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降
跌倒,傷口,都是為了成長。
“黃小麗,你這個笨蛋!早讀課你也能睡著?”耳朵邊的嘲笑和腳腕上的疼痛同時襲擊了我,朗朗讀書聲中并沒什么人注意我。除了這個用書擋著半截臉罵我的楊炎。
我沒有說話,翻開課本就讀:第一課……你的普通話真是破呀。幸好廣東有荔枝,不然我早被你的普通話給毒害死了。
終于下課了。黃小麗,快幫我丟垃圾。楊炎丟過來一個紙包,一顆棕黑色的荔枝核在抓皺的紙張里探出可愛的腦袋。我有些不明白,為什么班主任會把人人景仰的楊炎派給我做同桌,害我做著這種比如幫他丟垃圾的破事。但更讓我心煩的是:最近,我那離婚近十年的媽媽一直想著要再婚,而我成了她再婚的障礙。
周六晚上,電話響了。楊炎在那邊說,黃小麗,明天早上八點半,在時代廣場左起第三棵樹下等我。我沒吱聲,掛了電話。
周一一大早,剛剛坐下,右腳腕就被踢了一下。楊炎說,昨天為什么沒有來?那天看到你在芭蕾舞劇的廣告下發(fā)呆,還以為你想看。你干嘛不來?沒空。我說。其實我不是沒空,我只是不敢去。才一個月,從北方轉(zhuǎn)學(xué)來的楊炎就出盡了風(fēng)頭。家世好,長得好,成績好,惹得女生們的目光就像窗外太陽一般燦爛。
我的右腳越來越痛,班主任皺著眉頭對我說,以后盡量早點來。我低頭嗯了一聲。楊炎卻像個小無賴一樣,笑嘻嘻地從抽屜里掏出一包新鮮荔枝,叭哧叭哧地吃。荔枝核烏溜溜的放在課桌上,像一些洞察心事的眼睛。
放學(xué)鈴一響,我慢吞吞地站起來拿書包,卻摸到一張紙條,是楊炎的字:黃小麗。想要你的書包就到樓下等我。我扶著墻走下去,看到楊炎扶著他的單車在夕陽里微笑。他說,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做你的司機。
我坐在楊炎的車后座上,兩只手不知道怎么放好。抓緊呀,掉下去可別怪我!楊炎說著,蹬得飛快,我一驚,手胡亂地抓住了他白色的校服。
到了樓下,謝謝,再見。說完我轉(zhuǎn)身上樓,有水滴從我眼里滑落。5歲那年,父母在廚房吵架,我逃出去,摔傷了右腳。
媽媽結(jié)婚的前一晚,我把玻璃盒子里的荔枝核拿出來又?jǐn)?shù)了一次,一共八十八顆,這都是楊炎做我同桌時讓我替他扔的荔枝核,我卻一直珍藏著,如同他對我的友誼。
一周后,我跟媽媽一起去了遙遠(yuǎn)的鄭州,我從廣州只帶走這八十八顆荔枝核,沒有和任何人告別。
歸雁生摘自《中學(xué)生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