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臉

蔣詩經(jīng)

軍閥混戰(zhàn)時期，川中有個德高望重的老藝人，一手“變臉”的絕活無人能比。因為行規(guī)，老藝人的身邊只有一個徒弟，老藝人和徒弟一直相依為命。老藝人把徒弟看成了自己的兒子，將所有的絕學(xué)傾囊相授。

這天，占據(jù)了川中，無惡不作的軍閥頭領(lǐng)何閻王無意聽說了老藝人，就派人去找他，要看看他的“變臉”絕技。老藝人得到消息后，連夜帶著徒弟要去鄉(xiāng)下的老家躲一躲。徒弟說：“師傅，我們就去給他表演一次吧，打不打仗和咱們賣藝吃飯的又沒有關(guān)系。說不定何大人一高興……”

老藝人一聲斷喝：“走！”打斷了徒弟還想要說的話。

徒弟只好噘著嘴跟在了師傅身后。

蜀道多艱，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老藝人翻過兩座山之后，卻發(fā)現(xiàn)徒弟弄丟了。老藝人又回頭去找，可哪兒能看到徒弟的影子呢？老藝人的眉頭深深鎖了起來。

老藝人一個人在鄉(xiāng)下生活，失魂落魄，他不知道徒弟會去哪里，難道……

過了一段時間，徒弟春風(fēng)得意地出現(xiàn)了，證實了老藝人的猜想。徒弟穿著嶄新的衣衫來到了鄉(xiāng)下，身后跟著兇神惡煞的何閻王和一個人模狗樣的侍官。

徒弟高興地對老藝人說：“師傅，那天我走丟了之后，無處可去，身上又沒錢，只好去給何大人獻藝。何大人看過之后果然高興，賞了我一身好衣和許多銀子。您看，我買了東西來孝敬您老人家了！”

老藝人拂開了桌上的禮品，呆呆地看著徒弟，長長地嘆了口氣。

侍官見此情景，也趕忙上來，對老藝人說：“何大人很高興，但他還是想看看師傅的表演。只要你把何大人侍候好了，一定重重有賞！”

老藝人掃了一眼身前趾高氣昂的何閻王，又看了看一旁有些忐忑的徒弟。

沉吟了半晌才說道：“是啊，自古師傅教徒弟都會留一手，在臨終前才會教給得意門生。徒兒，看來今天為師就要把這最后一招教給你了！”

何閻王一聽此話，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徒弟也恍然大悟：原來師傅一直還留著一手啊，要不是自己帶何大人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學(xué)到所有的真?zhèn)髂亍?/p>

徒弟欣喜地要去給老藝人準備道具，老藝人伸手阻止了他說：“不用了，你在一邊看著就能學(xué)會?！?/p>

徒弟背手站到一邊，何閻王往前近了一步，企圖能更真切地看見老藝人的精彩表演。

只見老藝人也沒做什么準備，只是低下眼簾，不停地調(diào)理著氣息。就在幾人都目不轉(zhuǎn)睛的時候。老藝人突然猛睜雙眼，精光怒射，臉上寫滿了憤恨和正義，和剛才面對徒弟恨鐵不成鋼的慈祥模樣有著天壤之別。他對著何閻王一聲大喝：“你們給我滾出去！滾出我們老百姓的土地！”

老藝人最后慘死在了何閻王的屠刀之下，而他的徒弟從此遠走他鄉(xiāng)，再也沒有人看見他表演過“變臉”絕活。

（選自《新安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