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東
關(guān)鍵詞:《南北史續(xù)世說》;李星;俞安期翏翏閣重修本;茶夢齋抄本;竹書堂抄本
摘要:《南北史續(xù)世說》是南宋李垕所撰的一部“世說體”小說,其內(nèi)容均取材于唐代李延壽的《南史》、《北史》。李壁病逝后,此書可能被刊印,同時又以抄本的形式存在,但流傳均不廣。這種局面直至俞本出現(xiàn)后才得以改觀。此書現(xiàn)存有茶夢齋抄本、明萬歷三十七年俞安期翏翏閣重修本、日本天保三年刻本、竹書堂抄本共四個版本。其中,俞本與茶本分屬不同的版本系統(tǒng),竹本則可能是根據(jù)源于茶本的抄本抄寫的,日本天保三年刻本則是據(jù)臺灣國立中央圖書館所藏俞安期翏翏閣重印本翻刻而來。
中圖分類號:1207.419文獻標(biāo)志碼:A文章編號:1009-4474(2009)02-0068-06
《南北史續(xù)世說》是一部“世說體”小說,南宋李垕撰。共十卷,分為四十七門,兩千三百余條。相較《世說新語》多出了十一門,分別為“博洽、介潔、兵策、驍勇、游戲、釋教、言驗、志怪、感動、癡弄、兇悖”。這十一門位于篇末,分為兩卷,卷九目下標(biāo)明“以下篇目系續(xù)添”?!赌媳笔防m(xù)世說》過去因題名唐李垕撰,被《四庫全書總目》懷疑為明人偽作。吳慰祖在校訂《四庫采進書目》時,把作者朝代定為宋代,但未說明理由。此后寧稼雨撰文論證此并非偽書,是南宋李重之作,澄清了這一疑案。
李垕,字仲信,四川眉山人,南宋著名史學(xué)家李燾的次子。其生平事跡略見于《宋史》卷三八八《李燾傳》,記其“中制科,為秘書省正字,尋遷著作郎,兼國史實錄院修撰檢討官。父子同主史事,捂紳榮之?!崩顖嬛兄瓶圃谇榔吣?1172)?!端问贰肪砣摹缎⒆诩o》云:“(乾道七年)十一月甲戌,御集英殿策試應(yīng)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李垕。戊寅,賜重制科出身?!薄督ㄑ纂s記》甲集卷十三《乾道制科本末恩數(shù)》記李垕中制科后,“尋授左文林郎、瀘川郡節(jié)度使推官,淳熙初為秘書省正字兼國史院編修官,累遷著作郎,被章去,久之奉祀歸蜀而卒”。關(guān)于李垕仕履情況,《南宋館閣錄》記載較詳:淳熙二年(1175)正月任翰林院正字(卷八),十二月兼任國史院編修官和實錄院檢討官(卷八),三年(1176)正月任翰林院校書郎(卷八),九月任翰林院著作佐郎(卷七),四年(1177)七月任翰林院著作郎,同年九月被免官(卷七)?!妒裰袕V記》記載了李重的一聯(lián)詩,該書卷十六《合江縣》云:“合江縣安樂溪側(cè)有呂光廟(苻秦時,光討李焉之亂于此),李重詩:西涼宮闕化灰燼,一時壯觀今何許?!痹撛娍赡芫褪抢顖嬃T官歸蜀后所作。關(guān)于李垕卒年,《宋史·李燾傳》記明堂大禮成后,“以其(李燾)首議,復(fù)除敷文閣待制。頃之重、塾繼亡。”又根據(jù)《宋史全文》卷二十六下記明堂大禮成于淳熙六年五月,因此李垕大約卒于淳熙六年(1179)。
《中國古籍善本書目·子部·雜家類》提到了《南北史續(xù)世說》的三個版本,分別為:明姚氏夢齋茶抄本,明姚咨校;明萬歷三十七年(1609)俞安期翏翏閣重修本,安茂卿刻;清丁氏竹書堂抄本。其中茶夢齋抄本為現(xiàn)存最早的版本。《中國古籍善本書目》將此書題為唐李垕撰,有誤。實際上三個版本卷首目錄下均題“隴西李垕撰”,而無“唐”字,只有俞安期翏翏閣重修本書名下另加題“唐李垕撰”。除上述三本外,日本天保三年(1832)曾有翻刻本,可見此書曾流傳海外。筆者最近考察目驗了這四個版本,撰成此文,以就教于方家。
一、明萬歷三十七年俞安期翏翏閣重修本和日本天保三年刻本
現(xiàn)存最早的《南北史續(xù)世說》刻本是明萬歷三十七年(1609)俞安期翏翏閣重修本(以下簡稱俞本),明安茂卿刻,白口單魚尾,半頁十行二十字,敘首頁版心下鐫“翏翏閣藏版”?,F(xiàn)北京圖書館、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清華大學(xué)圖書館、北京師范大學(xué)圖書館、重慶市圖書館、臺灣國立中央圖書館均有收藏。北京師范大學(xué)圖書館目錄首頁版心下鐫“何鑒”刻,鈐:“陽羨徐氏正誼堂藏書之章”、“仁劍秘籍”、“適盒藏書”等??;清華大學(xué)圖書館藏本(以下簡稱清華藏本)被影印收入《四庫存目叢書》子部第239冊,目錄頁鈐有“江陰劉氏”、“劉復(fù)”?。慌_灣國立中央圖書館藏本(以下簡稱臺灣藏本)被臺北新興書局有限公司影印收入《筆記小說大觀》,書中每一卷后插入人頁,題:“忍,知足常樂能忍自安,乙丑年春口錦山?!辈⒂谖膬蓚?cè)鈐:“淄容養(yǎng)厚”、“殷錦山印”、“曉峰”印(筆者所見到的是《四庫存目叢書》影印的清華藏本和《筆記小說大觀》影印的臺灣藏本)。
翏翏閣是俞安期的室名,取“翏翏乎其與天籟鳴也”之意,“翏翏”、“天籟”語出《莊子·齊物論》。俞安期,初名策,字公臨,更名后,改字羨長,吳江人。少厭薄舉子業(yè),徙居吳興,又徙居金陵,以布衣游歷海內(nèi)。與龍宗武、丁應(yīng)泰為意氣交,詩名與王叔承相埒,曾以長律一百五十韻投王世貞,世貞為之傾倒。還曾與汪伯玉、吳明卿結(jié)社,時李維楨、曹學(xué)儉皆折節(jié)下之。著有《翏翏集》,撰有《唐類函》、《詩雋類函》、《類苑瓊英》、《啟雋類函》。
俞本前有俞安期序一篇:
劉宋臨川王撰《世說新語》,盡于兩晉。唐宗室李垕續(xù)之,始于劉宋,終于隋,其目一循臨川之舊,益其博洽以下者十,通為十卷。片語微辭,標(biāo)新旅異,澹而旨,簡而豐蔚,誠足雁行臨川矣。梁溪安茂卿世藏宋之刻本,取傳堅梨,既刻競,見其字且多訛,條落亦潿,尚俟手校印發(fā),逡巡年歲,溘先朝露。余過存諸孤,見之架上,已為蟲蝕者幾半,痛良友之早逝,惜是書之久湮,遂載其蟲蝕,行求全本,冀足成之。即越三年,頃得之焦弱侯太史,始補其闕,訂其訛,截其條落,遂成完書,亦藝林快靚矣。按是書《唐志》即不經(jīng)見,而趙宋《經(jīng)籍考》及馬氏《通考》所刊《續(xù)世說》為孔平仲所撰,自宋以至五代,非壁若也。何元朗撰《語林》,既非本此,而文太史敘之亦不見。及王弇州兄弟酷嗜《世說》,合《語林》而詮補之,弇州之?dāng)⒅林^六朝諸君子持論風(fēng)旨寧無一二可稱,似撼世無續(xù)者而功元朗。夫唐宋之志備厥世典,文、何、王三公博極群籍,成不知有是書,是書豈鑿空而贗造之耶?余往見茂卿未傳堅梨之本,刻既精工,紙墨古闇中有諱字,其為宋本無疑。今茲翻刻,尚有宋刻典型可鑒,條落操溷,是必唐宋以來轉(zhuǎn)轉(zhuǎn)傳寫,當(dāng)連而斷,當(dāng)斷而連,舛錯謬誤一至于此。由是觀之,斷非近時鑿空贗造者矣。臨川為宗室近葉,壁亦唐之本支,其續(xù)之本懷蓋有所興托乎?萬歷己酉秋七月震維俞安期謹識。
由此我們可以得知,安茂卿世藏宋之刻本,翻刻后未及印行而安茂卿逝,其版“其字且多訛,條落亦溷”,“已為蟲蝕者幾半”,為俞安期得到,后從焦竑處得一本校之,“始補其闕,訂其訛,截其條落”,遂印行于世。其間具體情況現(xiàn)不得而知,但仔細審視清華藏本,發(fā)現(xiàn)原始書版有被明顯改動過的痕跡,如:《政事》門“裴政日:‘凡推事有兩,一察情,一據(jù)證,審其曲直,以定是非”條,“以定”二字顯然為后來補上;《政事》門“貴鄉(xiāng)、館陶人爭請以魏
德深為長”條,“魏德深為長詔遣斷從貴鄉(xiāng)貴鄉(xiāng)吏人歌呼滿道互相稱慶館陶眾庶合境悲泣因”有挖補痕跡;《楱逸》門“弘景止于句容之勾曲山,自號‘華陽隱居,人間書札,即以隱居代名”,“句容之勾”、“自號華陽隱居人間”有挖補痕跡;《術(shù)解》門“徐熙好黃、老,隱秦望山”條,“徐熙好黃、老隱秦望山有道士過”、“之曰君子孫宜以道術(shù)數(shù)世當(dāng)?shù)谩薄ⅰ熬膶W(xué)之遂名”、“文伯嗣伯并依醫(yī)”有挖補痕跡。因此,便印證了俞安期的“始補其闕,訂其訛,截其條落”。我們便可以推測出,其書版為安茂卿所刻,但有所損壞,俞安期得到加以修訂后印行于世。
安紹芳字茂卿,無錫人,是俞安期的好友,著有《西林全集》。除《南北史續(xù)世說》外,俞安期還為其《西林全集》作過校訂,并為之作序。
清修四庫采書之時,此書被浙江鮑世恭呈上,《四庫全書總目》說:
舊本題唐隴西李壁撰。前有俞安期序,稱其書出自梁溪安茂卿,以宋本翻雕,未及印行而沒。后三年,安期復(fù)得焦竑藏本,更為校正成完書。又稱其書《唐志》不經(jīng)見,《通考》所列《續(xù)世說》,載宋至五代事者,又孔平仲所撰,實非此書。何良俊撰《語林》,文徵明為作序,王世貞又刪《語林》補《世說》,皆不言曾見此書,疑其贗作。而終以宋本紙墨古闇,中闕宋諱為據(jù)。今考其書,惟取李延壽《南北二史》所載碎事,依《世說》門目編之,而增以博洽、介潔、兵策、驍勇、游戲、釋教、言驗、志怪、感動、癡弄、兇悖十一門,別無異聞可資考據(jù)。蓋即安期輩依托為之,詭言宋本。其序中所設(shè)之疑,正以防后人之攻詰。明代偽書,往往如是,所謂欲蓋而彌彰也。
四庫館臣對于俞安期在序中所說的“刻既精工,紙墨古闇,中有諱字,其為宋本無疑”等語,以為是“依托、詭言”。但從該書俞本與茶本的避諱情況來看,確實存有一些避諱字,如“桓”、“恒”、“玄”、“殷”、“征”、“?!钡茸郑话銥槿惫P,它們都是宋代避諱的常用字。盡管多數(shù)避諱字已被補充完整,但將茶本與俞本相對照來看,仍然可以發(fā)現(xiàn)這一點。無論如何,《南北史續(xù)世說》是宋人著作則是無疑的。
經(jīng)俞安期刻印以后,此書流傳便比較廣泛,有許多書目提及,如黃虞稷在《千頃堂書目》卷五“別史類”中說:“《南北朝續(xù)世說新語》(十卷)(缺),唐李垕撰,出于明代,前史《藝文志》不著錄?!睂O星衍在《孫氏祠堂書目》“傳記類”中說:“《南北史續(xù)世說》十卷,唐李垕撰。”他們所見很可能是俞本。
日本天保三年(1832)刻本也是據(jù)俞本翻刻的,有版框界欄,單魚尾,半頁十行二十字,前有俞安期序。正文天頭有批注九十九處,全為根據(jù)《南史》、《北史》對內(nèi)容作出辨正。國家圖書館與上海圖書館藏有此本,筆者所見上海圖書館藏本鈐有陳大海外搜書寶藏印、石崎家藏書印、上海圖書館藏印。
仔細比較清華藏本、臺灣藏本和日本天保本,可以發(fā)現(xiàn)一些細微的差別?!堆哉Z》門“何尚之為吏部郎”條,清華藏本是與上一條相連,用“一符號隔開,而臺灣藏本與日本天保本則另起一行。在本條結(jié)尾,清華藏本同樣用“「”與下條分開,臺灣藏本空一格,天保本則為一墨釘?!墩隆烽T“蘇瓊為清河太守”條中,“至公答日若”五字臺灣藏本為重刻?!顿t媛》門“宋明常宮內(nèi)大集裸婦人”條中,“外舍皆寒乞”,臺灣藏本改作“外舍家寒乞”,“家”字改動的痕跡明顯可以看出。由此我們可以認為,清華藏本是較早的印本,而臺灣藏本為重印本。那么天保本是根據(jù)什么版本翻刻的呢?除上文提到的《言語》門“何尚之為吏部郎”條與臺灣藏本相同外,《寵禮》門“謝景仁愛謝甝憎述,常設(shè)饌請宋武帝”條,“請”字清華藏本為空一格,臺灣藏本與天保本為墨釘。因此,日本天保本是根據(jù)重印本進行翻刻的。
二、竹書堂抄本和茶夢齋抄本
茶夢齋抄本是現(xiàn)存最早的版本,現(xiàn)藏于上海圖書館。茶夢齋是姚咨的藏書樓,姚咨生于1495年,字舜咨,一字潛坤,號茶夢主人、茶夢散人,一號皇象山人、皇山樗老,江蘇無錫人。喜藏書,遇有善本,不及購藏者,手自繕寫。著有《潛坤集》、《春秋名臣傳》等。茶夢齋抄本(以下簡稱為茶本)是一個朱筆校點本,用朱筆圈過正文后,其校語寫于所圈正文旁,零星散見于各卷。茶本用黃色紙抄寫,現(xiàn)已有少許破損,經(jīng)粘貼至白紙后重新裝訂。每卷一冊,共十冊,無版框界欄,半頁十二行二十字。字體一律,應(yīng)為一人抄寫。每一冊正文首頁上鈐“瓜鑣外史”、“西昀秘籍”、“句吳布衣姚咨”、“潛坤居士”印。
竹書堂抄本(以后簡稱竹本)現(xiàn)藏于南京圖書館。竹書堂是丁丙的室名,丁丙(1832~1899),字嘉魚,號松生,晚年號松存,錢塘人。他愛藏書,名室為“后八千卷樓”、“善本書室”、“小八千卷樓”,總藏書室名“嘉惠堂”,藏書近20萬卷,其中善本珍藏2000余種,被列為晚清四大藏書樓之一(后藏書為江南圖書館收購)。編刊《武林往哲遺著》,撰有《善本書室藏書志》、《武林坊巷志》、《于公祠墓錄》、《庚辛泣杭錄》、《北偶綴錄》等。竹本朱紅色雙欄版框,有界欄,單魚尾,黑口,書耳在下半部分,寫有“竹書堂校錄本”,半頁十一行二十字,共六冊,為多人抄寫,每一冊正文首頁上鈐有“錢唐藏書”、“兩江總督端方為江南圖書館購藏”、“江蘇省立弟一圖書館藏書”印。
三、俞本、茶本、竹本之間的版本關(guān)系
俞本、茶本、竹本之間的版本關(guān)系是什么呢?通過比較發(fā)現(xiàn),茶本與俞本不是同一個版本系統(tǒng)。茶本在《言語》門比俞本多出一條:“鮑行卿好韻語,拜步兵,謝帝日:‘作舍人,不免貧,得五校,實大校?!?/p>
其次,《排調(diào)》門“宋廢帝狂悖,忌諸父”條中,茶本比俞本多出“以明帝尤肥號豬王休仁殺王休佑賊王神驢王”。
另外,《驍勇》門從“于栗譂從道武田于白登,見熊將數(shù)子,顧謂日:‘能搏之乎?對日:‘若搏之不勝,豈不虛斃一壯士!自可坐制之于御前。”條后茶本比俞本多出七條,分別為:(1)“劉裕代姚泓……”,(2)“谷袞彎弓三百斤……”,(3)“高昂馬稍絕世……”,(4)“彭城王勰目崔康日……”,(5)“崔弘度與中山公訓(xùn)登樓……”,(6)“明元征丁零……”,(7)“梁聞奚康生能引強弓……”。而“楊大眼就李沖求官不得。既出長繩三丈許,系髻而走,繩直如矢,馬馳不及,見者無不驚嘆。沖日:‘千載以來,未有逸材若此者也。遂用為軍主,顧謂群寮:‘吾今日蛟龍得水。自此不復(fù)與諸君齊列矣。王康之謂日:‘在南聞君之名,以為眼如車輪。及見,乃不異于人。大眼日:‘旗鼓相望,嗔眸奮發(fā),足使君目不能視,何必大如車輪?;础?、荊、沔之間童兒呼者,恐之云‘楊大眼至,即止?!睏l,茶本是完整的,而俞本“群寮”以上只有一行墨釘。這就是俞安期序中“條落操溷”的又一個明證。
而且,二本文字多有差異,現(xiàn)舉一例(原文以俞本為底本):
人有從劉獻之學(xué)者,獻之輒謂曰:“百姓①雖殊,要以德行為首。子能入孝出悌,忠信仁讓,天下
自知。倘不能然,雖復(fù)下帷針②股,躡靨從師,正可博聞多識,不過為土龍乞雨,?;髮怼F溆诹⑸碇?,有何益乎?孔門之徒,初亦未悟,見旱魚③之嘆,乃歸養(yǎng)親。先達何覺之晚也?”(《德行》)
本條①“百姓”茶本作“百行”;②“針”茶本作“舒”;③“旱魚”茶本作“皋魚”(筆者按:作“百行”、“皋魚”是。“皋魚”典出《韓詩外傳》卷九)。
此外有些條目分合也有些差異,如:
蕭琛言裴子野評論可與《過秦》、《王命》分路揚鑣。裴子野曾祖松之,續(xù)何承天《宋史》未成,子野欲繼先業(yè),而齊沈約所撰《宋書》稱“松之已后無聞焉”。及子野撰《宋略》,敘事評論多善,云:“戮淮南太守沈璞,以其不從義師也?!鄙蚣s懼,徒跣謝之,請兩釋焉。(《文學(xué)》)
俞本為一條,茶本從“及子野”開始,又分為一條。由此我們可以看出,俞本與茶本是兩個不同的版本系統(tǒng)。
那么竹本呢?考竹本與茶本條目基本相同,僅一處條目出現(xiàn)顛倒的情況:《容止》門“宇文述遇天寒”一條位置,俞本、茶本同,竹本卻把它放到后面“賈子儒日人有七尺之形”條后。茶本空缺或模糊之字,竹本均留有空格,例如:
王僧虔攜諸子侄往武陵,兄子儉中途得①病,僧虔為廢寢食。行客慰喻之,僧虔曰:“昔馬援子侄②之間,一情不異,鄧攸于弟子,更逾所生,吾實懷其心,誠未異古。亡兄之胤,不宜忽諸,若此兒不救,便當(dāng)回舟謝職。”(《德行》)
本條①“得”茶本字失掉,竹本脫空一格;②“馬援子侄”茶本字跡模糊,竹本脫空四格。
因此,竹本是來源于茶本的。但通過進一步比較發(fā)現(xiàn),竹本和茶本也有一些不同。有的條目茶本字跡清楚,竹本缺脫掉留有空格,例如:
崔光言族弟亮于李沖,沖召與語,謂日:“比見卿先人①《相命論》,使人胸中無復(fù)怵迫之念。今遂亡本,卿能記不?”亮即誦之,涕淚交零,聲韻不異。沖迎為館客,謂兄子彥日:“大崔生寬和篤雅,汝宜友之;小崔生峭整清澈,汝宜敬之,二人終將大至。”(《欽羨》)
本條①“沖召與語謂日比見卿先人”竹本脫空十一格。
另外,茶本有許多字跡雖模糊,但能夠辨認出,竹本卻留有空格,例如:
王秀之為晉平,期年求還,或問其故,曰:“此郡沃壤,珍阜日至。人所味者財,財生則禍逐,知者不昧財,亦不逐禍。吾山資已足,豈可久留?”時①人以為王②晉平恐富求歸。(《德行》)
本條①“時”字茶本模糊,竹本脫空一格;②“王”字茶本模糊,竹本脫空一格。
另外除有些異體字外,竹本與茶本還有些字不同,例如:
謝惠連十歲能屬文,族兄靈運嘉賞之,云:“每有篇章,對①惠連輒得佳語?!眹L于永嘉西堂思詩,競?cè)詹痪?,忽夢惠連,即得“池塘生春草”,大以為工,云:“此語有神助,非吾語也?!?《文學(xué)》)
本條①“對”竹本誤為“謝”。
因此,竹本不是直接抄自茶本,而很可能是據(jù)另一個來源于茶本的抄本抄寫的。至于這一中間的抄本,現(xiàn)在已無法知道更多的情況。
至于茶本以前,《南北史續(xù)世說》早期的版本情況,現(xiàn)在很不清楚。目前所知最早提及此書的是宋末王應(yīng)麟,他在《困學(xué)紀聞》卷十三《考史》中說:“李仲信重為《南北史世說》,朱文公謂,《南北史》凡《通鑒》所不取者皆小說也?!钡恢鯌?yīng)麟是否見過其書。此后明代《文淵閣書目》卷二“史雜”類有“《南北史續(xù)世說》(一部三冊)”,不知是刻本還是抄本。俞安期序中提到安茂卿家“世藏宋之刻本”,以及焦茲手中的一個本子。安茂卿家藏本自然是俞本的祖本,但焦竑本是刻本還是抄本,與茶本是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則不得而知。就目前所見材料來推測,此書可能在李重病逝后被刊印,安茂卿所藏之宋刻本即是。與此同時,該書又以抄本的形式存在,如茶本。無論刻本、抄本,流傳均不廣,很少為人提及。直到萬歷三十七年俞本出現(xiàn)之后,《南北史續(xù)世說》才得到較為廣泛的流傳,后世書目中著錄就很多了。
從《南北史續(xù)世說》的具體內(nèi)容來看,均取材于唐李延壽的《南史》、《北史》。但值得注意的是,該書《德行》、《言語》門,基本是按照先《南史》后《北史》以及原書的卷次順序去選材的;往后門類,在按照先《南史》后《北史》選材后,又作了些補充,但卷次順序有時較亂,越到后面越明顯。完全脫離《南史》、《北史》選材的僅兩條:(1)“隋煬帝謂虞世基日:‘我性不喜人■■■■顯而諫以求名者,彌所不耐,至于卑■■■■少寬假,然卒不置之地上,汝其知之?!觥觥觥?《兇?!?此條原書有墨釘,見《資治通鑒》卷一八二大業(yè)九年七月,原文作:“帝從容謂秘書郎虞世南日:‘我性不喜人諫,若位望通顯而諫以求名者,彌所不耐。至于卑賤之士,雖少寬假,然卒不置之地上。汝其知之!”(2)“魏李崇家富而儉,食常無肉,止有韭茹韭殖,其客李元佑曰:‘李令公一食十八種。人問其故,元佑曰:‘二韭十八?!?《儉嗇》)本條見《洛陽伽藍記》卷三,原文作:“崇為尚書令,儀同三司。亦富傾天下,僮仆千人,而性多儉怯,惡衣麓食,常無肉,味止有韭菹。崇客李元佑語人云:‘李令公一食十八種,人問其故,元佑日:‘二九一十八。”除此之外,“李密勸楊玄感誅韋祖嗣”一條在“識鑒”門中出現(xiàn)兩次:又“申坦被讒當(dāng)刑”一條分別在“讒險”門和“傷逝”門中出現(xiàn)。由此可以看出,《南北史續(xù)世說》并沒有被作者很好地整理過,這可能與作者的突然病逝有關(guān)吧。
(本文在寫作過程中,得到了導(dǎo)師羅寧的細心指導(dǎo),在此表示感謝。)
(責(zé)任編輯武麗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