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 超
我獨自呆在房里,好像一條大魚藏于深海,四周只有咸咸的淚水和令人窒息的靜謐,如死般的沉寂。
沉寂有時真像沼澤,深深地將我困住,愈掙扎,愈不能自拔,只能慢慢淪陷。
我的淚不住滴下,眼前一片嵐煙,字跡洇開,好像雨后的朦朧。
有的,是該忘記。但有的,想忘,卻偏烙在記憶中,揮之不去。比如,小時媽媽打我,甚至每個細節(jié),我都銘記著,所以,我有時的確佩服自己的記憶力。
當(dāng)然,這次哭又是因為我和媽媽的戰(zhàn)爭。俗話說:女兒是母親天生的敵人。我和媽媽正是此類母女的代表,一吵起來真可謂驚天地,泣鬼神。
但每次硝煙未散,泣的就不僅僅是鬼神,還有我。我不確定,媽媽有沒有流淚。
不過我感覺,媽媽似乎也很難過,我哭,是因為莫名的心疼而哭,也許因為心疼自己,亦或是心疼媽媽,總之,有種莫名的憂傷。
爸爸私下告訴我,每次吵架后,媽媽都會默默流淚,傷心得好像寶玉成親那晚的黛玉,要傾盡一切的淚水。
我不是存心惹媽媽傷心,只是每次聽她嘮叨,總會沒來由地心煩意亂,忍不住大吼。
驀地,我突然回憶起曾經(jīng)聽說的一件事兒。聽說那件事時,我只有四個月大。媽媽見二胎的我依然是個丫頭,便想將我送人,畢竟人言可畏。媽媽把我抱到那家門口,想再看看我,發(fā)現(xiàn)我的小臉上布滿細細的眼淚,一雙淚眼直勾勾地盯著媽媽,媽媽被我看得心軟,最終也沒有把我送人。
說實話,我的記憶深處似乎還零零星星地保留著那件事的影子,也許它成了我心中的一道疤,盡管已落了痂,但印跡仍在。有時,我的腦海中會突然出現(xiàn)我和媽媽兩張掛滿淚水的臉,重合、分開,不斷變幻。
也許,總有一種共同的憂傷讓我們淚流滿面。
(選自揚帆文學(xué)社《揚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