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幽香

吳舉宏

當(dāng)懷著對暖冬滿腔的敵意在歲月里漫步時,風(fēng)兒推開季節(jié)的門,秋天不情愿地走了,冬天出人意料地裹著雪花擠了進來,給了人們一個雪白雪白的驚喜。這幾天漫天飛舞的雪花,著實讓人興奮,勾起不少人兒時的回憶,學(xué)校的班車上擠滿了童年時冬天的故事,嘰嘰喳喳的,全無冬天的寒冷,到處洋溢著一種甜蜜和陶醉,每個人的臉上、眼中都流溢著青春的光澤。班車載著一個童話世界,在我的目光下駛出了校門、駛出了視野。夜色降臨了,孩子們像一群歸巢的小鳥,撲啦啦一下子聚到了日光燈下,他們滿心歡喜地將潔白的雪花藏掖在心底。一兩個調(diào)皮的孩子用沾滿粉筆灰的黑板擦,在窗戶的玻璃上拍出幾個雪花的圖案,想讓這冬天的花兒永遠(yuǎn)陪伴在左右,又想為今夜的夢鄉(xiāng)中能飄起雪花寫下一個引子。

校園頓時靜下來,緩步走在映秀湖的岸邊,刺骨的風(fēng)兒迎面吹過來,讓你有一種酣暢的快感——真過癮,這才是冬天呢!抬頭盯著深邃的夜空,沒有繁星點點,月亮也藏起嬌羞的臉,躲在黑幕的后面,連頭也不愿意探出來。天空中只有深不見底的黑,怎么找,也找不著雪花的家和她來時的路。偉岸的樓宇錯落有致地矗立著,屋頂覆蓋著皚皚的雪,真像一座座雪峰,校園內(nèi)多了幾份峰巒迭宕、綿延起伏的美感。教室的窗口整整齊齊地釋放著光亮,就像舞臺上的燈光,雪花像一群穿著白衣的小姑娘,熱熱鬧鬧的,你追著我,我隨著你,在舞臺的燈光下忘情地跳著優(yōu)美的舞蹈,那么飄飄灑灑、婀娜多姿。我索性收攏起折傘,閉著眼,想她輕歌曼舞,想她裊娜的舞姿,想她身后天使的羽翼。雪花慢慢地湊過來吻著我的臉,一轉(zhuǎn)身又頑皮地變成淚花,于腮邊不斷灑下久別重逢時的激動。伸開雙手,想擁抱她的溫柔,她卻又機靈地躲開藏在身后,耳邊仿佛響起咯咯的笑聲。想著想著,忍不住,心也跟著飄逸起來,身子也變得輕盈無比;看著看著,忍不住輕輕地捧吻著雪花,將那圣潔和美麗融入到心池,在那雪花落腳的地方,漾起一圈一圈的漣漪,好比月宮內(nèi)的環(huán)形山,又好比古老歷史的唱片,不斷回放著綿綿不盡的情愫。

涌泉橋像天空中一道美麗的虹。站在涌泉橋的拱頂放眼望去,天空中跳躍著輕盈舞姿的雪花,像天使撒落在人間美麗的、晶瑩的花瓣,精靈般靈巧地穿梭在枝間,悄無聲息地棲息在枝頭,笑盈盈地飄落在屋頂上、草坪上。天使將純情美感從天上帶到人間,落在了心的深處。整個校園被雪花妝扮得銀裝素裹,分外妖嬈,路燈下又能清晰地看見白色精靈翩翩的、瀟灑的身姿。一陣風(fēng)兒吹過來,猛吸一口,空氣中夾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沁入心脾,心頭為之一顫,那份淡雅和這份白潔使今天的夜平添了不少情調(diào)。清香像春天的笛聲,悠悠然從遠(yuǎn)處飄進心坎,讓人的心枝上綻開一串、一串的花苞,那是春的懷想和憧憬。瞧一眼白潔,吸一口清香,順著香飄的方向,伴著雪花舞步,向前緊走慢趕一程,清香越來越濃,不知不覺來到樓前,我仔細(xì)地找。樓上的燈光流瀉下來,把夜色擠到一邊,騰出光亮一隅,一枝梅花在寒風(fēng)中輕輕搖曳。湊上去深情凝視,灰褐色的細(xì)枝上嫩黃點點,一個個花骨朵兒似雞雛黃黃的喙,有的還張開嘴巴對你咯咯地叫喚,讓人禁不住地憐愛。在梅花的聲聲呼喚下,雪花帶著純潔的戀情急促地奔過來,用自己的身軀呵護著,它們相擁而坐、竊竊私語,盡情地訴述著數(shù)年來的離別之苦,埋怨暖冬的無情無義。雪花開滿天上、人間,梅花香滿人間、天上,雪花、梅花真是天生的一對兒,它們?yōu)槎於?它們?yōu)槎於?就是為了一份承諾,亙古未變。這嫩黃嫩黃的星星點點,不知是通往春天路旁的燈,還是春天珍藏在冬季的夢;這絲絲縷縷淡淡的香,不知是不是春姑娘捎來的氣息。想著想著,我情不自禁地蹲下身來,湊上去閉著眼,聽它們的情話,聞它們的清香,頓覺從耳鼻到心底的舒暢。幽香裊裊,似霧似煙,雪花兒在風(fēng)的伴奏下跳起歡快的舞步。

夜色更濃更深,雪花舞動的旋律似乎更快了,已經(jīng)能聽得見雪花純純的笑,更能看得見梅花嬌羞的臉。裹著一身的雪花,掖著滿袖的梅香,我要把它們帶進今夜醉人的夢。

(作者單位: 江蘇省中小學(xué)教學(xué)研究室)

(責(zé)任編輯: 樂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