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朋友,是位商人,生意做得很大,家產(chǎn)百萬,整日天南地北地飛??墒撬f,這種日子,不是他想要的。每天和人斗智斗勇,沒有時間安安生生陪父母妻兒吃過一頓飯,過度的焦慮使他整夜失眠,才三十多歲,頭發(fā)已掉了大半。他說最想做個農(nóng)民,有一個獨門小院,白日里下田干活兒,光著腳踩在泥土里,累出一身臭汗。晚上早早上床睡覺,連夢都不做,一覺到天明。冬日里,靠著麥秸垛瞇著眼睛曬太陽。秋天里,把收獲的玉米花生芝麻堆滿院子,歪在躺椅上,聞著一院的芬芳,悠然自在地抽自己種的煙,看星星看月亮……
原來在他的眼里,農(nóng)民也是這么浪漫的職業(yè)。
三毛在《拾荒夢》里寫過她小時候的理想:有一天長大了,希望做個拾破爛的人,因為這種職業(yè),不但可以呼吸新鮮的空氣,還可以大街小巷地游走玩耍,最重要的是可以看看垃圾桶里有沒有人家丟下的好東西。這樣的理想自然讓老師生氣,于是三毛改寫了自己的理想:希望做一個夏天賣冰棒,冬天賣烤紅薯的街頭小販,因為這種職業(yè)不但可以呼吸新鮮空氣,又可以大街小巷地游走玩耍,更重要的是,一面做生意,一面可以順便看看,沿街的垃圾箱里,有沒有被人丟棄的好東西……
如此率真的理想,讓我每每讀之,總?cè)滩蛔嵴拼笮?,然后,深深感動。人,到底為什么而工?生計?欲望?其實,這種最本真簡單的理想,才更接近生命的本質(zhì)。率性地活著,為興趣而工作,每天都能看到陽光,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這不就是最理想的生活狀態(tài)嗎?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們是不是可以改寫自己的職業(yè)?做個園藝工人,做個農(nóng)民,做個圖書管理員,做草原上的牧羊人,做個拾荒者……不為生計,不為榮耀,不為私欲,只為喜歡,便安然去做。
(摘自《今晚報》)幽他一默
劉 墉
土匪屠村,幾乎把全村的人都?xì)⒘?,只留下一個矮子。
原來,當(dāng)土匪要砍他的時候,矮子哭著說:“我已經(jīng)夠矮了,砍了頭,不是更矮了嗎?”
土匪們笑作一團(tuán),不殺他了。
我的一位高中老同學(xué)的太太也如此幽默。他女兒出生時是兔唇,他痛苦了一陣,心想,再生一個吧。
但是兒子出生,又是兔唇。同學(xué)一邊傷心,一邊為難,不知該怎么告訴太太。他猶豫再三,還是把孩子抱到床邊,說:
“可惜,又是兔唇。”
他太太居然笑了,說:
“多好啊,這樣女兒就不會說我們偏心了。”
年輕時不懂什么叫“幽默”,以為幽默就是說笑話,要生冷不忌、大腥大辣,逗得大家狂笑。直到年歲漸長,經(jīng)歷了許多災(zāi)禍,留下了許多傷疤,才漸漸了解幽默是“知天命”,曉得自己這一輩子能擁有的和不可能擁有的;幽默也是“耳順”,好話壞話、愛聽不愛聽的,都能逆來順受。眼前浮起一個詞人的畫面,有人問他經(jīng)歷了這么多打擊,而今是不是總算體會了人生的愁苦。詞人沒答,只是把頭轉(zhuǎn)向了窗外,淡淡地說:
“天涼了,這秋天多美啊?!?/p>
幽幽地,不明說;默默地,不多說。
早知無計留春住,笑拈殘紅葬落花。人生若無奈,何不幽他一默。
(摘自《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