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 蕾
爭奪國際話語權,是中國作為一個發(fā)展中國家的題中應有之義。
怎樣爭奪國際話語權?首先要明白,為什么爭,和誰爭?
新中國成立60年來,西方反動勢力從沒有停止過對我們的打壓。爭奪國際話語權,當然首先是為了我們自身的生存空間和發(fā)展空間。
我們不要在國際上稱王稱霸,呼風喚雨。但是,現(xiàn)在的國際秩序太不公平。在涉及我們國家安全和社會福祉的問題上,一些西方大國從不顧及我們的利益和感受。在這些問題上,根本不能指望這些大國替我們主持公道。
因此,爭奪國際話語權,主要是和那些西方大國爭。
作為一個發(fā)展中、愿意負責任地承擔其國際義務的國家,作為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創(chuàng)始國,中國爭奪國際話語權,也有助于在國際社會建立真正的民主秩序,讓所有國家真正變得平等。這也是爭國際話語權基本目的延伸。
其次要明確,有沒有爭的意愿?
爭奪國際話語權,需要我們自己有伸張訴求的強烈意愿,需要骨氣。
這里,需要澄清兩個錯誤概念。
一是以為話語權和國力有必然聯(lián)系,誰的實力強,誰就有話語權。所謂“落后就該挨打”。
1949年成立的新中國,曾長期被西方大國封鎖孤立,排除在國際社會之外。但是,我們在中國共產(chǎn)黨和毛澤東主席的領導下,堅持獨立自主,自力更生,贏得了世人尊敬。北京發(fā)出聲音,世界就會傾聽。因為我們的聲音不同凡響。當今世界,馬來西亞的馬哈蒂爾、委內(nèi)瑞拉的查韋斯,其所在國家的國力也都不是很強,但說出話來也很有人聽,這也為我們提供了話語權和國力并無必然聯(lián)系的佐證。
另一個錯誤概念,是以為話語權和國家形象有必然聯(lián)系。
在這一點,倒真應該向西方大國們好好學習。這些西方大國,沒有一個歷史上沒有污點,雖然近代以來標榜“民主”搶占道德高地頗有些道貌岸然,但在很多國際事務中劣跡斑斑。然而它們卻沒有一個心虧氣短。和它們相比,我們憑什么不該理直氣壯地爭奪國際話語權?
但是,假如我們沒有膽識發(fā)出自己的聲音,假如總是看別人眼色說話,恐怕就爭不來什么話語權,即使有權發(fā)話,也與話語權的真實意味大相徑庭。
第三要清楚,要在哪些問題上爭?
這里,美國給我們做了很好的榜樣—無論是美國政客、智囊還是媒體,對戰(zhàn)略利益都有高度共識,在涉及美國戰(zhàn)略利益問題上,他們會用各種手段來爭。
比如,美國的核心價值觀之一,并不是所謂民主自由,而是必須保持其他國家和美國的一定差距,作為美國國家安全保證的一個前提。為此,早在1948年,美國國務院政策規(guī)劃處處長,美國冷戰(zhàn)著名智囊人物之一喬治?凱南,就在給總統(tǒng)關于亞洲政策的一份備忘錄中提出:“我們擁有世界50%的財富,但人口只占世界的6.3%。這個差距在我們和亞洲人之間尤為巨大。在這種形勢下,我們難免會成為嫉妒和怨恨的目標。下一時期我們的真正任務,是設計一種關系模式,使我們得以保持這種差距而又不危害我們的國家安全?!?/p>
我們當然絕不會像美國那樣以限制別國的發(fā)展為我們的國家利益。但是,需要爭奪的話語權,是以國家利益為根基的,所以,對國家利益問題,我們一定要非常清楚,非常有數(shù)。
國家利益,大致可以分幾個層次,而爭奪話語權,也應圍繞這幾個方面來做:一是長遠的根本的戰(zhàn)略利益。這需要搞清楚長遠的利益是什么,長遠的發(fā)展目標是什么,其實現(xiàn)的阻力主要來自哪里,如何應對。毛主席的一句老話在這里非常有用:“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的問題?!睌澄矣训膭澐郑^不能一廂情愿,以為把人家當做朋友和伙伴,人家就必定會成為我們的朋友和伙伴。對處處與我們?yōu)閿常蛘邇H僅為了其眼前利益而拿好話空話“忽悠”我們的人,即使不必劍拔弩張側目而視,至少也要保持應有警惕,而且可以在禮尚往來表示友好的時候,該敲打時就敲打。另一個是眼前的具體利益。對一些對我們和其他發(fā)展中國家的發(fā)展設下種種限制的不合理國際慣例,對一些西方大國和跨國公司為自己的私利設置不合理的游戲規(guī)則,應當批評、改革乃至重構。比如,中國從1996年起,已經(jīng)從大豆凈出口國變?yōu)榇蠖箖暨M口國,進口大豆90%以上是轉基因大豆,我們進口的轉基因大豆占世界轉基因大豆產(chǎn)量的三分之一以上。而作為世界第一的大豆進口國,中國在大豆價格上卻沒有任何發(fā)言權。大豆價格依然由美國芝加哥期貨交易所來規(guī)定。這樣的事,在美國是不可想象的。還有現(xiàn)在抗擊甲型H1N1流感及其他一些傳染病的藥物,包括治療艾滋病的抗病毒藥物,西方跨國公司憑借所謂“知識產(chǎn)權”保護,不允許我們仿制生產(chǎn),嚴重損害了中國消費者和患者權益。對這樣完全無視人權的“產(chǎn)權”保護,我們就應當據(jù)理力爭,力求改革。
在國家安全和國家利益問題上,具體利益和長遠利益不存在根本性沖突。不能只著眼于爭取長遠利益的話語權而忽視具體問題上的話語權。如果不在一個個具體利益上爭奪發(fā)言權,在長遠利益上的發(fā)言權也是空的。再一個層面是國際關注的涉華問題。比如兩岸問題,西藏問題,新疆問題。這都是我們的內(nèi)政,但由于種種原因,國際上有很多誤解和曲解,而我們在這些問題上的聲音,國際上或者聽不到,或者聽不懂,聽不進。這需要在做好國內(nèi)工作基礎上,總結歷史經(jīng)驗和教訓,認真應對。應該注意的是,雖然有些國家喜歡在這些問題上對我們說三道四,但是我們不能容許把這些問題演化成“國際問題”。
還需要注意的是在一些突發(fā)群體事件中,上級領導要避免被某些基層政府的個別工作人員或者個別部門的錯誤所“綁架”,遲遲發(fā)不出聲音,喪失話語權。不要“在真理還在穿鞋的時候”,就讓“謊言已經(jīng)走遍了世界”。
另外就是新的國際熱點問題。從氣候變化到克隆人,新的國際熱點問題層出不窮。這些問題有些既涉及我們的長遠利益也涉及我們的具體利益,有些涉及其中之一,也有些則似乎和這些利益暫時不搭界,但從長遠來看,會涉及我們的國家利益。所有這些問題,也都關系到我們在國際舞臺的發(fā)言權。對這些問題,要關注,要研究,要及時發(fā)出聲音。在大多數(shù)這類問題上,應該和大多數(shù)發(fā)展中國家采取相同立場,因為我們在很多問題上有休戚相關的共同利益。
第四要考慮,靠誰來爭?
爭奪國際話語權,首先是國家有關部門責無旁貸,其次是主流新聞媒體義不容辭。但是,爭奪國際話語權,不僅僅是國家領導、政府部門和官方媒體的事。中國所有關心國家利益的公民百姓,都可以發(fā)出自己的聲音,他們的聲音,有時候甚至比政府聲音更響亮,更有效。
2008年拉薩“3·14”打砸搶燒暴力事件之后,對西方媒體的歪曲報道,對奧運火炬在一些西方國家的傳遞受阻,全球華人,特別是80后、90后的新一代,挺身而出,直接面向西方媒體和西方社會,發(fā)出了自己的聲音。其中,年僅23歲的IT從業(yè)者饒謹開創(chuàng)了Anti-CNN網(wǎng)站,專門收集批評西方媒體對華報道的不實之詞,已經(jīng)堅持了一年多。在這次烏魯木齊“7·5”事件中,Anti-CNN再次發(fā)揮了很好的作用。這種民間力量、草根聲音,做到了很多政府和官方媒體做不到的事情,也為我們爭奪國際話語權提供了有力的后盾。
現(xiàn)在的問題是,政府、媒體、民間的聲音,還沒有形成十分良好的互動。政府和官方媒體的聲音權威,但是有時失之反應遲緩和程式化,在為西方受眾接受方面有時出現(xiàn)一些問題;網(wǎng)民和民間的聲音快而直接,嬉笑怒罵皆成文章,但是有時失之散亂。幾種力量如何形成合力,還有待研究與實踐。
需要注意的一個誤區(qū),就是,不能以為凡是操一口流利外語能和西方高層人士對得上話的人,就爭得了國際話語權。倒是需要警惕那些拿著外國資助的資金不斷給中國提出“西化”政策建言的所謂“精英學者”。他們因為得到西方主流承認,在中國媒體也很吃得開,但是這些掌握話語權的人,有很多并不為中國的利益說話。
對于真正為中國爭得國際話語權也贏得世界尊重的人,我們應當永遠銘記。在這些人中,有老一輩革命領袖毛澤東、周恩來,也有無數(shù)百姓?!敦斀?jīng)》記者李虎軍在一篇報道中,提到一位叫鐘述孔的老人,是參加氣候變化國際多邊談判的中國政府代表團首批成員。1997年,在就《京都議定書》進行談判時,新西蘭代表團“臨時”拋出一個發(fā)展中國家承擔減排的議案,鐘述孔當即要求發(fā)言,予以回擊。他說,“發(fā)達國家每兩人就擁有一輛小汽車,可你們連公共汽車都不想讓我們坐!”他的發(fā)言引起很多發(fā)展中國家共鳴,之后40多個發(fā)展中國家代表發(fā)言,否定了新西蘭提案。而對這位讓他們頭疼的老頭,很多發(fā)達國家的代表也頗為敬重。
如果不是李虎軍在2007年挖出了這個故事,我不知道中國還有幾個人知道鐘述孔。我們爭奪話語權,就是要靠這樣的優(yōu)秀人物。
至于如何爭,涉及具體技巧,這里學問也很大。但是,解決了為什么爭、有沒有膽量爭、爭什么和誰來爭的問題,技巧的問題并不難解決。值得注意的是利用多種渠道多種形式:除各種國際會議和國際的雙邊多邊論壇、國際媒體,包括從手機到微博客(twitter)在內(nèi)的新媒體,以及各種音像制品,還應該注意圖書出版。我們的對外出版物,以畫冊居多,而剖析各種現(xiàn)實問題的外文出版物,特別是直接用外文寫就而不是翻譯的出版物,少得可憐。這對我們爭奪國際話語權非常不利,也是需要下大力氣扭轉的一個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