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先生有一部著名的作品叫做《阿Q正傳》,塑造了一個典型的舊中國人阿Q的形象,他懦弱、自私、愚昧、狡猾、妄自尊大、自輕自賤、欺弱怕強、麻木健忘……魯迅先生正是通過對阿Q這個人物形象的淋漓盡致的描繪,表明這種普遍存在于“國人魂靈”中的麻木的精神病癥。阿Q非常窮,窮得只剩一條褲子,甚至連姓名都沒有。但是,他的可悲之處卻還不在于物質(zhì)生活條件的被剝奪,而在于他精神生活的被扭曲。他被壓在未莊生活的最底層,什么人都能欺負他,可他卻并不在乎,常常好像還很得意。為什么呢?這是因為他有一種獨特的“精神勝利法”,分明挨了假洋鬼子的打,他卻這樣自我解嘲:這是兒子打老子……
阿Q精神等于精神勝利法嗎?
正是因為“精神勝利法”,阿Q被人當(dāng)作了中國人的劣根性的代表。在我們的生活中,有不少人其實是把“精神勝利法”等同于阿Q精神了。因為阿Q的形象深入人心,這種對阿Q精神的狹隘的解釋也融入到了我們的文化中。今天,“精神勝利法”已經(jīng)家喻戶曉,完全變成一個帶負面意思的概念。
精神勝利法雖然被很多人所不齒,但是不容否認的是,它使阿Q這樣的小人物的心理得到了平靜和安寧。這種方法,在心理學(xué)上稱之為“合理化”。在以往的主流心理學(xué)教科書上,往往認為合理化是一種不成熟的應(yīng)對方式,但實際上,精神勝利法對于維持人的心理健康有著一定的積極意義。
做回阿Q又何妨?
在現(xiàn)實生活中,很多人寧愿抱著自己的煩惱不放,也不愿意去當(dāng)一回阿Q。在人的一生中,不可避免地會遇到種種不如意的事情。一直緊緊抓住自己的煩惱、痛苦不放,直到它們把自己徹底擊垮,并不是一種明智的選擇。
其實,阿Q形象能在中國廣泛地流傳,并成為大眾嘲笑的對象,反映了國人的民族性格。中國人是一個比較“不快樂”的民族,傾向于悲觀、憂慮,有著強烈的不安全感。了解歷史歷程,有助于我們理解這種民族性格形成的原因。世世代代衍生于華夏大地的中華民族,走過了多災(zāi)多難的歷史,飽受著戰(zhàn)爭、疾病、饑荒的折磨。中華民族在這樣的歷史環(huán)境中,形成了帶有很大悲觀性的民族性格。
比較中西文化,我們會發(fā)現(xiàn):中國人慣用激將法,而西方人則著重于正面鼓勵;中國人強調(diào)憂患意識,要居安思危,而西方人更提倡積極思維。其實,西方文化中才包含著“阿Q精神”的深厚底蘊,西方人也善于用精神勝利法來達到心態(tài)的平衡。我們來看一下類同于阿Q的西方思維方式吧。
俄國大作家契訶夫曾經(jīng)說過:“如果你手上扎了一根刺,那你應(yīng)該慶幸才對,幸虧沒扎在眼里?!?/p>
美國第32屆總統(tǒng)羅斯福家中曾失竊,財物損失慘重。朋友寫信安慰他,羅斯?;匦耪f:“我現(xiàn)在一切都好,也依然幸福。感謝上帝,因為:第一,賊偷去的是我的東西,而沒有傷害我的生命;第二,賊只偷去我部分東西,而不是全部;第三,最值得慶幸的是,做賊的是他,而不是我。”
這么看來,我們似乎沒有理由把“阿Q精神”一棍子打死。如果您不巧真的由于某些事情而心情不佳,而且那些事憑您的能力還是無法改變的時候,做一回阿Q又如何?
阿Q精神中的理解與寬容
在我們的生活里,人與人之間難免會發(fā)生一些小摩擦,如相互不能寬容,對心理健康的影響極為不利。這種寬容的基礎(chǔ)就是理解。能理解一切,就會諒解一切,便會寬容起來?,F(xiàn)在有些人火氣很大,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便會引發(fā)出一場你死我活的搏斗,甚至鬧出人命案。公交車上擠一下,馬路上碰一下,毫無損傷,但有的人會因此爭個不停,吵個不休。有人還會把“氣”帶回家中,結(jié)果惹得肝氣不舒,胃氣不和,血壓升高,心動過速,五體不寧。問題就在于缺乏理解精神。理解往往意味著讓步,甚至吃虧。先哲教導(dǎo)我們,處世以讓一步為高,對人寬一分是福不是禍。民間也有“吃虧就是便宜”的說法。這些經(jīng)驗,實際上都包含讓步、理解等一系列健康心理的素質(zhì),并借此達到“恰然自得樂,瀟灑對人生,淡泊以明志,豁達心寬容”的境界,使精神心理常處安然舒適狀態(tài)。在這方面,阿Q精神中的“容忍”二字確能助人一臂之力。
我們要辯證地看待“阿Q精神”,摒棄其中的糟粕,而汲取其中的“寬容”。常言說,養(yǎng)身先養(yǎng)心。養(yǎng)心,首先要把它養(yǎng)“寬”,心寬體健,心平氣和,五體安寧。唯寬可以容人,唯厚可以載物??v觀世上長壽之人可以發(fā)現(xiàn),他們之中幾乎無一不是心胸寬闊、豁達大度者。三國故事中,周瑜之才可與諸葛亮媲美,但他的心胸未免欠寬,在諸葛亮的“攻心戰(zhàn)”中困氣而英年早逝,直到臨終還發(fā)出“既生瑜,何生亮”的長嘆??酌鞯墓バ膽?zhàn)用在周瑜身上屢試不爽,而用在司馬懿身上就難奏效,原因就在老司馬的心理素質(zhì)比周瑜好得多。諸葛孔明派人給司馬懿送去“巾幗女衣”對他進行羞辱,激他出兵,但司馬懿照樣能忍受,而且寬待來使,若無其事,繼續(xù)按兵不動。司馬懿的這種對羞辱付之一笑的修養(yǎng)功夫,不有點近似阿Q精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