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莊事件的折光

上周,最引人關注的國內新聞事件,當屬為重慶涉黑案件嫌疑人龔剛模辯護的北京律師李莊涉嫌偽造證據(jù)、妨害作證犯罪被重慶警方拘留一事。相關報道見報后,首先引起律師界的強烈反應,不少律師在網(wǎng)上發(fā)表文章抨擊首先對事件進行披露的《中國青年報》,認為該報的報道對事件的事實描述不實,濫用刑名,違法干擾正常的司法進程,對律師界的所謂“無良”現(xiàn)象的揭露批評,有以偏概全之嫌,要求該媒體向律師界作出公開道歉。與之形成強烈對照的是一般網(wǎng)民對事件所持的立場,大部分網(wǎng)友認為,當前中國的律師界,也相當“黑”,如媒體批評的為了錢而將法律和社會正義棄之腦后、全無職業(yè)道德可言的所謂律師并不是少數(shù),對他們的違法行為采取法律制裁,非常必要。雙方爭辯的極端者,甚至提出應當廢止針對辯護人、訴訟代理人涉嫌偽證罪的《刑法》第306條和廢除刑事案件辯護的主張。

李莊被拘留事件引發(fā)的爭論涉關兩個方面,其一是首先爆發(fā)但卻是由事件引申出來的另一個問題——對于涉及法律事件的新聞報道,應當在何時、以何種方式介入?也即新聞報道如何不干預正常的司法進程?這也是一個老問題、老難題了。許多所謂大案、要案往往是社會關注的焦點,媒體自然要爭相報道,如何解決?當然也應當依照法律。但是尷尬的是,中國目前還沒有一部《新聞法》。因此就只有靠媒體工作者自身對于“不干預、干涉司法進程”的理解把握,盡量客觀、中立,特別是對未經(jīng)司法程序裁定的罪名,不做定性的評說等。

而事件本身引發(fā)的問題則更加復雜。重慶打黑事件在全國都是一件振聾發(fā)聵、驚天動地的重大事件。事件最令人關注的還不是重慶當?shù)匾呀?jīng)形成了相當規(guī)模、勢力的黑惡勢力集團,而是具有相當高地位的政府公務員、國家官員已與這些黑惡勢力結成利益共同體,是公權力與黑錢的博弈。此次李莊事件突發(fā),又牽扯出了已經(jīng)隱然成形的這種黑色利益鏈條上的又一環(huán)節(jié)——律師。在不斷被健全、完善的各種法律法規(guī)之下的現(xiàn)實或許完全是詭異的另一種景象,對于許多無權無勢的當事者,這個社會還會黑到哪一步?

還有事件的所謂“背景”。在中國,“背景”這個詞會使得許多表面上看來簡單的事件具有難于逾越的復雜。重慶的打黑,應當說就具有種種“背景”的可能。重慶的打黑行動具有不可復制的必然性,盡管事實上在中國的許多地方類似黎強、文強這樣的權錢利益的骯臟組合同樣存在,但是并不是那些地方都有薄熙來,都有王立軍。而即便有了薄熙來、王立軍,卻也可能依然會在行動中出現(xiàn)一些并不完全符合當下法律規(guī)范的作為,即如此次案件審理前被告律師與被告面談必須有警方人員在場的做法。在中國當前社會環(huán)境、法制環(huán)境下,有些“擦邊球”甚至越界球也有不得不打的苦衷。對于這一點,深受腐敗與黑惡沆瀣禍害的百姓抱有直覺的寬容,令本當“錙銖必較”的法制精神受到尷尬的挑戰(zhàn)。

據(jù)說過去很“張揚”的李莊如今正在展示另一種形象——中國法制進步的獻身者。他聲稱,愿意犧牲自己個人的自由來換取中國法制的進步。事實真相到底如何?只有讓法庭調查和論辯來剝露展示了。但據(jù)可以看到的相關報道,我很懷疑李莊是這種具有理想主義色彩的人。做律師也好,做警察也罷,僅只把職業(yè)當做賺錢的生意,而忽視摒棄了最起碼的職業(yè)準則、責任與操守,玩弄、褻瀆法律,如做偽證和“釣魚執(zhí)法”,正在艱難地然而無可逆轉地走向法制的社會環(huán)境里,必將沒有好結果,不過是報應到來早晚的區(qū)別。而更危險的是,在一個道德失范的社會里,缺少了社會公認的道德規(guī)范為基礎的支撐,作為道德底線的法律的生存以及其正常作用的發(fā)揮,必然會受到負面的影響,甚至完全變質,其最基本的“公平”、“公正”的立身原則也難于保全。

資料

《刑法》第306條:在刑事訴訟中,辯護人、訴訟代理人毀滅,偽造證據(jù),幫助當事人毀滅、偽造證據(jù),威脅,引誘證人違背事實改變證言或者作偽證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jié)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辯護人、訴訟代理人提供、出示、引用證人證言或者其他證據(jù)失實,不是有意偽造的,不屬于偽造證據(jù)。

(蕭鼓 中國網(wǎng)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