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信心　更要有智慧

張嗣興

一季度國民經濟統(tǒng)計數據的發(fā)布是媒體最為關注的焦點，也是老百姓最為關心的大事。

國家統(tǒng)計局新聞發(fā)言人李曉超近日宣布，今年以來，國民經濟運行出現(xiàn)了積極變化，整體表現(xiàn)好于預期。

據初步核算，一季度國內生產總值65745億元，按可比價格計算，同比增長6.1％，比上年同期回落4.5個百分點。其中，第一產業(yè)增加值4700億元，增長3.5％；第二產業(yè)增加值31968億元，增長5.3％；第三產業(yè)增加值29077億元，增長7.4％。

農業(yè)生產開局較好，糧食播種面積增加，預計全年全國糧食播種面積達10814萬公頃，比上年增加135萬公頃，已連續(xù)6年增加。

工業(yè)生產增長企穩(wěn)，企業(yè)實現(xiàn)利潤總體下降。一季度，規(guī)模以上工業(yè)增加值同比增長5.1％，增幅比上年同期回落11.3個百分點。1-2月份，全國規(guī)模以上工業(yè)實現(xiàn)利潤2191億元，同比下降37.3％。

固定資產投資增長加快，投資結構有所改善。一季度，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28129億元，同比增長28.8％，比上年同期加快4.2個百分點。

國內市場銷售平穩(wěn)較快增長，一季度，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29398億元，同比增長15.0％，扣除物價因素，實際增長15.9％，同比加快3.6個百分點，比上年全年加快1.1個百分點。

對外貿易大幅下降，實際使用外商直接投資減少。一季度，對外貿易進出口總額4287億美元，同比下降24.9％。進出口相抵，順差623億美元，同比增加209億美元。一季度，實際使用外商直接投資218億美元，同比減少56億美元。

貨幣信貸增速加快，外匯儲備有所增加。3月末，廣義貨幣供應量(M2)余額53.1萬億元，同比增長25.5％，比上年末加快7.7個百分點；狹義貨幣供應量(M1)17.7萬億元，增長17.0％，加快8.0個百分點；流通中現(xiàn)金(M0)33746億元，增長10.9％，回落1.8個百分點。3月末，國家外匯儲備19537億美元，比上年末增加77億美元。

如何看待一季度國民經濟狀況，一時成為學者們爭論的熱點。以筆者之見，首先還是要看這些數據是在什么環(huán)境下取得以及如何取得的。

一季度中國經濟同比增速為6.1％，相對于改革開放30年來9.8％的平均增速而言，確實處于低位。但一季度6.1％的經濟增速，是在國際金融危機進一步加深蔓延，發(fā)達國家經濟衰退進一步加深，發(fā)展中國家經濟增速明顯減緩的形勢下取得的，是很不容易的。近期主要國際組織紛紛調低了對今年世界經濟形勢的預期。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世界經濟將下降0.5％至1.5％，其中發(fā)達國家下降3％至3.5％。世界貿易組織預測世界經濟下降1.6％，世界貿易量下降9％……在中國經濟對外依存度超過60％的情況下，這些預測給我們描繪出中國經濟發(fā)展面臨的異常嚴峻的國際形勢。但即便如此，中國經濟依然出現(xiàn)了積極變化。今年一季度6.1％的經濟同比增速雖然比去年同期回落4.5個百分點，但比去年四季度回落的幅度已收縮到0.7個百分點，而去年四季度比三季度回落了2.2個百分點?？梢哉f，中國經濟的大幅下滑趨勢得到初步遏制，表現(xiàn)好于預期。

我們也必須注意到，在世界各國銀行緊縮貸款的行為加劇全球經濟危機的同時，中國今年第一季度新增的4.6萬億元人民幣貸款成為全球最引人注目的反周期性銀行業(yè)壯舉。今年前3個月的貸款額增長了15％，如果按年率計算，相當于增長了近75％。鑒于如此高的增長，許多經濟部門受到積極影響也就容易理解了。一些地區(qū)的房地產價格穩(wěn)住了，股市似乎經歷了由流動資金帶動的行情，許多公司、特別是國有企業(yè)擴大了生產。人們將中國經濟日前的反彈，或者更確切地說是經濟緊縮放慢，主要歸功于貸款額猛增。這種局面會持續(xù)下去嗎?許多評論人士和決策者說，監(jiān)管部門擔心貸款猛增，可能會導致今后幾年的壞賬激增，認為這幾乎一定會發(fā)生。有些人因此預言，今年后幾個季度的貸款增長將明顯放慢，從而導致今年晚些時候的經濟緊縮更顯著。這也是人們普遍的擔心。

其次要看經濟發(fā)展方式轉換如何?不合理的經濟發(fā)展方式得到轉換或改進，即使短期犧牲一些指標(利益)也是值得的。反之，為了指標好看，放棄經濟發(fā)展方式的轉換是非常錯誤的。

拉動中國經濟發(fā)展的“三駕馬車”中的外貿出口表現(xiàn)欠佳，雖然出口降幅正在收窄，但單月出口額已從去年10月份的1400多億美元掉到今年3月份的900多億美元?，F(xiàn)在還看不到歐美經濟企穩(wěn)的跡象，今年中國外貿形勢依然嚴峻。一季度各項經濟數據中，固定資產投資處于高位，引人矚目。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同比增長28.8％，增速比去年同期加快了4.2個百分點，扣除價格因素后，實際增速超過30％。統(tǒng)計顯示，一季度全國新開工項目計劃總投資同比增長87.7％，這預示著未來投資將保持強勁增勢。由首都經貿大學、香港城市大學、臺灣輔仁大學、澳門科技大學、中央財經大學聯(lián)合進行的調查表明，2009年第一季度海峽兩岸和港澳地區(qū)的消費者信心普遍提高。消費者信心指數方面，大陸消費者為99.66，比上季增加了9.32，增幅最大；香港其次，達到78.8，比上季度增加2.6；澳門為75.39，比上季度增加1.81；臺灣為50.63，比上季度增加1.5。未來消費仍會保持一個穩(wěn)定較快的增長。國家采取的增加農民種糧的補貼，提高養(yǎng)老金和低保補助的標準，都會通過轉移收入去促進低收入群體的消費增長。隨著社會保障體系的覆蓋面逐漸擴大，醫(yī)療衛(wèi)生體制的改革，也會相應解除一些群眾的后顧之憂。但擴大國內消費需求和調整產業(yè)結構都是相對長期的過程，國民收入分配格局的調整是復雜的系統(tǒng)工程，大量的過剩產能借市場倒逼機制進行淘汰，也是痛苦的過程，所以經濟發(fā)展方式轉換的任務依然十分繁重。

面對經濟危機，信心比金錢更重要，智慧比信心更重要。歷史的經驗證明，當身處嚴重經濟衰退時，最大的政策風險在于過早地產生樂觀情緒。當年的羅斯?？偨y(tǒng)在看到復蘇的跡象時，將工程振興署減縮了一半并提高了稅率，大蕭條旋即以無可阻擋之勢洶涌回歸，一直到二戰(zhàn)美國才脫出經濟泥潭。現(xiàn)在有些人堅持認為，導致全球危機的原因中，信心崩塌因素一點不比經濟扭曲和失衡的因素少，旨在重振信心的政策將顯著減少危機造成的損失。這或許只是一種良好的愿望。1990年危機后的日本和1982年危機后的墨西哥都表明，信心事實上只是一種相對次要的因素。需要改變的是真正的、根本性的失衡。1990年后的日本和1982年后的墨西哥都采取了強有力的措施來放慢對經濟扭曲和失衡的糾正，這或許迫使金融和經濟系統(tǒng)的生產率增長復蘇拖延了許多年，因此危機給創(chuàng)造財富總量帶來的最終損失額，或許因延緩糾正速度而大幅增加了，這兩個國家都錯失了很多年的增長機會。

中國經濟較快地出現(xiàn)積極變化，為經濟步入平穩(wěn)較快發(fā)展的軌道開了好頭，令人欣慰。但對當前國內外經濟形勢的復雜性和嚴峻性還是要充分認識，不容盲目樂觀。中國經濟的積極變化還是初步的，經濟回升的基礎尚不穩(wěn)固，國際金融危機何時見底尚難判斷，國內經濟發(fā)展仍然面臨不少困難，好轉跡象能否轉變?yōu)橼厔菪宰兓€有待觀察。中國經濟仍然面臨著下行的較大壓力，促進經濟回升任務艱巨。所以，寧可把困難想得嚴重一些，做好各種應對預案，不斷完善宏觀調控政策，努力促進國民經濟平穩(wěn)較快發(fā)展。堅持經濟發(fā)展方式轉換不僅僅是信心問題，更重要的是智慧。(作者為本刊特約專欄作家，原國網北京電力建設研究院院長，教授級高級工程師，高級經濟師，華北電力大學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