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９４９年：解放軍血染金門島

區(qū)　光　吳玉林

金門之戰(zhàn)的失利，在我軍戰(zhàn)史上是極其罕見的。此前，我軍雖不乏失利的先例，如長征中的湘江之戰(zhàn)、紅軍西路軍的失敗，以及皖南事變等等，但沒有一次是全軍覆沒。而這次，解放軍卻損失了全部投入作戰(zhàn)的5個團9000多人。

這是一次艱苦卓絕的戰(zhàn)役，我們應該永遠紀念這些為人民解放事業(yè)捐軀的烈士們。

葉飛說，“此役必勝”

1949年10月中旬，人民解放軍取得了漳(州)廈(門)戰(zhàn)役的勝利，殲滅國民黨軍隊10萬余人。廈門大捷對第三野戰(zhàn)軍第十兵團，特別是對葉飛司令員是一次巨大的鼓舞。

不久，葉飛司令員應廈門市委的請求，命令十兵團進駐廈門，攻擊金門。攻擊金門的戰(zhàn)斗交由第二十八軍前線指揮部執(zhí)行。對于此役，素有“小葉挺”之稱的葉飛司令員曾立下豪言：“此役必勝!”

二十八軍前線指揮部受命攻金后，開始了渡海作戰(zhàn)準備工作。然而，由于國民黨從大陸沿海撤退時，對漁民的船只大肆破壞和掠奪，所剩漁船寥寥無幾。這使我軍準備渡海作戰(zhàn)船只發(fā)生困難，直到10月24日才搜集到集中一次可航渡3個團約3000人的船只，這離下達的進攻金門作戰(zhàn)的總攻時間已推遲了4天。

由于無法籌措到一次性航渡6個團部隊的船只，第二十八軍前指作出了如下預想：第一梯隊登陸3個團，縱使有部分損失，船只返回時，第二梯隊、第三梯隊還可以再航渡3個團，這樣總共可有6個團大約1.3萬人登陸。

但始料不及的是，這些新籌措的船只上的船員大多是外地人，對航道不熟，又未經(jīng)統(tǒng)一施訓，故指揮調度十分困難。我方也未考慮敵情和海情的變化以及敵人隨時可能增援，更未考慮國民黨海、空軍較為強大的作戰(zhàn)能力。事實上，廈門之戰(zhàn)結束時，金門守軍已經(jīng)得到了胡璉兵團十八軍的增援，島上國民黨總兵力已達3萬人。

第一梯隊成功登陸

10月24日深夜潮漲之時，由二十八軍八十二師二四四團、八十四師二五一團和二十九軍八十五師二五三團組成的進攻金門第一梯隊，分別啟航。

由于渡海前各部隊沒有進行協(xié)同演練，所以，登陸船隊一離開碼頭，即與上級指揮所失去了聯(lián)系，而且在航渡中遭到國民黨炮火攔截時，登陸船隊之間又缺乏協(xié)同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一些船只在航渡中即被打散。

盡管如此，我第一梯隊的3支登陸部隊在25日凌晨2點分別登陸成功，并對敵發(fā)動了猛烈的攻擊。

在第一梯隊登陸成功之前，二十八軍前指已分別安排了3名軍部參謀負責組織船隊返航。臨行前，該軍副軍長交代3位參謀：“切記!切記!一定要迅速返航!”可是，登陸部隊成功登陸之后，船隊卻沒有返航。

原來，第一梯隊船只登陸時，在早晨2點鐘左右，是漲潮的最高峰。國民黨軍原先設在海灘的障礙物多被潮水覆蓋，許多船只沖到障礙物的上面，船底被掛住了，部隊被迫在障礙物中下水，而船只卻一時難以動彈。加上當時敵人的火力較猛，船工們紛紛躲避，各船抵灘也有先有后，等到我軍攻占了灘頭陣地，將到處藏身的船工召回返航時，大海已開始退潮，而且退得極快，不一會兒，潮水已退到10米開外。

這幾十艘返航的船只在離開金門島時，又遭到敵灘頭的排炮襲擊，不少船只被擊沉、擊傷。后來，船隊遇到國民黨海軍軍艦的攔截，從古寧頭返航的船隊莫名其妙地誤駛入敵軍艦潛伏區(qū)，后又被我軍情報船誤當成國民黨的增援船隊，竟離奇地被我軍布置在廈門島、石碼一線的遠程炮群全部擊沉。

25日上午6時，已經(jīng)放亮的天空下，留下了一片慘烈的景象：指揮員們隔海看到了在敵軍轟炸和炮擊中燃燒的船只，原定運送1.1萬人登島作戰(zhàn)的第二、第三梯隊計劃已經(jīng)難以實施。無可奈何之中，他們向兵團領導請求立即派船只支援，可此時，哪里還有什么船只?

彈盡糧絕攻擊失利

整個金門島戰(zhàn)役，10月25日晚至26日天亮前的一夜，是決定整個戰(zhàn)斗成敗的關鍵。

當時，面對隔海的金門島，我十兵團和二十八軍前指的指揮員心急如焚。十兵團領導機關一面研究作戰(zhàn)對策，一面再度派人搜羅船只。雖經(jīng)我方努力，所匯集的船只只夠載送4個連的兵力。

二十八軍前指決定由第二四六團團長孫玉秀，率領該團兩個連及二五九團兩個連，增援金門第一梯隊登陸部隊，并決定由孫玉秀負責整個登陸部隊的指揮。

25日夜間，國民黨部隊最為擔心的就是解放軍進行增援，因此派飛機在海面上巡邏，并投擲了大量的照明彈?！疤健碧柶炫炓猜蕛伤遗谕笛残杏诠艑庮^以北的海面上，攔截一切從大陸來的船只，并不斷向大陸及古寧頭方向炮擊。

面對如此困境，孫玉秀帶領4個連的官兵，不顧炮火襲擊，利用夜幕的掩護躲過了國民黨?？哲姷难膊椋K于在25日凌晨3時分別在湖尾鄉(xiāng)和古寧頭登陸成功。

4個連分成兩部分，從湖尾鄉(xiāng)登陸的孫玉秀帶領二四六團的兩個連，一登陸即殲滅了國民黨軍1個營，隨后又向雙乳山一帶推進，并積極與第一梯隊取得聯(lián)系。從古寧頭登陸的二五九團的兩個連，一上岸就走進被國民黨部隊封鎖了的區(qū)域，他們只得利用火力占領了幾個碉堡，然后依據(jù)這些碉堡頑強抗擊了整整一天，直到26日夜間彈盡糧絕而失利。

26日凌晨，我第二梯隊登陸的孫玉秀與第一梯隊登陸部隊取得了聯(lián)系。不過，由于第二梯隊增援人數(shù)實在太少，眾寡懸殊且四面受敵，根本無法改變戰(zhàn)局。

26日是我進攻金門島極為悲壯的一天。天亮后，島上的情況急劇惡化，經(jīng)過休整的國民黨駐島主力部隊，又一次在海空軍掩護下向古寧頭、林厝、埔頭一帶猛烈反撲。據(jù)當天上午接到登陸部隊傳來的報告稱，我二五一團、二五三團現(xiàn)存人數(shù)不過數(shù)百人!

26日深夜，早已彈盡糧絕、兩晝夜未進粒米的我登陸部隊已難以支持，孫玉秀、邢永生、劉天祥、田志春、徐博、陳利華在一個山溝里舉行了臨時作戰(zhàn)會議，鑒于我軍登陸的10個營已傷亡5000多人，已沒有完整的連和營，決定將所存部隊分為幾股打游擊，同敵人周旋到底。

22時，二十八軍前指在毫無辦法可施的情況下，電告登陸部隊，為保存最后一分力量，希望前線各級指戰(zhàn)員機動靈活，從島上各個角落，利用敵人或群眾的竹木筏及船只，成批或單個越海撤回大陸，我們沿海各地將派出船只、兵力、火器接應和搶救撤回的人員。

然而，26日深夜之后，二十八軍前指與登陸部隊的聯(lián)系逐漸中斷。27日凌晨，我二五三團團長徐博來電說，該團一營600多官兵已在古寧頭全部犧牲，剩余的150多人和二四四團的70多人正準備到海邊找船，這是二五三團最后一次來電，之后，就音訊杳無了。

二五一團團長劉天祥最后一次同前指通電話：“我的生命不長了，為了革命沒二話，祝首長好，新中國萬歲!共產(chǎn)黨萬歲!毛主席萬歲!”劉團長的話還未說完，耳機內(nèi)傳來一陣爆炸聲，劉團長光榮犧牲了……

至27日上午10點，金門戰(zhàn)斗基本結束。

金門戰(zhàn)斗結束，我少數(shù)突圍成功的官兵仍堅持在山區(qū)打游擊戰(zhàn)，一直到28日下午，我軍官兵仍在山崖、淺灘處與敵軍周旋，在二四六團團長孫玉秀的帶領下，悄然到達沙頭。遺憾的是，在沙頭附近再度被國民黨軍隊合圍，在突圍無望的情況下，孫玉秀負傷后自盡，其余戰(zhàn)士全部被俘。

據(jù)臺港出版的戰(zhàn)史稱，二五三團團長徐博隱藏在山洞里一個多月，靠夜間出來到農(nóng)田中挖番薯過活，后經(jīng)國民黨部隊反復搜山而被俘。至此，我登陸部隊包括船工、民夫在內(nèi)的9086人，除部分被俘外，大都壯烈犧牲。

(摘自《文史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