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東南飛》揭露封建禮教罪惡的獨特之處

摘 要:《孔雀東南飛》通過揭露封建婚姻關(guān)系中金錢權(quán)勢的罪惡這一獨特新穎的形式,揭示封建禮教、封建家長制和封建婚姻制度的罪惡。在封建禮教的羅網(wǎng)中,不是受害者,便是害人者。處于其中的人們,無論怎樣掙扎也難以擺脫悲劇的命運。故千百年來,它引起人們強烈的共鳴,感動著無數(shù)的讀者,為人們所交口稱贊,長久傳誦。

關(guān)鍵詞:《孔雀東南飛》 揭露 封建禮教 獨特之處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導(dǎo)致劉蘭芝婚姻悲劇的根源到底是什么?學(xué)術(shù)界對此比較一致的觀點是,他們的悲劇是封建禮教、封建家長制的罪惡造成的。對此觀點筆者比較贊同,但他們的婚姻悲劇又有著具體的原因。

眾所周知,在封建社會里,青年男女的愛情無不受著封建禮教和封建家長制的束縛與迫害。但是每個人的情形都不一樣,這種迫害束縛具體到每一個人身上,又呈現(xiàn)出千差萬別的形式。換句話說,認為焦劉悲劇的原因是封建禮教和封建家長制的罪惡造成的,這僅是對封建社會產(chǎn)生棄婦、怨女這種普遍現(xiàn)象的社會根源的概括,是對封建社會不合理婚姻制度本質(zhì)的揭示,而沒有道出這一首棄婦詩不同于那一首棄婦詩,這一首怨女詩不同于那一首怨女詩的原因。再進一步說,同樣是棄婦、怨女詩,《詩經(jīng)》中的《衛(wèi)風(fēng)·氓》,樂府詩中的《上山采蘼蕪》、《白頭吟》以及許多文人作品,當然也包括《孔雀東南飛》,它們都是通過具體而形象的內(nèi)容,獨特而新穎的形式,反映社會的黑暗,揭示封建婚姻制度的罪惡。

那么《孔雀東南飛》是通過怎樣獨特的形式反映封建禮教的罪惡的呢?有人認為:劉蘭芝被遣回娘家,原因在于焦母的不悅。任何事物的發(fā)展變化,有其必然的原因也有偶然的原因,焦母的不悅,“懷忿”也決不是憑空產(chǎn)生的。何況,作為一家之長,行使族權(quán)的焦母,為了維護其“長”的尊嚴,是絕不會口無憑據(jù),以赤裸裸的面孔出來驅(qū)遣劉蘭芝,她自然會顛倒是非,故造事端,尋找借口?；蜓浴皷|家有賢女,自名秦羅敷,可憐體無比,阿母為汝求”,嫌劉蘭芝不美;或言“此婦無禮節(jié),舉動自專由”,嫌劉蘭芝沒禮貌,不聽話;或言“汝是大家子,仕宦于臺閣。慎勿為婦死,貴賤情何薄”,嫌劉蘭芝身份低賤。一句話,焦母不是“故嫌遲”,蓄意挑剔,就是造謠中傷。就連那個她親自培育的受封建禮教影響極深的親生骨肉也不得不承認劉蘭芝“女行無偏斜,何意致不厚”,并為之爭辯挽留。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她擺出家長的威風(fēng),必欲將劉蘭芝驅(qū)趕回家方肯罷休呢?難道真是如她所說的原因?仔細分析推敲,似乎事情并不那么簡單。

劉蘭芝是一個非常有教養(yǎng)的女子?；榍啊笆芸椝?十四學(xué)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可見她“知禮儀”,對于“三從四德”等規(guī)則深諳于心。因此,婚后“以順為先”,“奉事循公姥,進止敢自專?晝夜勤作息,伶俜索苦辛”,以企“供養(yǎng)卒大恩”,盡孝盡忠。即使在被迫離異的時候,也不忘“今日還家去,念母勞家里”,還叮囑小姑“勤心養(yǎng)公姥,好自相扶將”,可謂善良篤孝。而蘭芝身材長相“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細作步,精妙世無雙”。如此美麗的女子真可謂當世難尋。而蘭芝“還家十余日”,便有“縣令遣媒來”,拒絕后“媒人去數(shù)日”,便又有太守家來為“云有第五郎,嬌逸未有婚”的兒子求婚。答應(yīng)后,“府君得聞之,心中大歡喜”,便急不可待地要求迎娶,更反襯出了蘭芝的品貌不同尋常。蘭芝品優(yōu),貌美,雖性格倔強,但恪守封建孝道,無不敬公婆的事發(fā)生在她的身上。有一點我們可以肯定的是劉蘭芝與焦仲卿的結(jié)合,完全是雙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排的。在焦劉這樣的封建禮教、封建家長制氣氛濃郁彌漫的家庭,根本不可能發(fā)生如《詩經(jīng)》中所寫的追求婚姻自主有悖于封建禮教的事。劉蘭芝與焦仲卿無婚前的相識相知,只有婚后的恩恩愛愛。她自身的素養(yǎng),她的言行,她的婚姻,完全無違封建禮教,完全符合封建禮教的標準。從封建禮教、封建家長的要求來看,焦母沒有對她不滿、懷忿的理由。

焦母對劉蘭芝“吾已久懷忿”,但卻沒有說她“懷忿”的具體原因。其實這只不過是她不愿把自己的心跡、隱私暴露出來罷了。而蘭芝告別焦母時一語道破天機:“受母錢帛多,不堪母驅(qū)使?！边@才是焦母不滿的真正原因。在蘭芝過門時,焦母必定因為“錢帛”而懷忿,蘭芝過門后,自然將怨氣向蘭芝發(fā)泄,“三日斷五匹”猶嫌不足,看蘭芝事事不順眼,必欲趕走而后快。分析焦劉各自家境,成員性格,想必使然。

蘭芝只有兄長、母親,詩中未提其父,也未提其兄有何官職,只提到“承籍有宦官”,家事有其兄作主,想來其父已逝,屬普通仕宦人家子弟。劉兄“性行暴如雷”,為人貪財專橫。蘭芝回娘家后,母親理解女兒,體諒女兒,拒絕了縣令的說媒。當再次拒絕太守提親時,“阿兄得聞之,悵然心中煩”,他不顧妹妹的意志和母親的愿望逼嫁:“舉言謂阿妹,做計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榮汝身?！笨梢娝澞綑?quán)勢,把官階大小放在首位。從太守之子迎娶蘭芝時贈送的金錢彩禮之多,可以想象劉兄逼妹妹再嫁完全是為了權(quán)勢錢財,而不是為妹妹托付終身考慮。也可以想象,面對自身條件如此出眾的妹妹出嫁時無情貪財?shù)膭⑿衷鯐櫦靶置弥椴惶嵋恍┛量痰臈l件,不借機索要一大筆錢財呢?而在封建時代,以索要巨額彩禮為特征的買賣婚姻制度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焦家只有焦母、仲卿、小姑三人。焦仲卿為府吏,屬普通下級官吏,并不是權(quán)豪官宦之家。媳婦尚“雞鳴入機織”,可知他們也并非大戶富裕人家,家境并不殷實。面對如此貪財?shù)膭⑿?想必他們?yōu)榛I集彩禮,東挪西借,受盡委曲,歷經(jīng)波折。但在封建婚姻制度下,娶媳婦送彩禮是天經(jīng)地義的,送不起也得送,有苦又說不出口。這對專橫的焦母來說,媳婦未過門便埋下不滿的種子,剛結(jié)親便結(jié)仇。媳婦過門后,把一肚子的怨氣泄在媳婦身上,橫豎看她不順眼,千方百計奴役壓榨蘭芝,總想把以前的損失從蘭芝的身上補回來?！叭諗辔迤ァ比圆粷M足,更是無事生非,百般刁難,致使蘭芝“不堪驅(qū)使”,自請歸去。而焦母也趁機利用封建家長的勢力落井下石,發(fā)泄私憤,一意孤行,驅(qū)趕兒媳回娘家,完全無視兒子兒媳的感情。堅強的蘭芝不愿逆來順受,不愿屈從命運的安排,軟弱而又循守封建孝道的焦仲卿不能違逆母親,保護蘭芝。在當時條件下擺脫壓迫和痛苦所能采取的最有力的抗爭手段,只能是死。

焦、劉兩家,始終不見來往。蘭芝回到娘家,劉母才知女兒的委曲。仲卿送蘭芝回家,只是為了暫避與母親的沖突,但卻沒有把蘭芝送到家,而是半道分手,沒有對劉家解釋委托照顧之類的話。仲卿不登劉府,從中可以看出兒女親家,一點不親。兩家的姻親關(guān)系是由金錢聯(lián)結(jié)起來的,足見封建婚姻制度的冷酷無情。

在封建禮教、封建家長制下的焦母,封建禮教、封建家長的思想意識根深蒂固,在家庭中擁有決定性的權(quán)力,無不以自我為中心,利用家長的專制權(quán)力來處理家庭事務(wù),完全無視家庭成員的感情和權(quán)利。作為封建家長,她把封建禮教、封建家長制給她的權(quán)力充分地用夠,用足,用好。即使兒媳無任何可挑剔之處,是遵守封建禮教的楷模,兒子兒媳感情深厚,為達到發(fā)泄自己心中怨忿的目的,她照樣可以尋找借口,無情地折磨這對恩愛夫妻,將蘭芝驅(qū)趕回娘家,而沒有受到任何阻力,以致釀成了這場愛情悲劇。由此可見,這個封建家長、封建禮教衛(wèi)道者的猙獰面目。然而焦母又是封建禮教、封建家長制的最大受害者。為給兒子娶媳婦,讓她這個并不富裕的家庭付出了巨額財禮,讓她受盡了屈辱和苦頭。給兒子娶親,本來是喜事,但并沒有給她帶來喜悅,而是長久的“懷忿”。本來就是封建禮教衛(wèi)道者的她,又怎會懷疑和指責(zé)這種殘酷無情的封建婚姻制度呢?她所能做的便是利用她家長的權(quán)勢,加倍地在劉蘭芝身上發(fā)泄。為達到目的,便不擇手段,利用家長的權(quán)勢軟硬兼施,威逼利誘,“小子無所畏,何敢助婦語,吾已失恩義,會不相從許”,“東家有賢女,自名秦羅敷。可憐體無比,阿母為汝求。便可速遣去,遣去慎莫留?！狈饨ǖ幕橐鲋贫葞Ыo她這個封建禮教的衛(wèi)道者的也是家庭成員間的相互怨恨和矛盾,使她不曾享受過一個老人的天倫之樂。利用封建家長的權(quán)勢報復(fù)迫害兒媳,得到的結(jié)局便是家破人亡,失去唯一可以依靠的兒子。當焦劉生死訣別之后,焦仲卿向母親表明心志,“阿母得聞之,零淚應(yīng)聲落”。仲卿自縊后,焦母悔之晚矣,只能“兩家求合葬,合葬華山傍。東西植松柏,左右種梧桐”以作為對死者的安慰,也表明了兩家對釀成這一悲劇的檢討和自責(zé)。對焦母來說,“少年喪父,中年喪夫,老來喪子”,這人生三大“悲”至少有兩大“悲”落在了她身上?！安恍⒂腥?無后為大”,唯一的獨子竟是自己親手扼殺,這是她所沒有預(yù)料到的,更是無法面對的事實。對這個封建衛(wèi)道者來說,該是多大的嘲諷?老來孤苦無依,生活無著,她將又如何度過悲苦的余生呢?焦母先是封建婚姻制度的受害者,又利用封建禮教害人,但最終又成了封建禮教最大的受害者。畢竟仲卿、蘭芝以死得到了解脫,可焦母呢?

《孔雀東南飛》正是通過這一獨特新穎的形式,揭示了封建禮教、封建家長制和封建婚姻制度的罪惡。在封建禮教的羅網(wǎng)中,不是受害者,便是害人者。處于其中的人們,無論怎樣掙扎也難以擺脫悲劇的命運。這也許正是《孔雀東南飛》揭示封建禮教、封建家長制罪惡的深刻獨特之處吧!故千百年來,它引起人們強烈的共鳴,感動著無數(shù)的讀者,為人們所交口稱贊,長久傳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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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平 甘肅省瓜州縣職教中心 736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