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

趙劍云

陳小綺走出火車站的時候，天上正在打雷，她抬頭望了望天，陰沉沉的天，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陳小綺從包里拿出傘，還好出門的時候老公劉劍提醒她帶上傘。陳小綺剛剛送走劉劍，她和劉劍結(jié)婚不到半年時間，一直是聚少離多。劉劍每次出差，陳小綺都抽出時間去車站送他。因為劉劍一走，這個陌生的城市，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鋼筋水泥修筑的冰冷城市讓陳小綺感到害怕，尤其當(dāng)她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房間里，豎起耳朵聽門外的動靜，聽樓下的隱隱約約傳來的車水馬龍的聲音的時候，她就更加無助，她會感覺自己像一葉孤舟在海上飄蕩，最可怕的是，海上居然一直風(fēng)平浪靜，惟有她的那一葉孤舟孤零零獨自飄零。

在這個城市，丈夫劉劍是她惟一的港灣，惟一的依靠，惟一的溫暖，所以有時候她和劉劍一旦吵架了，她就感到特別害怕，哭得也格外傷心。每次她眼淚汪汪哭得肝腸寸斷的時候，劉劍也就不和她爭了，誰讓她在這里就他一個親人呢。

陳小綺常常對劉劍說一句話，我們現(xiàn)在是相依為命，誰也離不開誰，而且一定要對彼此好。每次陳小綺一說這樣的話，劉劍就覺得自己欠陳小綺太多了。陳小綺本來在原來的單位工作特別安穩(wěn)，而且父母也在身邊，陳小綺是個特別戀家的女兒，可是為了偉大的愛情，為了能和劉劍一生相守，陳小綺放棄了安逸的工作，放棄了做一個陪伴在父母左右的乖乖女，很決絕地追隨他而來。

看著楚楚動人、孤孤單單的陳小綺，劉劍在心里發(fā)誓一定要帶給心愛的人幸福。所以為了他們生活的更加美好，劉劍一次次出差，每次出差陳小綺都去送他，每次去她都是執(zhí)手相看淚眼。劉劍除了保證自己早點回來，好像這就是最實在的誓言了?？墒且淮未蔚谋ＷC都是那么無奈，剛剛在這里落腳，又剛剛結(jié)婚買房，又準(zhǔn)備要寶寶，什么都得花錢呀，所以，劉劍還是得一次次出差，而陳小綺常常說，你不出差，我們的小日子也能過，可是劉劍卻不希望自己最愛的人每次精打細算地過日子，陳小綺在他心目中可是嬌貴的公主，他得讓她過上衣食無憂的公主般的生活，否則他會恨自己的。

雷聲轟隆隆地接連不斷地傳來，雨點也成片成片往下落。陳小綺撐起傘，這是一把白底藍花的遮陽傘，這傘，是她和劉劍戀愛的時候，劉劍去上海出差，在南京路上買的。陳小綺已經(jīng)打了兩年了。傘因為平時清洗得及時，此刻看起來，新的一般。稀稀拉拉的雨點打在傘上，陳小綺回頭望了望火車站，又轉(zhuǎn)頭把這條街道望了個通透。這里離家就三站路，陳小綺決定走回家。何況雖然在下雨，街上的人并不少。比起冷清的家，這條街道顯得還有些煙火氣。

叮咚，叮咚，手機短信，陳小綺打開一看，是劉劍發(fā)來的：火車已經(jīng)開了，我看外面要下雨，你別坐公車了打個車回家，到家了告訴我一聲。想你。陳小綺回了三個字：知道了。回完短信，雨頃刻大了，嘩啦啦下來。

陳小綺要走一站路才能坐上公車。從火車站打車到家雖然三站路，可也要10幾塊，陳小綺還是決定走回家，現(xiàn)在，他們的房子還在按揭，他們后半年準(zhǔn)備要寶寶，能省點就省點吧。當(dāng)然不是舍不得10塊錢。主要是她不想馬上回家，她想看看街上的人，雖然都不認(rèn)識，但是看著他們會有種溫暖的感覺。

陳小綺穿過馬路，就這么一點工夫，她的褲子就濕了半截。很多沒有帶傘的行人都跑到路邊的商鋪屋檐下躲雨了。陳小綺繼續(xù)往前走。雨越來越大。陳小綺蹲下挽了挽褲腿。她站起來，抬頭就看見她前面有個女孩沒有打傘，全身已經(jīng)濕透了。陳小綺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跑了兩步趕了上去。傘的一半撐在了那女孩的頭頂。女孩轉(zhuǎn)頭看見了微笑的陳小綺。原來是個很清秀的小女孩，清澈的眼睛，幾縷濕了的頭發(fā)貼在額頭，小女孩甜甜地笑了一下。

“謝謝，我出來忘記拿傘了!”

雖然她說的時候在笑，可是陳小綺才發(fā)現(xiàn)她在哭，是的，那是眼角流出的淚水，不是雨水。陳小綺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女孩的背：“沒事吧，小妹妹!”

“沒事，謝謝姐姐。”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還是因為沒有拿傘后悔得哭鼻子呀！”

“都不是，呵呵，姐姐，你真好!”

這聲姐姐喊得陳小綺的心柔軟起來。她突然有保護女孩的沖動。

她輕輕地抬手?jǐn)堊×伺⒌募纭?/p>

“這雨說下就下了，我剛剛出門的時候還有太陽呢!”

“是啊，我下課的時候，也沒有雨影子，走出校門，雨點就打下來了?！?/p>

“我剛剛?cè)セ疖囌舅妥呃瞎?，沒想到一出來，就下雨了。”

“哦。我打算去前面的超市買點東西!”

“怎么你一個人，也不和同學(xué)一起去?”

“我們同學(xué)要陪我，我沒讓陪。我今天想一個人走一走!”

“哦……”

女孩說著望了望遠方。她的目光有點悲切，陳小綺知道，女孩今天一定有心事，而且是傷心的心事。陳小綺自顧自地說：“我剛到火車站送走老公，他去上海出差，我們才結(jié)婚半年，這是他第五次出差，他要去一周?！?/p>

陳小綺說著劉劍，眼前浮現(xiàn)出劉劍上火車時轉(zhuǎn)頭看她的溫柔眼神，那眼神讓她幸福無比。誰說愛情的壽命只有6個月，誰說婚姻是愛情的墳?zāi)?，也許他們還在新婚期，陳小綺覺得他們的愛情更加美麗了。陳小綺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和老公從戀愛到結(jié)婚幾乎近五年的時間，居然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而且概括得如此簡單，準(zhǔn)確。

“姐姐，結(jié)婚好嗎?

“這個，怎么說呢，結(jié)婚有結(jié)婚的好，不結(jié)婚有不結(jié)婚的好，可能結(jié)婚了相對少了一些自由吧，尤其是女的要承擔(dān)一點家務(wù)!”

“哦!這樣啊……”女孩聽了陳小綺關(guān)于結(jié)婚的總結(jié)，終于笑了。陳小綺這才松了口氣。

“你還沒談戀愛吧!”

“沒呢，我今年上大二，學(xué)習(xí)正緊張呢。何況，媽媽不讓我大學(xué)談戀愛，說會影響學(xué)習(xí)!”不知道為什么，女孩說完這句話，又低下頭，目光又有些悲切。

“你真是個聽話的乖姑娘!”

陳小綺說著摸了摸女孩的后腦勺。

女孩又微微笑了一下。

“你有20歲嗎，你看起來好小啊!”

“嘿嘿，我都19歲了?！?/p>

“你家在哪兒？”

“家在山東青島?！?/p>

“那是個美麗的地方啊?！?/p>

“嗯，是挺美麗的。我家就在海邊!”

雨點砸下來，無孔不入的雨絲把陳小綺和女孩的衣服都給淋濕了。從小姑娘抱著的一本書的扉頁上，陳小綺看到了某某大學(xué)的字樣。陳小綺把手中的傘往左邊移了移，這樣大半個傘罩著女孩了。

“快放暑假了吧?”

“嗯，快放假了?！?/p>

“放假就可以回家了，就可以見到媽媽了，女孩子都很戀家，我上大學(xué)的時候，就是五一放小假，我都要回家去，我想媽媽?！?/p>

陳小綺很不經(jīng)意地說著，女孩低下頭，半天沒說話。陳小綺想，雨聲大，她可能沒有聽清楚她的話。離地鐵站還有很長一段路。雨勢沒減反而增了。

“你讀什么專業(yè)?”

“歷史?！?/p>

“女孩子讀歷史這樣的人文科學(xué)挺好的，我當(dāng)年也讀的是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

女孩“哦”了一聲。陳小綺發(fā)現(xiàn)女孩在微微地顫抖，她怎么又哭了。

“你怎么了，小妹妹，是不是我剛才說錯什么了，我是無意的……”

“不是的，不是的，姐姐，我謝謝你，我只是今天特別想媽媽!”

“那我們?nèi)ヂ愤叺男〉昀锉芤幌掠臧?，順便，你可以給你媽媽打個電話?！?/p>

女孩直搖頭，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陳小綺一下子亂了手腳。她有點后悔自己給的這個小小的善舉了，如果不過來撐傘，女孩也許不會這么傷心，也不會如此想媽媽。女孩越哭越傷心。陳小綺不斷地拍著她的肩，摸摸她的后腦勺，人家說，摸后腦勺會讓人有幸福感。以前劉劍惹陳小綺哭了的時候，他就摸陳小綺的后腦勺。陳小綺如果在新公司遇到不順心的事，劉劍會主動地抱抱陳小綺，摸摸她的后腦勺。這一摸不要緊，女孩一下子撲到了陳小綺的懷里。傘也失去平衡，差點掉到地上。

“姐姐，我媽媽再也聽不到我的聲音了，我媽媽不在了，我今天特別想她。我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對媽媽說。可是她聽不到了，聽不到了……”

陳小綺聽著，鼻子也酸了。她不由自主地擁住了女孩的肩。一粒粒珍珠大的淚珠，一串串地從女孩的眼角滾落，這孩子一定是受了大委屈了，不然怎么這么想媽媽?？墒撬龐寢屧趺淳吐牪坏搅?，難道是，不在了……

陳小綺邊想邊對女孩說：“小妹妹，我看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我們?nèi)バ〉瓯苡臧??！?/p>

女孩含著淚點點頭。陳小綺拉著女孩奔進了小店，小店雖小，可掛滿了時下流行的服裝款式。店里就女店主一個人，陳小綺一進門就看到了經(jīng)營許可證上的相片，所以她判定了小店的主人就是這個站在窗戶邊，正在發(fā)呆的女人。她們把濕淋淋的傘放到門口。陳小綺感嘆了一句：“這里的衣服可真漂亮啊?！?/p>

女店主才微微地轉(zhuǎn)過頭，微微地笑了一下。很隨意地說了聲：“喜歡什么，隨便看，看上了后面有試衣間，可以去試?！?/p>

說完女店主又將頭轉(zhuǎn)向窗外。陳小綺想這女人大概猜到她們躲雨第一，買衣服第二了。所以才無精打采地應(yīng)付一下。她悄悄沖女孩做了個鬼臉。

女孩笑了。

這次她笑得還有點燦爛。

小店的柔和燈光下，陳小綺才發(fā)現(xiàn)女孩的眼睛紅紅的。她又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靶∶妹?，別難過了，媽媽在天上看著你呢，你不高興了，她會擔(dān)心，所以你得高高興興的，知道嗎?”

女孩點著頭，淚水又涌了出來。

“來，我們看衣服啊，沒想到，店主的眼光這么好，都是我喜歡的類型。你看看你有喜歡的嗎，如果有喜歡的，姐姐送你一件!”

陳小綺想分散女孩的注意力，這么大的雨本來就讓人容易傷感，再如果想到傷心事，那身體肯定會受影響的。陳小綺說著拿著一件白地藍碎花的裙子到了鏡子前。她也給女孩拿了一件綠白相間的連衣裙。女孩猶豫了一下，就接住了。

“這才對嘛，你去試試，應(yīng)該很漂亮的。”

女孩很被動地進了試衣間。五分鐘后，女孩出來了，陳小綺眼前一亮。那裙子正配清純可人的女孩。

“真漂亮，真漂亮，就是這件了，姐姐送你了。”

女孩說，“我不要，我不要!”說著要進試衣間去脫。

陳小綺一把抓住她，急忙給店主付了錢。拿了錢的店主瞬間熱情起來。她一件一件地給陳小綺和女孩推薦起來。女孩見付了錢，有點害羞地低下頭，真是個薄眼皮的孩子。陳小綺拍拍她，你可別傻站著，現(xiàn)在你得和這位店主姐姐一起給我當(dāng)參謀了，該姐姐試試了。店主一件一件遞過來，陳小綺一件一件拿到鏡子前比畫，大約把喜歡的幾款都比畫了一下。她大概已經(jīng)有了目標(biāo)。不過店主遞給她一件粉色裙子的時候，陳小綺站在鏡子前突然有點憂傷。

“哎，老了，老了，這衣服都是小姑娘穿的，都是我結(jié)婚前穿的。呵呵，現(xiàn)在穿了也覺得不好了。真是歲月無情啊……”

“啊，姐姐，你怎么說你老呢，姐姐根本看不出像結(jié)婚了的，真的?”

這時，女店主也湊過來說。

“你不說你結(jié)婚，我還以為你是大學(xué)生呢。真的，你看起來還是個小姑娘呢!”

陳小綺被她們左一句右一句夸得感覺自己回到了少女時代。不過她很快清醒了，她現(xiàn)在可是少婦，少婦，這個稱呼她現(xiàn)在雖然不能接受，可是的確是了，是貨真價實的少婦，明年說不定就是孩子的媽。她笑著指了指女孩，對店主說：“她才是少女，最美麗的少女……”

女店主笑了，女人的美和年齡無關(guān)。三個女子都笑了。笑過之后，陳小綺接著試衣服，另外兩個則在一邊品頭論足。什么這件顏色暗了，這件款式不好了，這件面料不舒服了，這件有點大了，總之十幾件待選的衣服最終被一一否定了。

“現(xiàn)在的衣服要款式有款式，要面料有面料，真是女人的天堂，我當(dāng)女孩的時候，那時候啥都沒有，夏天就穿一個的確良布……”女店主說著嘆了口氣，那表情恨不得重新當(dāng)一回少女。

這一句一說完，陳小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女店主便說得一發(fā)不可收拾。女店主是１９72年生的，她擺弄著手里的衣服，說，“我們這代人，其實也有點生不逢時，小時候也有些文革的殘留的影響。那時候，我家里有4個兄弟姐妹，你們可別笑，我們鄰居還有生六個孩子的家庭呢，我們小時候穿的衣服都是老大穿完老二穿，一年幾乎沒有新衣服的，那時候的衣服都是我媽自己在縫紉機上做的，那能有什么款，不過穿上也開心啊，那時候家里孩子多，我們根本沒有什么玩具和這么多的好吃的，那時候我們吃點餅干就跟過年似的高興。不過那時候，家里孩子多，父母忙著家里的吃穿幾乎不管我們孩子。我一天跟著哥哥姐姐和鄰居家的孩子，十幾個小孩一起玩，我們也玩得挺開心的，我們摘野酸棗，捏泥人，燒玉米，最開心的時候是村子里唱社戲的時候，我們坐在場子里和老人們看大戲。還有看露天電影。我最喜歡看電影《花為媒》。我們小時候是從泥里滾大的……不過奇怪的是，我們這代人從沒抱怨過什么，都很容易滿足，過得也挺幸福的。”

女店主感嘆完，陳小綺便說：“哎，比起大姐你，我們似乎幸福多了。我們家就我一個孩子，媽媽其實還想為我生個弟弟，可是政策不允許了。我小時候，三歲就被父母送進了托兒所，可是我最快樂的日子是，暑假的時候去鄉(xiāng)下的一個姨媽家，我會在姨媽家呆半個多月，和幾個表哥一起玩，上山捉小松鼠，掏鳥窩，不過，后來家里搬家，上了小學(xué)三年級就很少去了。我還記得媽媽加班的日子，爸爸經(jīng)常騎著自行車，我坐在前面的單杠上，帶我去看城里的爺爺奶奶。爺爺奶奶家我也喜歡去，因為爺爺家門口有個擺小人書的地攤，那時候看一本小人書2分錢。我們上一年級的時候，學(xué)校組織去看電影《媽媽再愛我一次》，那是我第一次看電影落淚。還有我們小時候有酸梅粉，有大大泡泡糖，一個五分還是一毛錢。那時候如果有5毛錢就是富翁了。呵呵，五毛錢還可以請同學(xué)吃冰糕，一根冰糕5分錢。我們那時候女生愛跳皮筋，而我最愛看的是動畫片《聰明的一休》和《機器貓》，對了，我一般中午吃飯的時候還愛聽評書《隋唐英雄傳》什么的，哎，后來上了高中，上了大學(xué)，一年也沒有一次那樣單純的快樂了。呵呵，突然想起來我最愛穿的一件公主裙，這大概是我后來一直心理上把自己當(dāng)公主的原因吧。主要是父母有些嬌慣……”

陳小綺正說得開心，這時候，進來一個小伙子，他濕淋淋地站在門口問了一句：“有賣的傘嗎?”

童年的話題便那樣中斷了。

女店主說有。說著拿了幾把不同的款式的傘讓小伙子挑。

小伙子隨便挑了一把藏藍色的傘，自言自語地說：“沒想到雨還這么大!”

“可不是，這雨到現(xiàn)在都沒有停的跡象?！迸曛髡f。

小伙子付了錢就走了。小伙子一走，剛才中斷的話題似乎又銜接不上了。陳小綺決定買下其中一件粉色黑邊的裙子。

女孩說：“姐姐要不你直接穿上得了，反正你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

女店主也說喜歡就穿上，這女人一定要好好待自己，趁年輕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陳小綺換好衣服從試衣間出來，就聽見女孩在說：“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

“啊，這么巧啊!”女店主說。

女孩點頭：“所以我今天特別想媽媽，我媽媽在去年我上大一的時候去世了，她得了癌癥，但是她怕影響我的學(xué)習(xí)，一直沒告訴我，直到我上了大學(xué)，她才去醫(yī)院治療，可是錯過了手術(shù)的最佳時機，不到兩個月就離開了我和爸爸，我今天下課后，一直想去超市給我買個蛋糕或者禮物，爸爸在電話里也催促我自己給自己買個禮物。我從小到大每次過生日，媽媽都給我買蛋糕，爸爸給我送禮物。今年，今年……”

女孩哽咽著，她急忙背過身用手擦干了淚水。陳小綺走過去，拍了拍女孩的頭。她看外面的雨也沒停的意思。急忙翻出自己的包。她記得剛才在火車站，在等車的時候，劉劍給她買了巧克力。還有她包里有兩條劉劍從廈門出差時買的珍珠項鏈。翻了半天，總算翻了出來?！敖o，這個，是我送給妹妹的生日禮物?！?/p>

女孩不要，說：“我怎么好意思了，姐姐給我撐傘，又送裙子給我，我都很感動了。”

“拿著，你喊了我姐姐，也算我們有緣分，你不拿我生氣了啊。”

女店主說：“拿著吧，也是你這個姐姐的一片心意。”

女孩這才拿著了。這時，外面的雨小了，天色也漸漸亮了。

陳小綺付了裙子的錢。和店主匆匆說了再見。她便拉著女孩出了小店。

“小妹妹，我今天得送你一塊蛋糕，替你媽媽送你……”女孩眼圈又紅了。很順從地跟在后面。前面不遠處正好有家A里蛋糕店。陳小綺進去給女孩挑了一塊有小櫻桃的蛋糕。這時，陳小綺的手機響了一下。又是劉劍的短信：“老婆，到家了嗎?”

陳小綺回了一句：“老公，我愛你，等你回來?！?/p>

剛發(fā)完短信，手機又響了。是一個大學(xué)同學(xué)打來的，這個同學(xué)已經(jīng)兩年沒見了，來出差，說無論如何要見一面，讓陳小綺務(wù)必過來。陳小綺也很想見她，她們曾經(jīng)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啊，再說錯過了這次，不知道何時再見。陳小綺匆匆付了款，她本來想請女孩吃個飯，可是，她現(xiàn)在只能往那邊趕了。她簡單地和女孩說明了一下，就出了蛋糕店。

外面的雨已經(jīng)停了，夕陽映襯著雨后的世界。

陳小綺向女孩揮了揮手，她就往公共汽車站小跑。此刻她的心也不沉重了。跑了好遠，她才想起自己剛才忘了對女孩說“生日快樂”，她又轉(zhuǎn)身往回跑，邊跑邊氣喘吁吁地喊著：“小妹妹，小妹妹……”

好在女孩沒走多遠，其實她剛才一直目送著陳小綺，心里想著這真是個好心腸的姐姐……

“小妹妹，姐姐忘了對你說，生日快樂!生日快樂，永遠幸?！?/p>

“謝謝姐姐……”

陳小綺說完大踏步地往車站趕。走了幾步，她才想起，她還沒問女孩的電話，還不知道女孩叫什么名字？她急忙轉(zhuǎn)身，回頭一望，那女孩還站在原地笑瞇瞇地正望著她，向她輕輕揮手呢。陳小綺本想跑過去，可猶豫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女孩也笑了起來，她也輕輕地揮手告別……

如果有緣還會遇見的，是的，她們有今天緣分，將來肯定能遇見。陳小綺再次轉(zhuǎn)身往站臺跑去。

粉色的晚霞映在她的臉上，身上，粉燦燦的一片，煞是動人。

責(zé)任編輯：李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