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云之鬼門十三針

亦　農(nóng)

民間傳說的五毒，分別指青蛇、蜈蚣、蝎子、壁虎和蟾蜍。其實把這五種動物合稱“五毒”是古人的一種誤解，因為壁虎無毒，卻被認為是劇毒物。這就像鶴頂紅是無毒的，卻被認為是劇毒物。民間認為五月是五毒出沒之時，民謠說：“端午節(jié)，天氣熱，五毒醒，不安寧?！?端午節(jié)驅(qū)五毒用意是提醒人們要防害防病。每到端午節(jié)，民間要用各種方法以預防五毒之害。一般在屋中貼五毒圖，以紅紙印畫五種毒物，再用五根針刺于五毒之上，即認為毒物被刺死，再不能橫行。這是一種辟邪巫術遺俗。民間又在衣飾上繡制五毒，在餅上綴五毒圖案，均含驅(qū)除之意。有的地方人們用彩色紙把五毒剪成圖像，或貼在門、窗、墻、炕上，或系在兒童的手臂上，以避諸毒。

密云是北京的一個區(qū)，在北京最北端，山美水秀，是北京人度假的好去處。在老作家徐福元先生出版的中短篇小說集《半夏》中，曾講過一個有關密云鬼門十三針的故事。在密云縣城西關，有個醫(yī)生叫宋百之。宋百之善長扎針，許多疑難雜癥，在北京市大醫(yī)院都看不好，來找宋百之，他扎上幾針，病就痊愈了。據(jù)說，宋百之還有一手絕活兒，他會鬼門十三針，專治人身上因被五毒入侵所患的重病。宋百之手法穩(wěn)、準、狠，經(jīng)他扎過鬼門十三針，五毒妖孽必死無疑，病人身體自然也就很快恢復。天長日久，宋百之無意中就和五毒結(jié)下了深仇大恨。

這年端午節(jié)過去不久的一個晚上，宋百之洗刷一畢，正準備睡覺，忽聽有人敲門。打開門一瞧，是一個保鏢模樣的小伙。小伙說：“宋先生，我們老板有病，想請先生過去看看?！?/p>

宋百之問：“你們老板家住哪里？”

員工答：“在密云城東關外?！?/p>

宋百之暗想：自己在西關，病人在東關，路途太遠，又是暗夜，恐怕多有不便。就說：“明天一早我再去，好嗎？”

保鏢小伙焦急答：“麻煩宋先生了，我們老板病重，恐怕明天再去就耽誤了?！?/p>

大夫理當懸壺濟世治病救人，宋百之點頭答應。回屋提了藥箱，并特意帶上十三根銀針。出得門來，只見院門外停著一輛嶄新的寶馬車。宋百之上車，員工一摁喇叭就走了。

寶馬車穿過密云縣城，正東疾駛許久，宋百之覺得奇怪，便問：“你們老板家到了嗎？”

保鏢小伙說：“馬上就到了?！?/p>

寶馬車繼續(xù)飛速前走，又走出好遠，還不見停的意思，宋百之不安起來。又問：“還沒有到嗎？！”

保鏢小伙說：“就在前面不遠了?！?/p>

寶馬車接著又駛出很遠。宋百之覺得不對，拎了藥箱說：“你把車調(diào)頭，我不去了?！?/p>

保鏢小伙忽地一踩剎車說：“宋先生，別生氣，我們已經(jīng)到了?！?/p>

宋百之走下寶馬車，見面前一坐古香古色的大院，走進大門，院里人影綽綽，幾個男男女女不知在忙些什么。穿過幽暗的長廊，來到后院主人臥室。只見寬大的紅木床上半躺半臥著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臉色姜黃，精神萎靡。宋百之過去把脈，看舌苔，望聞問切之后，心中有了底，他這是中了五毒之禍。于是從藥箱里取出尺把長的十三根銀針，在燭光上消了毒，按穴道命脈分別扎在他的面門、胸部等處，一個時辰后方才撥出來。老者立即面色紅潤，精神也好了許多。

老者非常高興，要請宋百之吃飯。宋百之推辭不過，來到他們家餐廳。只見一張紫檀方桌，滿滿一桌已經(jīng)做好的美味佳肴。宋百之不由得胃口大開，飽餐一頓。作陪的老者再三敬酒，宋百之把持不住，喝得有些高了。

老者見狀，又邀請宋百之在家中過夜。宋百之爽快答應。簡單洗刷后來到客房，只見雕漆鏤花大床，絲綢棉被紅浪翻卷。睡在上面，宋百之感到如在古代宮殿一般，很快沉沉睡去。

一夜無話。次日宋百之還在做著美夢，忽然覺得有人推他：“宋先生，你怎么睡在這里？”

宋百之睜開眼，看到碧空藍天，又感渾身冷寒。想翻身坐起，胳膊和腿卻僵直不能動。過了半晌，宋百之在別人的攙扶下才吃力地坐起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睡在荒郊野外，在他四周到處都是青蛇、蜈蚣、蝎子、壁虎和蟾蜍的骨頭殘渣?；叵胱约鹤蛲碓诓妥郎洗蟪缘哪切┟牢叮鋈幻靼?，應該就是這些青蛇、蜈蚣、蝎子、壁虎和蟾蜍。宋百之頓感腹內(nèi)翻江倒海，不由得哇哇嘔吐，吐出來的卻都是污黑的水漬和發(fā)臭的絮肉。

回到家后，宋百之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才恢復過來。他明白因為自己從人身上驅(qū)殺太多的五毒，這次才遭到了可怕的報復。

宋百之由此也明白了一個道理，世間萬事，都不能做得太絕了，總得給人家留一條活路！自此宋百之再用鬼門十三針驅(qū)五毒時，總要留一手，只把五毒從人身上驅(qū)走，并不將它們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