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世紀廣播情

陳達凡

江南五月,春夏交替,萬木蔥蘢,草長鶯飛。在這生機蓬勃的季節(jié), 我們迎來了江西人民廣播電臺六十周年生日。作為一個“老廣播”我感到由衷的高興,也為能作一個“廣播人”而深感自豪。祝賀電臺六十周年大慶,最好的獻禮就是回顧其成長歷程,發(fā)揚光榮傳統(tǒng),開創(chuàng)更加燦爛的未來。

收音員抄收記錄新聞

我的廣電生涯是從當收音員起步的。1950年,我從修水縣聯(lián)合中學報名參軍,在江西省軍區(qū)軍政干部學校報務大隊學習。1952年轉業(yè)回縣時,領導問我在部隊干什么,我說我是學無線電報的,幾天后我就被分配到縣廣播收音站工作。領導以為學無線電報的就會懂廣播收音,其實我連收音機都沒見過,就這樣陰差陽錯走進了最基層的廣播部門。

建國初期,社會上收聽工具稀少,全省的收音機僅有2000臺,主要在大中城市。江西人民廣播電臺的聲音要傳播到廣大群眾中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地、市、縣建立廣播收音站。1950年,根據江西省人民政府發(fā)布的《關于建立收音站的指示》,江西人民廣播電臺舉辦了全省第一期收音員培訓班,一百多名學員結業(yè)后分配到7個地市和82個縣建立收音站,每個站發(fā)一臺“5042”收音機,用A、B兩種干電池做電源,室外架設天線,墻下埋設地線,接收廣播信號。收音站的主要任務不是組織群眾聽廣播,而是每天抄收中央臺和江西臺的新聞,第二天刻鋼板,印成油印小報,發(fā)至縣有關部門和區(qū)文化站,他們再把重要新聞寫成黑板報,過往行人從黑板報上獲得信息。像我的家鄉(xiāng)修水縣地處贛西北邊遠山區(qū),當時不通公路,省里的報紙由郵遞員肩挑背馱,走五六天才能送到縣里。在這種情況下,記錄新聞就顯得非常及時、非常重要。1953年3月,我從收音機里聽到斯大林逝世的消息,立即向縣委宣傳部匯報,而中央有關各地如何舉行追悼大會、介紹斯大林生平等重要文告,都是收音員在晚上收音時就著煤油燈微弱的燈光一字一句抄下來的。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收音站就是江西人民廣播電臺分布在全省的一張收聽網,記錄新聞是電臺發(fā)布新聞、傳達政令、引導輿論的重要手段。在今天收聽工具普及千家萬戶,袖珍收音機隨身可聽廣播的情況下,我們不能忘記這樣一段歷史,收音站、記錄新聞應該在廣播發(fā)展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1953年春節(jié),江西人民廣播電臺號召收音員到農村去組織農民收聽“春節(jié)特別節(jié)目”,我和文化館的同志用籮筐挑著收音機、干電池、天線等到農村組織農民聽廣播。收音機里又講話,又唱歌,農民不知道這聲音從何而來,硬要把收音機的后檔板打開看個究竟。這是修水農民第一次聽到廣播,著實是件新鮮事。前來聽廣播的人很多,許多鄉(xiāng)干部、團員和軍屬聽了廣播后給中國人民志愿軍寫信,表示要繼續(xù)支援抗美援朝戰(zhàn)爭,“打敗美國野心狼”。完成任務以后,我向江西人民廣播電臺寫了工作匯報,得到了較高的評價,修水縣收音站被評為全省五個先進站之一,得到了一臺收音機的獎勵。就在這年6月,我被調進了江西人民廣播電臺,有幸成了省級新聞單位的一員,走上了漫長的廣電人生路。

當記者 親歷火紅年代

1953年6月我調進省電臺時,臺址在南昌市百花洲(后來成了青少年宮),一幢兩層的舊式洋樓面積不足一千平米,全臺職工(包括發(fā)射機房和行政人員)只有七十多人。我被分配到編輯部農村組當見習編輯,在老同志的幫助下邊干邊學。當時編輯部人手少,我們這些從基層調上來的年輕人充滿朝氣,熱情高干勁足,外出采訪的機會很多,業(yè)務上也得到了鍛煉提高。

五十年代初期,新生的人民政權朝氣蓬勃,百廢待興,廣大人民群眾意氣風發(fā)投入社會主義建設,這是共和國歷史上激動人心的火紅年代。我有幸參加了這個時期的各種重要報道,采訪了江西省舉行的第一屆第一次人民代表大會、首屆人民體育運動大會、首屆青年積極分子大會等。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開幕和公布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部憲法時,南昌市的工人集體收聽大會實況廣播,我到現(xiàn)場采訪,報道他們屏息聆聽、熱烈討論、歡呼雀躍、縱情高歌的情景。此外,我還報道了八一起義紀念館第一次開館、江西省第一次用飛機滅蟲等。這許多的“第一”,已成為廣播宣傳的珍貴歷史資料。

1956年江西人民廣播電臺在第四交通路(今北京西路八一廣場旁邊)建設了新的辦公樓,7月份遷至新址辦公,工作條件得到很大改善,廣播宣傳和事業(yè)建設也出現(xiàn)了新的面貌,廣播的社會影響越來越大。以后的幾年中,隨著農村有線廣播的興起,廣播宣傳覆蓋廣大農村,深入千家萬戶,特別是半導體收音機的普及,更使廣播進入一個騰飛的年代?！霸S多天下事,送到枕邊來”,聽廣播已成為人民生活中不可臾缺的部分。

1957年,江西人民廣播電臺在全省各個專區(qū)建立記者站,這是擴大報道面,確立省臺面向全省,加強基層報道的重要舉措。我有幸成為九江專區(qū)的第一任駐地記者。這個時期正處在貫徹“鼓足干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總路線的高潮,大躍進、大辦鋼鐵、建立人民公社,搞得熱火朝天。現(xiàn)在看來,作為記者的我們無力去阻止那個時代出現(xiàn)的“左”的狂熱,只能是對已發(fā)生的事實作出客觀的報道,反映當時的真實面貌。

辦節(jié)目 向全國宣傳江西

向中央人民廣播電臺輸送稿件、提供節(jié)目是江西人民廣播電臺作為省級廣播電臺的一項重要任務,也是向全國宣傳江西的一個重要窗口,歷來為省委領導所重視。建國初期,中央臺為了反映全國各地的大好形勢和建設成就,根據各個時期的宣傳計劃,向地方臺約稿。比如1956年6月,他們想在中國共產黨成立三十五周年的時候,報道工人運動策源地——安源煤礦重建和恢復生產的情況,我接受任務專程到萍鄉(xiāng)采訪,寫了《重建中的安源》的通訊,在7月1日向全國廣播。以后我又應約為中央臺采寫了介紹避暑勝地廬山和英雄城南昌的通訊報道。1957年中央臺舉辦《在祖國各地》專題節(jié)目,我又應約到景德鎮(zhèn)采訪,寫了《今日瓷都景德鎮(zhèn)》的長篇通訊……

從1959年開始,中央臺專門開辦了《省、市、自治區(qū)人民廣播電臺編排的節(jié)目》。這個任務不同以往特約撰稿,而是規(guī)定每月向中央臺輸送一期完整節(jié)目,中央臺不提要求,每期節(jié)目的主題、形式由各臺自定,制作出30分鐘的成品節(jié)目,以錄音帶的形式寄到中央臺播出。為辦好這個節(jié)目,中央臺成立了“集體記者部”負責組織聯(lián)絡工作。全國29個省級電臺每月輪到一次,有點比賽的性質,所以各省級電臺把它作為重要任務,臺長親自主持策劃,組織力量深入第一線采訪。

為了更好地完成每月一次的“輪回節(jié)目”,1960年江西人民廣播電臺專門成立了“流動編輯部”,由編委委員帶領,有記者、播音員、文藝編輯和錄音員參加,深入基層采訪,一年內跑了十七個縣、市,采訪了一批有份量的節(jié)目,其中有兩篇通訊選入北京廣播學院新聞系編輯出版的《大躍進廣播稿選》,并加了編者的評語。為了宣傳全國第一個“將軍當農民”的甘祖昌同志典型事跡,我同吉安記者站吳忠貴同志一起赴蓮花縣采訪,策劃了身處江西的甘祖昌將軍與新疆軍區(qū)政治部主任熊晃少將的廣播通話,把遠隔數千里的兩位將軍聯(lián)系在一起,充分發(fā)揮了廣播的優(yōu)勢。節(jié)目播出后,新疆那邊也作了回應,新疆臺在“輪回節(jié)目”中請熊晃少將給甘祖昌將軍回了話,收到了良好的收聽效果。中央廣播事業(yè)局主辦的《廣播業(yè)務》刊物,組織專版評介這期節(jié)目,還發(fā)表了我寫的采訪心得體會文章。

1965年全國開展“農業(yè)學大寨”運動,中央臺開辦了《各地有大寨》節(jié)目,每個省介紹兩個學大寨的先進典型,我負責采訪余江縣,介紹他們在毛主席寫下《送瘟神二首》光輝詩篇鼓舞下,鐵臂銀鋤改山河,自力更生創(chuàng)大業(yè)的事跡。中央臺播出后給予了較高的評價,農業(yè)出版社還把這篇通訊收入了《各地有大寨》一書。

在組織的培養(yǎng)和同志們的幫助下,我為廣播宣傳做了一點微薄的貢獻,卻得到了新聞工作者的最高褒獎。1984年我被評為全國優(yōu)秀新聞工作者,出席了建國35年來新聞界第一次盛會。新華社記者郭玲春在大會開幕消息中寫道:“以新聞為己任的三百五十余名記者、編輯、播音員,今天成為被報道的新聞人物。這些常年活躍于社會各階層,反映人民群眾的成就、愿望和呼聲的新聞群英薈萃北京,參加建國三十五年來首次舉行的全國優(yōu)秀新聞工作者表彰大會……”這次大會受到中央領導的親切關懷,有的為大會題詞,有的發(fā)來賀信。閉幕大會在人民大會堂舉行,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習仲勛在會上發(fā)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對新聞界提出了殷切的希望和更高的要求。

我從二十歲進電臺,吃電臺的飯長大,在電臺鍛煉成長,與電臺結下了不解之緣,因此我對電臺有著深厚的感情,而且常懷感恩之心。在慶賀江西電臺六十周年的大喜日子里,我作為一個“老廣播”寄希望于后來一茬接一茬的新生力量,愿他們與時俱進,開拓創(chuàng)新,當好黨的喉舌,反映群眾的呼聲,擔當起主流媒體的重任,再寫廣播事業(yè)的新篇章。

(作者系原江西省廣播電視廳辦公室主任、首屆全國優(yōu)秀新聞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