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文立 郭淑麗
摘要:《聊齋志異》塑造了許多的浪漫形象,有神仙、鬼魅、妖怪等不同系列。在這些形象身上,均可看出巫術(shù)思維的浪漫性的影響,從而使其兼神性、鬼性、妖性與人性為一身,煥發(fā)出經(jīng)久不衰的藝術(shù)魅力。
關(guān)鍵詞:《聊齋志異》;巫術(shù)思維;浪漫性
在《聊齋志異》(下簡稱《聊齋》)中,有這樣一批特殊的形象群體:他們的形貌不一,有時是人,有時是物;他們的性格多變,時顯物性,時露人情。他們拓寬了人們的想象能力與創(chuàng)造性思維,讓人們在一種亦真亦幻的藝術(shù)境界中流連忘返。但只要對這些形象稍加分析,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作者之所以能創(chuàng)造出如此瑰麗浪漫的形象群體,離不開一種極其古老而又浪漫的文化思想的熏陶和浸染,那就是巫術(shù)思維。
巫術(shù)對我國古代小說創(chuàng)作中浪漫主義風格的影響主要是開拓了人們的想象空間,讓人們在巫文化的啟發(fā)下創(chuàng)造出許多具有浪漫主義風格的形象來。粗略地說,《聊齋》中具有浪漫主義風格的形象可分為三種類型:神仙、鬼魅和精怪。不過,無論作者對哪一種形象進行描繪,都離不開巫文化的啟發(fā)與滋養(yǎng):巫師的職責包括交通鬼神、驅(qū)妖除祟,在巫術(shù)活動中,為自神其術(shù),他們創(chuàng)造出許多神仙鬼怪形象,并用想象對其外形進行大膽夸張,從而才有了這一系列浪漫的非人形象。在《聊齋》一書中,涉及什么浪漫形象?這些形象有什么特點?我們試進行分析。
一、《聊齋》中對神仙形象的塑造
《聊齋》中對神進行描述時,少了以前那種詭譎怪異,多了一些人性化設(shè)計。在對動植物神的描述中,鷹虎神是面青銅色,以左臂蒼鷹表明其身份;柳神是“峨冠綠衣,狀貌修偉”,蝗神則“高髻褐帔”,除了在綠、褐等顏色上的暗示外,并無其他特點;而對蛙神的描述或全以人貌展示(如《青蛙神》中之蛙神為身著綠衣的普通人形貌),或全以蛙貌示人(如《又》中),已全無古代動物神那種人首獸身、人身獸首的怪異形貌??v觀這些形象,其外貌的奇特無疑秉承了巫師想象力的夸張,其神性又受到巫師施術(shù)過程的影響(其中很多神的法術(shù)就是變相的巫術(shù)),只是在《聊齋》中作者又為他們增添了許多人性設(shè)計而已。
二、《聊齋》中對鬼魅形象的塑造
鬼魂的觀念在上古初民的意識中就已萌生。我國發(fā)掘的氏族社會墓葬群中有簡單的殉葬物,表明當時人們就認為人死后是到另一個世界去了。那么,人死后魂將焉往、形將何存,人們對此產(chǎn)生了種種揣測,并誕生出巫師這一職業(yè)通鬼人員,希望由此了解神秘的鬼族世界。但從上古時期直至《聊齋》產(chǎn)生,歷經(jīng)千百年人們也沒能得到一個清晰的概念,在《聊齋》中依然有眾多的鬼魂存在,在幽山曠野、寂寞長夜中向人們闡釋著“鬼”的神秘內(nèi)涵。大體上說,《聊齋》中的鬼可分為兩類:一為陰森恐怖型,一為美好善良型,這兩種對立的類型使“鬼”呈現(xiàn)出不同的審美意蘊。
提起鬼,人們的第一反應(yīng)多為害怕恐懼。在《聊齋》中,不少篇章對惡鬼的外貌進行了詳細的描述,如《畫皮》中“面翠色,齒巉巉如鋸”的獰鬼等。這些形象以其陰森的外貌、超強的法術(shù)(其中很多法術(shù)就是變相的巫術(shù),如《畫皮》中的女鬼使用模仿巫術(shù)變?yōu)槊琅?,向人們闡釋著鬼祟人的一面。正因如此,才有了巫師驅(qū)鬼除祟的職責,為生活在意念恐慌中的人們帶來了一絲安慰。
但是,《聊齋》中占多數(shù)的卻是善鬼,他們或為救他人而甘愿放棄自己投生的機會(如《王六郎》、《水莽草》等);或為愛情而生死相隨(如《連瑣》、《聶小倩》、《庚娘》等)。在對這些鬼進行描述時,作者更多的是傾注了人的情感,他們在外表上和人一樣溫文爾雅、浪漫多情,而且在品質(zhì)上還往往能超越廣大人類,達到一個非常的高度??梢哉f,這些鬼超越了以往人們的種種偏見和誤會,為“鬼”這一類屬帶來了更多永恒的美好形象。
三、《聊齋》中對妖怪形象的塑造
《聊齋》中數(shù)量最多的浪漫主義形象便是“妖”,書中共有113篇涉及“妖”這一形象,占有極大的比例。
人們相信世上有精怪存在的念頭由來已久,《禮記·祭法》中就說道:“山林川谷丘陵能出而為風云,見怪物,皆曰神?!庇捎诰之a(chǎn)生于人們對某些自然現(xiàn)象的不理解,所以往往賦予其神秘性與詭異外表,在想象中增加人們對它們的畏怖心理。不過,隨著時間的推進,人們對妖的看法也逐漸發(fā)生了變化,妖的恐怖性有所降低,《聊齋》中某些篇目對妖的描述便是如此。
和以前小說中塑造的“妖”相比,《聊齋》中的妖少了神秘的妖氣,多了幾分人情,大大顛覆了以往人們對這些“精怪”的恐懼和厭惡。他們中有風度翩翩的狐兒、儀表不凡的龍子,也有蘭心蕙質(zhì)的花妖、能詩善賦的狐女,超凡的才貌,優(yōu)雅的舉止,使他們備受讀者寵愛。拋開其“異類”外衣,這些精怪堪稱“人”的精品:在作者筆下,著重表現(xiàn)的是其異類外表之下那顆善良的人心,其妖性被神性徹底取代,其神性又為其增添了動人的光彩。在《聊齋》中,一個全新的妖怪類屬誕生了,給人們帶來了多重的審美享受。
總之,在《聊齋》一書中,作者對神仙、鬼魅、妖怪的塑造充分體現(xiàn)了巫術(shù)思維的浪漫性:一則他們法力高強,而這些法術(shù)基本都是巫術(shù)的變相展示,正是這些法術(shù)體現(xiàn)了他們的神性、鬼性和妖性,使其具有非人的浪漫屬性;二則他們又頗具人情,在異類的外表下有著與人無二的善良丑惡和喜怒哀樂,這使得他們兼具異類的浪漫與人類的真實。因此,書中的這些形象亦真亦幻,散發(fā)著極大的人格魅力,讓讀者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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