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生活的震撼力

陳佳衛(wèi)

摘要：短篇小說《經(jīng)過》或者是一場詩與歌的悲喜劇滑稽戲?；蛘呖梢暈橛伞霸娙恕鳖I(lǐng)銜、由一幫社會“精英”聯(lián)袂演出的粗鄙堂會，總之，作品表達了這樣一個嚴肅命意：以“詩歌”為代表的人的精神文化、心靈性情的墮落和淪喪——這即是批判現(xiàn)實主義的充分體現(xiàn)。作品對人物形象的塑造綜合運用了多種藝術(shù)手法，性格突出飽滿，特征明顯典型，而其中體現(xiàn)的生活化特點是作者最成功的藝術(shù)力的展現(xiàn)。本文對文本中的人物分門別類，條分縷析，深層探討人物生活化背后的意蘊。

關(guān)鍵詞：《經(jīng)過》生活人物真實

作為現(xiàn)實主義作家的張剛，用簡練的生活化語言，以事實的客觀性角度，借敏銳的剖析化洞察把一個虛構(gòu)的巧合展現(xiàn)得如此清新自然，不露半絲生拉硬扯的痕跡，實在于小說人物描寫的生活化顯著和人物形象的個性化突出。寫鬼其實是最容易之事，因為沒有誰真正見過鬼的樣子，隨你信手揮毫，任意想象。而寫生活就要把生活原汁原味地還原在細細的筆尖和薄薄的稿紙之間，即使并非是完全脫胎于生活原型。也要極盡自然，不容突兀，這就非俗手可得了。

作者在小說中勾勒了一組旅客群像，刻劃了數(shù)位出場人物，安排了一位神秘形象，短小的篇幅，豐富的人物，卻把一場“經(jīng)過”呈現(xiàn)得生動真實，淋漓盡致。

一、人物生活化的真實

1．1匆匆的乘客

廣播的聲音打破了原本沉靜的車廂，就如一潭平靜的湖水被落入的石塊激起圈圈漣漪，蕩漾開粼粼波紋；又如沉睡了百年的夢讓一朝吶喊驚醒?！氨緛碓诟髯宰簧习察o坐著的旅客頓時忙碌起來”，急急忙忙整理行李，手忙腳亂收拾雜物，不深不淺客氣道別，一切都因到達終點站的急切和輕松心情而不再重要，熟悉也就僅僅是陌生，承諾也就僅僅是玩笑，“誰也不會對誰的邀請和允諾當真”，誰也不會對誰的失信和虛假責(zé)備。這就是生活的真相，這就是生活的實況，生活本就是這樣，匆匆的生命旅途之中，有多少形形色色的過客，他們只是生命畫布上不起眼的點綴。連畫家自己有時都忽略了它們的存在。在作者筆下，他們沒有姓名，沒有身份，沒有太多的言語，沒有過多姿態(tài)，沒有過分的神情，但卻依稀可感他們就存在于我們的身邊，又也許我們曾經(jīng)或者將來就是他們中的不知來自哪里也不知去向何方的一位。小說簡樸的語言滲透出的生活氣息將讀者的心牽動，讓讀者在閱讀時仿佛身臨其境，感同身受。這些是文學(xué)作品所要實現(xiàn)的作用效果，不是茶余飯后的消遣，而是闡發(fā)思考的向?qū)В沂旧茞旱拿麋R。

1．2劉醒——文化甚高的落魄詩人

劉醒、朝丹、江河和毛小郎四個青年在六朝古都的一隅里，在作者的匠心獨運的敘述中，為我們上演了一幕現(xiàn)代社會的鬧劇。

劉醒與南京的約會一波三折，“數(shù)次準備前往”，可最終“總是因為突然發(fā)生的一些意外打擾而被耽擱”。人生如是，計劃總趕不上變化，多次相約的行程最終都幻化為泡影，而這不在計劃之內(nèi)的來臨似乎也逃不了命運捉弄——約而不至，至而難遇。劉醒的希望變成了失望，驚喜變成了遺憾。在“一樣因為被高樓割據(jù)而殘缺的天空”下。劉醒“腦袋暈了”。罵聲憤憤，沒有了詩人的半點斯文，失去了文化的內(nèi)在涵養(yǎng)，有的只是摘下面具后生活的真實面容，不帶半絲虛假和做作?！八緛愍q豫著想帶點錢，后來想想還是算了”，吃飯本就該帶錢，可是當想到自己是客人的身份。想到自己“身上的錢已經(jīng)不多了”，想到“只夠買一張去北京的車票”，于是不帶錢也變得是情理之中，理所當然。可他做夢也不會想到，酒足飯飽之后，盡情縱歌之后，等待他的是高昂的飯錢支出，等待他的是頓生的一層冷汗。等待他的是尷尬的身無分文。生活又一次捉弄著這可憐人。在這場經(jīng)過之中，劉醒的性格由不多的筆墨得到鮮明的體現(xiàn)：詩人的氣質(zhì)，文化的熏陶在回到現(xiàn)實的生活時都化作烏有，囂張地喝問洋溢著熱情，迷糊地猜想滲透著多疑，猶豫地帶錢充斥著私心……這是生活鏡子折射下的復(fù)雜人性，是生活形象的真實展現(xiàn)，作者沒有藝術(shù)地掩飾人性陰暗，卻在質(zhì)樸地敘述中將其體現(xiàn)，由此讓主旨的揭露更有深刻的意味，使中心的表達更有體會的效果。隱而不露，細細感受，精心思考，這是小說生活化的人物描寫，故事性的情節(jié)敘述所營造的，是絢麗的辭藻。鋪排的文字，冗長的講述所不及的。

1．3朝丹——熱情鮮活的現(xiàn)代軍人

江河——酷愛面子的作曲

毛小郎——精通電腦的專家

朝丹、江河和毛小郎是一群熱情好客的朋友，邀請遠道而來的客人出手大方?？蛇@熱情里包含著私欲，大方中隱藏著投機。住三星級的酒店，喝高檔次的酒飲，一次次的推杯換盞，一陣陣的歌聲掌聲，紙醉金迷，燈紅酒綠，如此的氣派，如此的享受，如此的闊綽，只因不要自己掏腰包，只因一張簽單即可。于是便不再有了節(jié)制，不再有了束縛，人性的欲望和虛榮戰(zhàn)勝了文明的理智和真實，面子主義吞噬著迷茫的心。在詩人劉醒面前，身為軍人的朝丹沒有了颯爽的英姿，沒有了高大的光輝?！俺び悬c心虛”，這微弱的心理變化是人性的自我否定，是內(nèi)心的自卑表現(xiàn)。那一句似乎可以挽回面子的“補充”卻在某種程度上更暴露了心虛的心態(tài)。江河執(zhí)著地敬酒卻被晾在了一邊，于是自感受到輕視，臉色漸漸陰暗。在熱鬧的場面，一旦因為丟失面子就變得尷尬了，疏遠了，冷漠了。面對生活中形形色色的人，自己都會有一個比較的定位，這定位也許不被別人在乎，但自己卻總希望爬得更高些，再高些，不管自己腳下是什么，是扶梯，是基石，是懸空……在眾多的佼佼者面前，誰都想成為最受矚目的，最閃亮耀眼的明星，便把自己的優(yōu)點極盡展現(xiàn)給別人，甚至是把缺點撕破取悅別人，為博得眾人笑，不在乎了一切。這是人之常情，是人物生活化的真實體現(xiàn)，是小說真實化的形象塑造。正是在點點滴滴的生活細節(jié)中作品的主題，人性的曝露和問題闡發(fā)才愈顯真切感，倍增感染力。最能引起讀者心靈共鳴的是原汁原味的生活再現(xiàn)，不是虛浮的文字玩弄和詞藻堆砌。

1．4神秘的張勇

《經(jīng)過》——這場生活長河中的一朵的浪花，它綻放得如此晶瑩，如此歡暢。是因為作者讓它多了層神秘和朦朧的質(zhì)感。一個鮮活在眾人身邊，卻始終沒有顯露廬山真面目的靈魂人物——張勇——一個似乎可以無所不能的傳奇角色。住房、吃飯、唱歌，一切的花銷都可以不必付款，只要簽單就好。一群風(fēng)華正茂，揮斥方道的同學(xué)少年，僅僅憑借著張勇的名義就如同拿到了可以一路暢通的綠卡，手里有了這張王牌便沒有了顧忌。神龍見首不見尾，張勇何來如此巨大的能力?小說里只有很少的筆墨觸及，作者有意的把這位本該是主角的中心人物忽略，留給他的只是朋友口中的一些支離破碎的介紹和心里的一些若隱若現(xiàn)的痕跡。而如此地安排卻讓讀者更能體會出一直沒有真正走進視野的張勇形象的深不可測和他擁有力量的不可估計。生活中就是這樣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有許多的水中月，有許多的鏡中花，沒有看透生活的那雙慧眼，看不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也許隱藏著不露聲色的才是生活命運的主角。作者在短小的篇幅之內(nèi)，通過語言、動作、神態(tài)塑造了眾多個性鮮明，形象突出的人物，而側(cè)面表現(xiàn)的人物——張勇——也毫不遜色，反而有“不著點墨，盡顯風(fēng)流”的氣勢。

二、簡短的評價

作者這種生活化的寫作手法，看似最稀松平常，卻是最能從心靈深處打動讀者的妙筆。這種境界是與作者豐富的生活經(jīng)驗和生活感觸分不開的。人性只有在最本質(zhì)最真實的生活中才能毫無保留地顯露。現(xiàn)實主義的強烈體現(xiàn)是作者內(nèi)心里堅定的信念，把復(fù)雜的問題反映在最平常的生活現(xiàn)象之中，不對問題提及一字。而真實的表現(xiàn)卻讓讀者的心靈感到晴天驚雷般的震撼。作者把小說的文本當作了生活的一面鏡子，美也好，丑也好，善也好，惡也好，都沒有半點掩飾地反射出來。讀者仿佛覺得那就是自己的一次親身經(jīng)歷，好像就發(fā)生在昨天，又似乎記憶模模糊糊，不甚清晰。于是便掩卷沉思，捫心自問，自己的那場“經(jīng)過”到底是什么回事?作者讓人物躍然紙上，這是回歸生活的力量，這是回歸生活的神奇。這是作者感悟生活的敏銳，這是作者體昧生活的深刻，這是作者領(lǐng)會生活的真切。批判現(xiàn)實主義的充分體現(xiàn)使得這篇小說成了具時代性的特殊意義的作品，值得的讀者去與作者共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