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詩歌翻譯不是純語言轉換和內容傳遞,還應將原詩中所包含的審美藝術與價值也傳遞出來,使譯文讀者獲得與原文讀者近似相同的審美感受。本文從分析翻譯與美學的關系出發(fā),探討在詩歌翻譯中,譯者應發(fā)揮主觀能動性,挖掘原詩中的美學藝術與審美價值,并在譯詩中成功轉換。
關鍵詞: 詩歌翻譯詩趣意境
作為最早的文學藝術形式,詩歌高度集中地概括和反映了當時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對詩歌的研究和翻譯有利于促進文化交流。而詩歌的翻譯又不同于其他翻譯活動,不能從純翻譯視角來進行,要注重意、音、形的三美結合,體現其原語言文化的美學思想和價值。許淵沖先生主張使譯文既忠實原文的信息和內容,又規(guī)范通順,并實現最大程度的審美再現,即意美、音美、形美。鄭達華(1999)曾指出:文學作品的這一特殊性就要求文學翻譯能給讀者提供一個與原文的審美效果相等的審美客體,以讓譯文讀者通過自己的知識和經驗來實現作品的審美價值。所以在表達階段,譯者要將自己作為讀者和闡釋者所獲得的對作品的理解和審美感悟融入到語言的轉換中,力求再現原作的思想信息、語言風格及藝術美等特征,使譯作的讀者能最大限度地獲得與原作讀者相同的審美享受。
現以唐詩《春曉》為例,分析詩歌翻譯中音、形、意三美在翻譯中的體現。
春曉
孟浩然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吳鈞陶先生將其譯為:
The Spring Dawn
Slumbering,I know not the spring dawn is peeping,
But everywhere the singing birds are cheeping。
Last night I heard the rain dripping and wind weeping,
How many petals are now on the ground sleeping?
Witter Bynner的譯作是:
A Spring Morning
I awake light-hearted this morning of spring,
Everywhere round me the singing of birds——
But now I remember the night,the storm,
And I wonder how many blossoms were broken.
許淵沖先生譯為:
A Spring Morning
This morn of spring in bed I’m lying,
Not wake up till I hear birds crying.
After one night of wind and showers,
How many are the fallen flowers!
一、音美體現為韻律的一致
音美,又稱音象美,即詩之聽覺形象,主要包括詩的韻式。附著在詩歌語言上的語詞的形式特征、語詞之間的結構關系,以及它們的音韻排列組合方式所構成的“音象”是詩歌的詩性和詩質的重要標志,離開它們詩歌就不能稱其為詩歌了?!耙粝竺馈笔沟弥袊诺湓姼枨Ч艂髡b。如果譯詩無法再現原作的“音象美”,那么譯本就喪失了原詩的標志性特征,就無法體現對外文化交流的價值了。
我們來看《春曉》一詩的翻譯:原詩采用首句押韻的形式,前兩句及第四句的韻腳是“曉”、“鳥”、“少”,第三句的韻腳是“聲”。譯詩中,兩位中國譯者都保持了接近于原詩的韻腳方式:吳先生一韻到底,韻腳是-ing;與原詩接近。許先生采用了英詩前兩句的韻腳保持一致,為-ing,后兩句的韻腳都是-ers,考慮到韻腳的要求,他采用倒裝的表達“Not wake up till I hear birds crying”,這也是英語表達中常用到的。而Witter Bynner沒有押韻。
詩歌的另一特點是格律。漢語是聲調語言,呈陰陽頓挫,平仄互易,使語言形成高低起伏、抑揚頓挫的音樂旋律。英語中構成節(jié)拍的是音部,是通過重音與非重音的交替形成了音樂一樣的節(jié)奏,使得語言和唱歌一樣美妙。漢詩英譯中,注意從語言節(jié)奏上靠近原詩,采用恰當的替代,可以保持誦讀時的旋律美。中國古詩英譯家吳鈞陶先生所說:“在英譯中找到替代的方法。比如每行五言,可以視內容多少,譯為每行五個、六個以至七個音步,或者十個、十二個以至十四個音節(jié),只要整首詩有規(guī)律可循,便可不在苛求了。平仄聲則可用抑揚格、揚抑格或者抑抑揚格、揚抑抑格取代;實在辦不到,則用每行較為整齊的音節(jié)取代,也可形成自然的節(jié)奏?!?《中國翻譯》1991年第二期第8頁)以上三首譯詩都完成了漢英格律的轉換,使讀者讀起來朗朗上口,極具樂感,產生強烈的音美效果。
二、形美要求語言節(jié)奏靠近原詩
對于詩歌的定義,英國詩人柯爾律治曾(Coleridge)有名言:“詩是以最佳順序排列最美的詞。(the best words in the best order)”由此可見詩歌的形式或者說形美對于詩歌是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奈達從功能對等的角度說翻譯“不但是信息內容的對等,而且形式要盡可能地對等”(Nida,1986)。所以,詩歌的翻譯要追求最大可能的形式對等,努力將原作的形美傳達到目的語中去。
《春曉》的三首譯作中,譯者基本上都保持了形式特點。
原詩是一首描寫景物的五言絕句。三首譯詩首先都從字數上保持形式上與原詩的靠近——每行詩的字數為6至10個,以8個居多。其中,以許先生的譯詩字數最少,與原詩中最為接近。其次,每首譯詩中每行的音節(jié)數也基本相同:吳先生的詩每行12個音節(jié);Witter Bynner的每行音節(jié)數在10到12個;許先生的每行9個。而且,為了使每行的音節(jié)數保持一致,許先生將“morning”省略成“morn”。無論從視覺,還是從聽覺上,都給人以原詩再現的感知效果。
三、意美即詩趣、意境的吻合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一書中指出“言氣質,言格律,言神韻,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氣質、格律、神韻,末也。有境界而三者隨之矣”。意境,是中國傳統(tǒng)美學的核心范疇。每一首詩都有其所要表達的意境和所表現出的詩趣。譯詩中詩趣和意境與原詩相吻合,是翻譯的最佳效果。由于作者所要表達的意圖不同,采用的表現形式也就有所不同,從而產生了不同的詩歌類別。這就要求在翻譯中,譯者要根據詩歌的類型和原作作者的寫作風格,運用適當的翻譯方法,選用恰當的語言,必要時還要注意相應的修辭手法,才能將原詩的神韻在譯詩中充分體現。
《春曉》中詩人用最簡單的語言描繪了初春早上的景色,沒有具體的人物,體現了一種“神與物游”、“物我兩忘”的審美境界,這是中國古代詩歌的特點;而西方文學則要通過第一人稱的自述來表現。三位譯者在各自的譯作中都采用了第一人稱“I”,使讀者讀起來感同身受。在選詞上,原詩語言簡練,兩位譯者將題目《春嘵》譯為“A Spring Morning”,吳先生則譯成了“The Spring Dawn”?!癲awn”一詞在英語中指天剛亮的時候,意為“拂曉”,morning指從拂曉到中午的這段時間,尤指早晨。而“聞啼鳥”應是太陽快要升起之時,筆者認為morning要好一些。第一句“春眠不覺曉”中的“眠”三位譯者分別用了“l(fā)ying”、“Slumbering”和“awake light-hearted”,“l(fā)ying”和“awake light-hearted”都表明作者已經醒來,在感受自然的景物?!癝lumbering”和其后的“the spring dawn is peeping”則更形象地把酣睡中不知不覺天亮了的意境表現了出來。“聞啼鳥”中的“啼”是指鳥兒在春天的清晨歡快地鳴唱?還是風雨過后的悲鳴?吳先生和Witter Bynner都譯為“singing”,展現了鳥兒在春天的清晨歡快鳴唱的生動畫面。而詩的后兩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讓讀者感覺到這場風雨的力度,失落、悲傷之情油然而生。所以,鳥兒此時也會哀鳴。因此許先生選用“crying”一詞來體現這種悲傷的情境,充滿人性。許先生對后兩句的翻譯可謂妙筆之作。春天的“風雨”本應輕風細雨,但隨后的“花落知多少”又強調了這場風雨的力度。所以,這兩句的翻譯是整首詩的難譯之處。筆者較為欣賞許先生的譯本“After one night of wind and showers,How many are the fallen flowers!”語言簡練,富于抒情。譯作中所用的“shower”有一陣的雨的含義,用在這里可以體現昨夜的雨的突然并比往常稍大一些的意境。最后一句倒裝的表達,既滿足了翻譯規(guī)則上的一些要求,也把原作者由景而發(fā)的感慨一瀉而出。
總之,與其他文學形式的翻譯相比較而言,詩歌的翻譯所要求的考慮的因素和處理的問題更多一些。譯者首先要鑒賞、領會原詩所表達的意境和所運用的格律;然后在翻譯的過程中力求最大限度地保留原詩風格,達到音、形、意三美的境界,再現原詩的藝術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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