯共產黨，企圖以合法政治斗爭的方式來爭取政權。他成為俄共中央執(zhí)行委員，久加諾夫為執(zhí)行委員會主席，但兩人由合作到對抗的過程亦就此開始。同年，舍寧組織蘇聯共產黨第29屆代表大會。當時，獨聯體的政黨不被允許加入跨國境的政治組織，如果延續(xù)以往蘇維埃的老方式，則許多在波羅的海的蘇共黨員都要入獄;于是通過決議，將黨的名稱改為“共產黨聯盟-蘇共”，舍寧成為聯盟的中央理事會主席，俄羅斯共產黨成為聯盟的一員。

在那個年代，俄共在廣大民眾中仍有相當的威望。1996年，舍寧支持久加諾夫競選總統，后者盡管落敗，但在兩輪投票中還曾與葉利欽分庭抗禮。隨著俄羅斯社會的變化和共產主義運動分裂，到1999年國家議會杜馬選舉時，俄共的影響力實已無足輕重。2000年后，分裂加劇，當年7月，舍寧召開“俄羅斯和白俄羅斯聯盟共產黨”成立大會，退出俄共。次年，“共產黨聯盟-蘇共”在莫斯科舉行理事會全體會議，在舍寧沒有出席的情況下，通過了解除其理事會主席職務的決議，并選舉久加諾夫為新的理事會主席。但舍寧不承認這一決議，在俄羅斯共產主義工人黨等的支持下，繼續(xù)自稱“共產黨聯盟-蘇共”理事會主席。

此后，種種公開高調的分裂帶來的內耗，使得共產黨在諸次選舉中遭遇慘敗，每況愈下。舍寧認為，兩派之間的主要分歧在于對待歷史和斯大林的態(tài)度;他號召在原蘇聯領土上，重建統一的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共產黨。久加諾夫則以“強國主義”為號召，一方面，肯定斯大林在社會主義工業(yè)化和衛(wèi)國戰(zhàn)爭中的卓越貢獻;另一方面，譴責斯大林的殘暴和犯下的錯誤，因此，俄共不再把斯大林與馬克思、恩格斯、列寧并列在一起。

舍寧堅持前蘇聯時期關于社會主義的基本觀點，主張通過革命手段推翻資本主義制度，消滅私有制，實行無產階級專政，恢復蘇聯和蘇維埃制度。他譴責俄共企圖把共產主義運動引上西方社會民主主義道路，“我們的目的是推翻資本的政權，恢復蘇聯。”對于葉利欽和普京總統，他一貫持堅決的反對派立場，不斷大肆抨擊俄共和久加諾夫討好現政權的作風，稱“久加諾夫要在現行制度內生根，我們要革命，要重建蘇維埃聯邦”。

俄共在葉利欽時期，一直堅持“不與反對派妥協”的立場;普京上臺后，采取懷柔與籠絡的手段，俄共一度轉向“建設性反對派”的立場。但后來得到普京大力支持的“統一俄羅斯”黨成為議會多數黨，普京和政府提出的各項法案在議會中都得以順利通過，普京亦無必要買俄共的賬，于是雙方關系惡化，俄共重新回到“不妥協反對派”立場。如此反復，使得俄共人心渙散;加之普京執(zhí)政后，能源價格上漲，俄羅斯經濟呈現復蘇，大大緩解了俄羅斯人民對當局政策的不滿。俄共黨員人數銳減，老齡化日趨顯著，組織能力衰退，一步步被推向社會的邊緣。

舍寧強調無產階級社會主義、國際主義，批評俄共犯有“大俄羅斯民族主義”的謬誤。在組建俄羅斯白俄羅斯聯合共產黨時，他盛贊白俄羅斯70%的工業(yè)生產是國有的，集體農場一如既往地存在，國家保證工資、退休金和各種福利，真是幸福美好的社會主義經濟;反觀俄羅斯，寡頭資本主義橫行，受到西方掠奪，貧富不均。他也曾造訪朝鮮加強合作，爭取重建社會主義聯盟。

2001年適逢“8·19”事件十周年，“八人幫”聚集在左派報紙《愛國者》回顧往事。舍寧身著過時的深色西服，神色凝重。近年來他疾病纏身，但2007年仍參選總統。在報名時，受到選舉委員會拒絕，原因是他沒有填寫“雇主”一欄。舍寧回答，他從20世紀90年代就靠前蘇聯時代工作的退休金度日，雇主從何談起?■

作者為清華大學全球財經新聞項目主任，美國華盛頓大學歷史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