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夢焱
摘要馮小剛的賀歲電影已經(jīng)成為當代中國電影的重要品牌,他是賀歲電影的創(chuàng)造者之一,也是貢獻卓越的導演。“馮式幽默”是馮小剛賀歲電影語言藝術中的最大特色,其電影已經(jīng)成為每年各領域流行語產(chǎn)生的搖籃。本文僅從語言因素、風格因素、文化因素幾個方面分析這一現(xiàn)象產(chǎn)生的原因,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探討這種現(xiàn)象本身所具有的審美價值。
關鍵詞馮小剛;賀歲片;流行語;原因;價值
“賀歲片”這一說法是由素有“東方好萊塢”之稱的香港傳入內地的。所謂賀歲片,是指在元旦、春節(jié)期間上映的電影。尋求歡樂和放松,是觀眾在逢年過節(jié)尤其是春節(jié)期間普遍的心理需求,這就決定了賀歲片的風格:輕松、幽默,具有強烈的觀賞性和娛樂性因此其題材多與百姓節(jié)日期間喜慶、祝福的生活與習俗相關,形式多是娛樂性、消遣性較強的喜劇片和動作片。
提到中國內地的賀歲電影,就不能不提到馮小剛,他是賀歲片的創(chuàng)造者之一,也是貢獻卓越的導演之一,1997年底1998年初,馮小剛導演的賀歲片《甲方乙方》亮相北京,這部講述夢想與現(xiàn)實之間可憐又可笑的矛盾的賀歲片備受國人喜愛,當年即創(chuàng)下了良好的票房,給國產(chǎn)影片打了一劑強心針。1998年底1999年初,嘗到“賀歲”甜頭的馮小剛再度推出賀歲片《不見不散》;1999年底2000年初,北京紫禁城影業(yè)公司投資馮小剛導演的第三部賀歲片《沒完沒了》出爐。2001年底2002初賀歲片《大腕》也取得了很好的票房成績。投資巨大、陣容強大、質量上佳、故事新穎讓眾多觀眾再次對電影充滿了好奇,不僅可以大飽眼福,也可以在年底品嘗一次盛大的精神大餐?!榜T小剛的電影將當下中國普通人的夢想和尷尬都做了喜劇化改造。所采用的幽默、滑稽、嬉鬧的傳統(tǒng)喜劇形態(tài),最終將中國百姓在現(xiàn)實境遇中所感受到的種種無奈、困惑、期盼和憤怒都化作了相逢一笑?!?/p>
一、馮氏賀歲片成為流行語的搖籃
“馮式幽默”是馮小剛賀歲電影的語言藝術中的最大特色。我們總是對電影中的經(jīng)典臺詞久久不能忘懷。影片中的語言在給觀眾帶來歡笑的同時也給觀眾帶來了思考。在讓觀眾得到娛樂的同時也使觀眾受到了一些啟迪,甚至是教育。從1997年至今。馮小剛電影已經(jīng)成為每年各領域流行語產(chǎn)生的搖籃。
流行語是社會中一種獨特的流行現(xiàn)象,最能敏銳反映時代和社會心理的變遷,它與新的社會現(xiàn)象密不可分,從一個特定的角度表達著人們的價值觀和文化心態(tài)。人類進入2l世紀以來,隨著社會經(jīng)濟文化生活節(jié)奏的加快,流行語也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涌現(xiàn),更新率越來越快。同時,對流行語的研究也出現(xiàn)細分趨勢,不僅關注全社會綜合流行語的測定,更擴展到了單個領域的流行語測定,譬如時尚流行語、網(wǎng)絡流行語、體育流行語等等。人們不再滿足慢節(jié)奏、單一范圍的流行語,快速前進的社會希望看到的是最新鮮的最細化的流行語呈現(xiàn)在人們的面前。
馮式賀歲片永遠是流行語的搖籃,每部賀歲片,必有一句流行語。
打死也不說——《甲方乙方》
只買貴的,不買對的——《大腕》
做人要厚道!——《手機》
21世紀什么最貴?人才!——《天下無賊》
非誠勿擾——《非誠勿擾》
語言是社會的鏡像。流行語,作為在某一時期、某一地域中出現(xiàn)的、廣為流行的詞語,無非是社會經(jīng)濟文化生活中最受人關注的事件、現(xiàn)象,在人們語言中的折射。語言又是人們思想和情感的流露。流行語作為一種流變著的符號表征,最能敏銳反映時代和社會心理的變遷,反映著當代社會時局與人們文化心態(tài)的變化。
二、馮氏賀歲片產(chǎn)生流行語的原因
馮小剛賀歲片之所以成為流行語的搖籃,有著非常復雜的因素。其中最重要的有以下幾方面的原因。
1、語言因素:簡潔的京味調侃與各地方言
京味幽默是馮小剛對中國賀歲電影的最大貢獻之一。在馮小剛最賣座的幾部影片中,他將市民氣十足的北京方言的幽默特質發(fā)揮到了極致,成為馮式賀歲電影最具特色的標志和百試不爽的促銷手段。在其電影大段大段的對話場景中,人物操著滿口的北京方言,談論的內容豐富多彩,從流行文化到就業(yè)問題,什么時髦有什么,當代社會的熱點問題盡在其中。
馮氏賀歲片中對臺詞的錘煉是非常用心的,層出不窮的經(jīng)典臺詞很快成為時下的流行語。
《天下無賊》中黎叔對兩個小強盜很不屑地說:“我最煩你們丫這幫打劫的,一點技術含量也沒有!”這是最為典型的京味調侃式幽默?!妒謾C》中費墨先生用四川口音說:“20多年都睡在一張床上,的確有些審美疲勞。”這堪稱描寫中年男女婚姻感受的神來之筆,相信有無數(shù)個中國家庭在聽過之后都會做一番深刻的思考。
馮小剛早期的賀歲電影把北京方言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在之后的《手機》《天下無賊》等影片中也引入了其他一些方言。如《手機》中的河南方言和四川方言,《天下無賊》中更有河南方言、陜西方言和東北方言等。方言的運用增添了生活的“毛邊”,增強了影片的真實感,擴大了欣賞范圍,也直接參與到幽默情景中來,帶有特殊的審美韻味?!妒謾C》中費墨先生那句帶有四川口音的“做人要厚道”,在社會上廣為流傳,并引起了很大的反響。
馮小剛在運用方言制造幽默時“度”的把握是比較成功的。他注重方言的韻味與簡潔,而不求逼真,讓觀眾能接近聽懂,不至于產(chǎn)生表意上的阻礙。
2、風格因素:喻莊于諧
賀歲片,顧名思義是為了迎接新春的到來。中國人對節(jié)日的熱情是很濃烈的,賀歲片借助了節(jié)日效應,烘托了節(jié)日氣氛,以喜劇的形式突出了濃郁的中國特色和民族風格。
“喜劇片,顧名思義。是那些能夠制造快樂的影片?!薄袄习傩諓劭聪矂∑O矂∏楣?jié)喻莊于諧;喜劇表演給人快樂;戲劇造型創(chuàng)造視覺愉悅;喜劇語言在笑聲中引人思考?!瘪T小剛影片當中具有喜劇效果的語言很容易被大眾接受、成為流行語。
賀歲片《命運呼叫轉移》中,葛優(yōu)扮演一個山區(qū)農(nóng)民,片中,村里不育的丈夫怯生生地問“那我晚上再試試”時,葛優(yōu)一本正經(jīng)緩緩說出三個字——“我看行。”全場觀眾笑噴。葛優(yōu)為中國移動神州行打的那句廣告詞“神州行,我看行”早已深入人心,所以這次這句臺詞再次讓所有觀眾噴飯。此后這一臺詞進一步推開,比如“趕快拋,我看行”等等。
《天下無賊》中兩個強盜在火車上打劫。范偉和馮遠征兩位演技派演員的精彩演義,將喜劇的搞笑發(fā)揮到了極致。甚至有一段時間里,大街小巷到處都能聽到人們調侃范偉的那句經(jīng)典臺詞:“集成電路,IP,IQ卡,通通告訴我密碼?!?/p>
幽默的語言,調侃的風格,從每個人的口中不斷涌出,詼諧自如,仿佛那絕妙的語言就塞在嘴邊,一張口便噴出來,笑聲也隨之而來?!八麄冋f別人,也說自己,讓最實在的高尚與最猥瑣的隱私一起經(jīng)由語言表達出來。坦白,不裝假,這就在很大程度上編織了一個交流網(wǎng),將觀眾網(wǎng)起來,不僅看他們演,更聽他們‘說,在隨之引發(fā)的笑聲中獲得對現(xiàn)實生存狀態(tài),特別是某些困境、困惑、無奈、無助、憂慮、憂傷等的暫時擺脫和超越,在輕松心
境中還可以獲得對智慧的品味和學習。”
3、文化因素:大眾化、平民化
馮小剛刻畫的人物形象大都是我們在日常生活中隨處可見的普通人,他們身上有我們所常見的悲歡離合,他們的日常生活呈現(xiàn)在一種悲喜劇的狀態(tài)之中,是一種日常生活的悲喜劇。選材上的特點使得馮小剛的賀歲片具有明顯的平民化、大眾化的韻味。
“‘平民化意味著影視創(chuàng)作在內容、題材、主題選擇上的貼近性,在創(chuàng)作視角、表現(xiàn)視角、敘述視角上的平民意識及在創(chuàng)作心態(tài)上的平民意識?!边@種大眾化、平民化在馮小剛的賀歲電影中得到了突出的體現(xiàn)。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的電影和觀眾的親和關系是很多電影觀眾進入影院的動因。廣大群眾可以在他的影片中找到一種自我的投射。我們可以想象我們認識這樣的人,我們甚至可以想象他就是我們自己,可以想象這樣的故事在我們身邊。
“不求最好,但求最貴。”——這句馮小剛賀歲片《大腕》中的經(jīng)典臺詞,早已成為大眾流行語,而影片本身通過一個在太廟舉行虛擬的葬禮“秀”,透視當今各種政治“秀”、經(jīng)濟“秀”、文化“秀”的滑稽本質,那種貓咬自己尾巴一樣的用廣告解構廣告的自我“秀”,都依然使它成為這一時期不可忽視的電影文本,無論我們是否喜歡它,也無論我們如何評價它,它都是重要而生動的。
“審美疲勞”原本是美學術語。具體表現(xiàn)為對審美對象的興奮減弱,不再產(chǎn)生較強的美感,甚至對對象表示厭棄,現(xiàn)指在生活中對任何人或任何事物失去興趣,甚至產(chǎn)生厭煩、厭倦或麻木不仁的感覺。因導演馮小剛“審美疲勞”是隨著中國導演馮小剛2003年底在賀歲片《手機》中的點睛妙用,而迅速成為2004年不少人嘴里時髦的口頭禪和流行語的,以致許多人動輒就說“審美疲勞”。
馮小剛講:“我要一直拍老百姓喜聞樂見的電影?!瘪T小剛的賀歲片體現(xiàn)了他一貫的親民性,這也恰到好處地契合了他影片的本土化商業(yè)策略。他說自己這些年來孜孜不倦地做著一件事情,就是希望中國的觀眾走進電影院看中國的電影。他朝著這個信念在苦苦求索、拍攝作品,并且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三、馮氏賀歲片創(chuàng)造流行語的價值
電影是20世紀以來人類訴說自己的最重要的語言方式,進入新的世紀,這種訴說方式應該是既有傳統(tǒng)精神的繼承又有時代脈搏的律動。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的電影首先應該是我們的電影,是應該貼著中國人精神標簽的電影。記得辜鴻銘在他的那本《中國人的精神》里是這樣說起中國人的生活和中國人的精神的:中國人的全部生活是一種情感生活——這種情感既不是來源于感官直覺意義上的那種情感。也不是來源于你們所說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奔流的情欲那種意義上的情感,而是一種產(chǎn)生于我們人性的深處——心靈的激情或人類之愛那種意義上的情感。這種精神的傳達在我們的電影里是曾經(jīng)有的,而且我們也非常珍視,這才是我們電影里所應該傳達的主流價值,它是和我們的民族精神相契合的。
電影藝術的最高使命是審美地把握世界,要承載的是對人類情感的護衛(wèi)、對生命意義的關注、對人類終極關懷的表達。在談到電影《鄉(xiāng)愁》的拍攝時,塔可夫斯基是這樣說起他的構想和開始的:“我對情節(jié)的發(fā)展、事件的串聯(lián)并沒有興趣——我覺得我的電影一部比一部不需要情節(jié)。我一直都對一個人的內心世界感興趣;對我而言,深入探索透露主角生活態(tài)度的心理現(xiàn)象,探索其心靈世界所積淀的文化傳統(tǒng),遠比設計情節(jié)來得自然……我的興趣在于人,因其內心自有一個天地;要準確表現(xiàn)這一想法,表現(xiàn)人類生命的意義?!?/p>
馮小剛電影中的很多臺詞之所以流行,就是因為產(chǎn)生于生活高于生活的濃縮和精華,引起了觀眾的共鳴。這類臺詞也作為馮式賀歲片的“地標”,使觀眾在多年后仍能清晰地回憶起當年的電影和社會氣氛。臺詞成為一個憑借,借助于經(jīng)典臺詞所形成的流行語,表現(xiàn)出對人類共同的生存本質、生命意義和精神世界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