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吉純 丁 丑
劉吉純:口述丁丑:整理
震驚中外的“九一三”事件已經(jīng)過去30多年了,關(guān)于若干情節(jié),這些年來已頻見書刊。然而,劉吉純(當時在軍委辦公廳服務(wù)處工作,被組織選派到林彪辦公室,編制掛在八三四一部隊,為警衛(wèi)科副科長)說,有許多報道,與實際情況并不相符。涉及到他本人的文字,也不準確。他鄭重申明,他的相關(guān)回憶,以本文為準。以下是劉吉純關(guān)于“九一三”及之前幾天所見所聞的回憶。
9月7日上午,林立衡說:葉群、林立果想挾持林彪
1971年夏天,我隨同林彪、葉群及“林辦”工作人員從北京到北戴河駐地。我的任務(wù)同往常一樣,是協(xié)同八三四一部隊做好林、葉的安全保衛(wèi)工作。9月7日上午,林立果、林立衡等從北京飛往北戴河,是我派車去山海關(guān)機場接的。午飯后,八三四一部隊二大隊長姜作壽來到房間,對我說,張清林(林立衡的未婚夫)和楊森(空軍保衛(wèi)部副處長、林立衡隨從人員)有事找你。我隨他到大隊值班室,張、楊兩人已在那里等我。我問有什么事,他們說,不知豆豆(林立衡)被老虎(林立果)弄到哪里去了,你快去把主任C葉群)、老虎抓起來。聽了這沒頭沒腦的話,我大吃一驚:什么事這么嚴重,況且我怎么敢抓他們。我說,先別著急,去看看再說。我立即趕到林立果住處外面,看到他的車停在那里。我到96樓找李文普(林彪隨身警衛(wèi)員),他是“林辦”在北戴河的負責人。我向他報告了張、楊講的情況。他說,你不要聽他們的,沒有那么回事。回到房間,我翻來覆去地想,到底出了什么事。由于事關(guān)重大,也不敢同別人講。
晚上,林立衡要我到她那里去,問我,他們(張、楊)對你說了些什么?我把張、楊講的情況告訴了她。她問,你和別人說了沒有?我沒敢說和李文普講過。我問,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說,主任(葉群)、老虎(林立果)在外面做了壞事,被上邊知道了。他們怕挨整,在北京待不住了,想挾持首長(林彪)到外地去。我說,怎么辦,是否去報告?她問,向誰報告?我說,只有向汪東興、張耀祠、楊德中報告。她說,汪在廬山也受到了批評,現(xiàn)在對誰都不要講。首長國慶節(jié)還要上天安門?,F(xiàn)在離國慶節(jié)還有20多天,等幾天再說吧。當時我同她商定,她在里面,我在外面觀察動靜。
9月12日中午,葉群說:林立果專程為林立衡訂婚而來
9月8日,林立果、劉沛豐離開北戴河。9月10日,我和林立衡碰了一次頭,兩人都未發(fā)現(xiàn)新的情況,只聽說準備去大連。
9月12日中午,葉群叫我去。我到她辦公室時,李文普已在那里。葉群問我,現(xiàn)在部隊情況怎樣?我說,很好。她說,沒什么,隨便問問。我見她一臉嚴肅地看著我,我說,沒有事,我可以走了嗎?她點點頭,我就回去了。當時我很納悶,她為什么忽然問起部隊情況,是否對部隊不放心?下午,葉群吩咐工作人員為林立衡、張清林操辦訂婚活動,并放風(fēng)說要做去大連的準備。晚飯后,我們在院里納涼,忽然聽到空中有一架大飛機飛往山海關(guān)方向。這時,葉群打來電話說,老虎專程從北京來這里祝賀豆豆和張清林訂婚,你快去機場接他。出來后,我很生氣,飛機都該降落了才讓派車去接。我只好找司機駕一輛“吉姆”同去機場。過秦皇島不遠,看到前方有車過來,我叫司機把車??吭诼分袉?。這時對面的車也開過來了,里面正是林立果和劉沛豐。我說,主任叫我來接你們,因為通知晚了,所以才到這里。林立果什么話都沒說,與劉沛豐各提一個小箱子,改駕“吉姆”車走了。我同司機上了他們從機場借來的吉普車返回駐地。
回到駐地后,我一直沒有見到林立果,我懷疑他來北戴河一定有別的事情,不像是為林立衡訂婚而來。我見到李文普,問,怎么看不到老虎,他的房子準備好了沒有?我和李文普一同看過林立果的房間之后,回到96樓院子里。我見李文普不說話,便說,我覺得老虎回來有點不對勁,是不是要出事呀?李文普說,等上飛機后再說。我說,上了飛機可就晚了,工作人員中就咱倆有槍,是不是從部隊挑選幾個人上去?他沒表態(tài)。
過了一會兒,葉群給秘書辦公室打來電話,是李秘書接的,她派我去大連看房子。我問,怎么去?葉群說,坐火車去。我說,夜里沒有開往大連的火車。葉群改口說,機場不是有架小飛機嗎?我想了一下,說我不想去。她說不去就算了。當時我感到很蹊蹺,因為夜間乘火車去大連,第二天晚上才能到達,而他們第二天上午乘飛機,一個小時就可以到大連了。況且,大連的房子,林彪多次住過,不用做什么準備,先給那邊打個電話就行了。我想,葉群是否要把我支走?
9月2日晚11點。林立果喊,誰都不準接打電話
當晚10點半左右,林立衡對我和李文普說,主任、老虎要挾持首長到廣州去,在廣州呆不住就去香港。她想要報告去,李文普說怕林、葉找他,他不去。我見李文普不去,便和林立衡一起去部隊值班室。那時部隊干部戰(zhàn)士早已休息,我把林立衡帶到小樹林里。然后找到姜作壽大隊長和陸軍醫(yī),說林立衡有重要情況向中央報告。我把姜作壽領(lǐng)到小樹林后,說,你們談吧,我過去看看動靜。并囑咐姜作壽,為了林立衡的安全,就不要讓她回去了,在隊部會安全些。我回到96樓后,心情十分緊張,但因事關(guān)重大,又不敢對別人講,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我對林彪在廬山會議上的情況一無所知,只看到陳伯達不參加會議,覺得他可能出了問題,至于別的情況,就不清楚了。
11點多種,聽到葉群在走廊止大喊,快走快走!我以為是去大連:就跑到秘書辦公室,讓宋秘書給大連打電話。他剛撥通,把話機交給我,恰好林立果進來,問我給哪里打電話?我說大連,他立即按斷話機。這時,八三四一部隊張宏副團長打電話給李文普,詢問情況。林立果又把電話按斷,并大聲喊:“誰都不要打電話,也不準接電話!”接著,他拉李文普出去,李文普立即叫司機楊振剛備車。我跑到大隊部,讓姜作壽趕快派人去機場,先把飛機看住,別讓起飛。他們本想派一名區(qū)隊長帶人,我說不行,要讓于仁堂副大隊長去。等去機場人員上車后,我回到96樓。剛到樓前,看到林彪的車已經(jīng)開了出來。由于沒有看見葉群的車,我到秘書辦公室,讓李秘書看葉群的車走了沒有。他看過后,說,還沒有走。就在這時,林彪內(nèi)勤張恒昌跑來說,他們都坐一輛車跑了。我看到院子里停著一輛“伏爾加”車,就跟宋秘書、李秘書和小張一同上去。考慮到4個人中就我有槍,就又拉了一個有自動步槍的戰(zhàn)士,直奔山海關(guān)機場。
戰(zhàn)士們不知道林彪等人要跑的事,不敢動“副統(tǒng)帥”
當我們趕到機場時,那里一片黑暗。林彪乘坐的“紅旗”車停在那里,先趕到的戰(zhàn)士不知所措地站在車邊。我問,飛機呢?他們指著前方的飛機跑道說,在那里。這時,飛機已經(jīng)起飛了。我問于仁堂,怎能讓他們上飛機呢?于說,我們也是剛到機場。而且,事前只向干部講了一點情況,戰(zhàn)士們根本不知道林彪要跑的事,所以都站在那里,不敢動。我想,也不該埋怨部隊,沒有上級命令,下面誰敢動“副統(tǒng)帥”呀。如果中央早下命令,林彪他們是跑不了的。稍后,張宏副團長也趕到機場,把沒有上飛機的機組人員集中起來。我和一起去的幾個人乘車返回北戴河。下車后,才知道李文普已受傷住院?!傲洲k”所有在北戴河的工作人員一起被軟禁起來,開始接受長達4年的審查。
“九一三”前夜,是我一生中最驚心動魄的一夜,如今回想起來,仍然不寒而栗,心有余悸。最可怕的是如果林立果、劉沛豐知道我和林立衡已向中央報告,很可能會先下手除掉我。當時我已把手槍放在褲兜里,時刻警惕有意外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