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

木　隸

機關(guān)的走廊很長。每每蕭丁走在其中，總愛想：這輩子就這樣了嗎?人在長長的走廊上，就如同在時光隧道中，想起過去和未來，觸動傷感與脆弱。從大學(xué)到機關(guān)，小秘書小職員小角色，抄抄寫寫，無所事事。幾度沉淪，萬念俱灰，又心懷巨想，不甘寂寞。蕭丁承認，自己沒有勇氣離開機關(guān)，機關(guān)雖然平靜似死水一潭，但對他這個懶人來講，呆在機關(guān)里，也有數(shù)不盡的好處。不怕遲到，因為許多人都是要遲到的；還有綠色水果綠色雞蛋綠色豬肉分，就是臭了也是一種待遇；還有報紙看，大報小報，應(yīng)有盡有，每天，一杯茶，一包煙，一張報，神仙呀。

蕭丁又不想走了，盡管很煩。

辦公室借調(diào)了一個女孩，是那種初看不怎樣久了又覺得有點乖的女生，名叫盧佳佳。盧佳佳上班總是早到幾分鐘，先是打掃辦公室，接著就是打開水。經(jīng)常順手就幫蕭丁和小馬的剩茶倒了，杯子洗得干干凈凈，再泡上好茶。濃濃芬芳，沁人心脾。有時，盧佳佳會讓蕭丁幫著修改稿子。蕭丁坐著，盧佳佳站著，近近的，讓蕭丁想入非非。蕭丁間或能感受到盧佳佳的發(fā)梢，偶爾能聞到盧佳佳的芬芳，思緒也常常被打斷。同性相斥異性相吸，那種愉悅那種愜意那種快感，是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的。小馬心里老大不歡喜，臉上陰陰的。蕭丁全然不理。小馬晚來兩年，弄槍舞劍矮一截，老兵鎮(zhèn)新兵，天經(jīng)地義。蕭丁和盧佳佳吃過一次飯，那是盧佳佳為感謝蕭丁請的客，也就是面條一碗，蕭丁意味深長地說，友誼地久天長。盧佳佳臉紅紅的笑，遞上潔白餐巾紙。蕭丁覺得，盧佳佳就是自己老婆了。

誰知世事無常，蕭丁出差一周回來，盧佳佳就從他身邊飛走了。蕭丁在鬧市里看見盧佳佳居然和小馬手挽著手，肩挨著肩，親親熱熱，相依相偎。蕭丁悶棒當(dāng)頭，晴天霹靂，哀嘆：女人是水，變化莫測啊。又想：小馬是馬屁精，見了誰都糖衣炮彈，見了女人，更是討好賣乖。掏心掏肝。盧佳佳好純情啊，哪經(jīng)得起小馬誘惑?

張主任喜歡小馬不喜歡蕭丁，原因很簡單，小馬懂事聽話，見面會站著，出差會把包提著，說話會在本子記著，上車會把門開著，吃飯會把敬酒擋著，過節(jié)會發(fā)短信來著。而蕭丁完全沒有感覺，天馬行空，獨往獨來。張主任很不爽。蕭丁苦悶很久，又不愿投降，自命不凡，自命清高，也絕不同流合污。

這天中午，蕭丁從外面回機關(guān)，剛進大廳，見一個持刀人從電梯里出來，身材矮小精瘦，面相很陰，眼神飄忽，手中的刀足有一尺半長，刀刃鋒利，寒氣逼人，刀柄握在手上，順直貼在胳臂與肋骨之間，刀尖藏于腋下。來者不善呀!

蕭丁與那人擦肩而過時，身上寒氣四起，渾身驟生雞皮。蕭丁回頭看那人，那人也回頭看蕭丁，四目相對，喜怒哀樂悲恐驚。那人臉上的刀疤很是猙獰?；氐睫k公室，蕭丁呆坐。心慌意亂，一個人，一把刀，一種可能：殺人。蕭丁越想越不踏實，三步并兩步，奔出辦公室，沖進監(jiān)控室。從監(jiān)控畫面看，那人是從八樓走廊盡頭過來的，正是張主任和蕭丁他們辦公室所在。由于是中午，戶外太陽很亮，陽光照在磨得發(fā)亮的水磨石地面上，泛起白茫茫的光芒，那人是從白光中出來的。蕭丁把畫面往回放，發(fā)現(xiàn)那人出來之前，張主任先出來。前后半分鐘，尾隨其后，張主任出辦公大樓，持刀人也出辦公大樓，張主任向左，持刀人也向左，張主任奔街而去，持刀人也奔街而去。蕭丁滿腹狐疑，百思不解。

蕭丁從監(jiān)控室出來，正好遇見魏局長。兩人同進電梯。蕭丁聽人說過，魏局長喜歡他的才氣，喜歡小馬的奴氣。二者相比，魏局長更喜歡誰呢?蕭丁心中沒底氣。蕭丁問魏局長北京出差就回來了?魏局長說計劃變了沒去。蕭丁說計劃不如變化快。魏局長說人就是在變化中不斷適應(yīng)不斷調(diào)整的嘛。兩人相視一笑。蕭丁又說，魏局長，有一個持刀人進機關(guān)了。魏局長微微一愣，說辦公室談。

魏局長的辦公室很大，進門客廳，左邊會議室，右邊辦公室。客廳上方一大相框，省委書記居中，魏局長側(cè)立，一群人四圍，青山綠水，碧空如洗，臉上笑容吟吟，畫面和諧之至。蕭丁突然發(fā)現(xiàn)，小馬也在畫面中，站位還靠前，臉都要笑爛了。魏局長在辦公桌旁坐下，整個身子融入皮椅包裹中。皮椅是張主任叫小馬去買的，臺灣生產(chǎn)，根據(jù)人體骨骼線條設(shè)計，以人為本，護背貼心，神清氣爽。小馬細致到了極致，蕭丁有點毛骨悚然了。他開始感到隱隱危機，開始感到自己似乎應(yīng)該從戰(zhàn)略層面重新認識小馬。魏局長遞給蕭丁一支煙，蕭丁雙手恭接。點上深吸，煙霧入內(nèi)，再慢慢呼出，細品韻味，奧妙無窮，蕭丁感覺賓主咫尺，距離為零。蕭丁還感覺，魏局長眼里流淌著的是惜才的光芒。

在魏局長慈父般的注視下，蕭丁開始匯報了。他講得很隨意很自然，表情和語調(diào)很放松很平靜，他不想讓真實的事情被任何夸張的外表蒙上虛構(gòu)的色彩。魏局長聽完蕭丁的匯報，問監(jiān)控室在幾樓。蕭丁說不用去監(jiān)控室，把桌上的電腦打開就可以看，錄像是和電腦連在一起的，局領(lǐng)導(dǎo)們的電腦都能調(diào)出來。幾分鐘后，魏局長看見畫面了，開始魏局長自然平和，接著表情嚴(yán)肅，面部緊繃如弦，眉頭凝重似霜。蕭丁從魏局長的表情聯(lián)想到了最近發(fā)生的一系列事件，三個月前，兩百多退休工人靜坐數(shù)日，怨聲載道，義憤填膺，標(biāo)語連天，驚動省市：兩月前，所有局領(lǐng)導(dǎo)的辦公室被盜，私房錢、有價證券、高檔禮品、名人字畫，洗劫一空，轟動全系統(tǒng)；一月前，下屬單位一頭目被“雙規(guī)”，昔日先進模范，今日鐵窗階下，嘆世事之滄桑，感人生之飄渺。

屋里，死一般寧靜和窒息。蕭丁從來沒有看見魏局長如此失態(tài)，一定是張主任讓魏局長失望到了極點，不然，魏局長是不會動情的，魏局長一定知道很多張主任的事。蕭丁呆立在魏局長面前，進退兩難，手腳無措。良久。魏局長蒼老的手在空中擺了擺，蕭丁立馬逃之夭夭。剛到門口，魏局長叫住他，問還有誰知道此事。蕭丁說沒有別人，魏廳長說要就此打住。蕭丁應(yīng)道，明白。

蕭丁剛回辦公室，魏局長的電話就來了，他要蕭丁馬上把張主任叫到他辦公室去。魏廳長的聲音低沉而威嚴(yán)。蕭丁跑到張主任辦公室沒人；打手機也沒人接，撥打張主任家里還是沒人。這時，蕭丁看見了小馬，小馬從電梯里出來，后面跟著盧佳佳。蕭丁鼻子哼了一聲，沒理他們，更不愿把魏局長急著要找張主任的事告訴他們，打仗是要講策略的，任何事候都不能讓旁觀者搶了頭功。

蕭丁尋思張主任會到哪些地方，他想到了三個地方：局機關(guān)后勤中心、史志辦、行業(yè)報社，張主任兼著這三個單位的一把手，文件早有規(guī)定不能兼職，但執(zhí)行得千難萬險，有利的立馬執(zhí)行，不利的久拖不決，見怪不怪了。張主任敢這樣，還不是有后臺撐著，是魏局長，還是更高一層，大家眾說紛紜。

蕭丁給報社自己的同學(xué)李娜娜打電話，問張主任在不在報社，李娜娜說張主任沒來報社，但今天報社的常務(wù)副社長白大軍在電話里和張主任大吵了一架，雙方都不讓步，臟話粗話全上了，報社開了鍋。李娜娜說，張主任兼報社社長，報社的人沒有誰服氣，論人品論才

氣，哪一點趕得上白社長，還經(jīng)常對報社的工作橫挑鼻子豎挑眼，這次白社長確實忍無可忍，是為我們的利益和他吵的這一架，我們都站在白社長這一邊，我們大家正商量聯(lián)名寫信向市里告他。蕭丁說事態(tài)有那么嚴(yán)重嗎?李娜娜說，他有三大罪狀：一是心太貪，什么錢都敢吃，我們有證據(jù)；二是手太長，不懂業(yè)務(wù)什么都插手，報紙已經(jīng)不像報紙了；三是品太壞，把他的兩個親戚安在報社不說，還給安排當(dāng)了中層干部。這種干部是害群之馬，非把他拉下來不可。蕭丁聽了，心里極痛快。蕭丁隨口把持刀人跟在張主任身后的事對李娜娜講了，李娜娜說，這種人早就該千刀剮萬人踏了。

蕭丁打的第二個電話是史志辦老譚。老譚是史志辦常務(wù)副總編，張主任同年分到局機關(guān)，一個老實巴交，一個八面玲瓏，三十年下來，兩種不同的結(jié)果，張主任處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顯赫位置，老譚卻在紙堆堆里被人遺忘了幾十年，大事小事還得向張主任請示匯報。這一切老譚都能忍，但前不久老譚和張主任終于鬧翻了臉。張主任要求老譚把史志辦的全部印刷業(yè)務(wù)交給一家省級機關(guān)下屬的印刷廠，價格高質(zhì)量差態(tài)度還不好，老譚一萬個想不通，找張主任談了多次未果，最后老譚不聽張主任的，仍把業(yè)務(wù)交回給原來的印刷廠。張主任大怒，要削減老譚的權(quán)力。老譚也豁出去了，和張主任大干了一場。滿城風(fēng)雨，輿論一邊倒，都站在老譚一邊。局監(jiān)察室了解情況后對大家說，那家省級機關(guān)前不久幫了局里一個大忙，局里作為回報就把印刷業(yè)務(wù)給了對方，張主任不便將內(nèi)幕給老譚細說，所以引起了一場誤會。事情雖然說清楚了，但大家還是同仇敵愾地恨張主任。老譚聽說蕭丁在找張主任，狠狠說不知道。蕭丁感慨萬千，一個老實人都被逼成了這樣，可見張主任真是惡貫滿盈了。蕭丁隨口把持刀人跟著張主任走的事對老譚講了，老譚咒道：這種人早該蹲大牢了。

蕭丁打的第三個電話是后勤中心的常務(wù)副主任賴德才。后勤中心在局機關(guān)的街后面，原來是局機關(guān)所在地，新辦公大樓落成后，就把老樓給后勤中心了，后勤中心把隔壁的機關(guān)招待所改造成一家四星級賓館后，一下就有了底氣，鳥槍換炮今非昔比，因為賓館歸后勤中心管。在賓館改造的工程中，賴德才的關(guān)系戶沒攬到任何好處，所有活路全被張主任的一個哥們兒包了，什么公開招投標(biāo)都是走形式，一切的一切早在張主任的掌控之中，甚至所有評標(biāo)的專家全被張主任買通了。賴德才氣得七孔冒煙，也因此與張主任結(jié)下了怨。賴德才聽說蕭丁在找張主任，發(fā)狠說還找他干什么，準(zhǔn)是已經(jīng)被仇家捅死了。蕭丁隨口對賴德才講了持刀人跟著張主任走的事情，賴德才說，這種人死一千回也不解恨。

魏局長打電話來問找到張主任沒有，蕭丁說還在找。魏局長有點兒不耐煩了，催促快點。蕭丁為難了，該找的地方都找了，張主任會到哪里去呢?難道真的被砍死在荒郊野外?魏局長急于找張主任，是不是魏局長真知道張主任的一些把柄?或者說魏局長與張主任真是一路人?蕭丁似乎有點幸災(zāi)樂禍。

蕭丁到機要室要了張主任辦公室鑰匙，開門進去，屋里空無一人。張主任的辦公室沒有像魏局長辦公室那樣分割成功能齊全的若干空間，而是一覽無余的整體，比魏局長辦公室明快清爽大氣，左邊是會客區(qū)，1+2+3的沙發(fā)純黑色，高檔皮質(zhì)，細膩柔滑，坐在其上，貼身舒服。右邊是辦公區(qū)，碩大的辦公桌后面一排頂天立地的書柜，五顏六色的線裝書滿滿當(dāng)當(dāng)琳瑯滿目。寫字臺下，各種禮品字畫豐富多彩，蕭丁是第一次單獨呆在張主任的辦公室，心里突然涌起將來自己會是這里主人的感覺。

蕭丁無精打采地從張主任辦公室走出來，抬眼看見一人溜進了魏局長辦公室。是小馬，雖說小馬的身影被陽光反射得有些模糊，但蕭丁還是一眼就辨出是小馬，因為小馬進魏局長辦公室總愛捋一捋頭發(fā)，然后弓腰駝背推門而入，機關(guān)無二。

蕭丁凝重地走到了魏局長辦公室門口，沉思良久不敢入內(nèi)。他在等待小馬出來。如果小馬很快出來，說明小馬什么都不知道，小馬進去只是一般的工作匯報；如果小馬半天都不出來，那就大事不好了，一定是魏局長見他總找不著張主任，就把小馬叫來問行蹤。機關(guān)里誰不知道小馬和張主任的關(guān)系，小馬一定會在這個重要的歷史關(guān)頭，和盤托出他知道的一切，魏局長完全會根據(jù)小馬提供的情報，迅速做出調(diào)整。而小馬也會因此得到魏局長的信任，下一步蕭丁不敢想了。

事情果真如蕭丁預(yù)感的那樣，小馬進去了很久都沒有出來。兩個小時之后，小馬才出來。蕭丁就再也沒有勇氣進去，魏局長也沒再電話催蕭丁了。蕭丁如坐針氈地熬到了下班，其間也不停地打電話到處找張主任，都毫無下落。最后找了一個送文件的理由進了魏局長辦公室，怯怯地對魏局長說沒有找到張主任。魏局長陰著臉瞥了瞥他，頭也沒抬地對蕭丁說，不用找了。小馬已經(jīng)找到張主任了。蕭丁背脊梁一股涼氣直沖后腦，無地自容地往外走。魏局長低沉的聲音叫住了他。蕭丁慢慢轉(zhuǎn)過身，只見魏局長鐵青著臉直視著他，半天不說一句話。蕭丁毛骨悚然，怯怯地問，局長，有什么指示?魏局長一字一句地說，你為什么要到處說?蕭丁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魏局長，我不懂你的意思?魏局長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不懂?不懂就不說了，出去吧出去吧。蕭丁還想解釋什么，魏局長的頭已經(jīng)埋進文件堆了。蕭丁沮喪地走出魏局長辦公室，又心灰意冷地走出辦公大樓，抬眼，大地?zé)o色，日月無光，世界末日真快到了。

兩個月后，張主任被“雙規(guī)”。半年后，小馬任局辦公室副主任。一年后，蕭丁辭去了公職。魏局長仍舊是魏局長。

在即將離開這座城市的那天，天上下起了好大的雨，整個天空渾沌灰暗。蕭丁放眼望去，城市毫無生氣的建筑無一處值得他留戀，他郁悶得快喘不過氣來。他拉著大皮箱正要上出租車時，突然有人喊他，抬眼尋找，聲音是從一把淺淥色的花邊傘里發(fā)出來的，定睛一看，是盧佳佳，穿著一件淺黃色的半高裙，裊裊娜娜，婷婷玉立，比以前滋潤多了。在蕭丁看見持刀人的次日，盧佳佳就調(diào)走了，半年前和小馬結(jié)了婚，靦腆變成了大方，單純變成了老練，女孩變成了女人，眼睛不躲，神氣不虛，真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似的。是變化著的世界造就著變化著的人，還是變化著的人造就著變化著的人，蕭丁恍若如夢。盧佳佳說她正好路過這里，看見一個人像蕭丁，就喊了一聲，果然是你。

閑聊中，蕭丁說他至今沒有搞清楚那個持刀人是誰。盧佳佳不解其意。蕭丁說你不知道持刀人事件嗎?張主任“雙規(guī)”期間，紀(jì)檢的人要他說出和持刀人的關(guān)系，張主任就是不說。盧佳佳還是不明白蕭丁在說什么，要他細說原委。蕭丁就把一年前發(fā)生的事對盧佳佳詳細講了一遍。盧佳佳聽完，兩眼朝天，沉吟片刻，問蕭丁是不是發(fā)生在魏局長發(fā)瘋似的找張主任那天，蕭丁說就是那天，還在走廊上遇見了你們。盧佳佳捂住嘴巴“啊”了一聲，那表情把蕭丁愣住了。盧佳佳說，那天，局機關(guān)黨委要召開民主黨派座談會，臨時叫我?guī)兔Σ贾脮h室，還叫我買些水果。我買了好幾個大西瓜，我叫賣西瓜的跟我到局機關(guān)，我叫他到衛(wèi)生間外面的洗手間幫我把西瓜洗了切好，那人臉上還有一條刀疤，怪嚇人的，持刀人會不會是他呀?

蕭丁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那持刀人切了西瓜就走了嗎?盧佳佳說，是呀，他切了西瓜我就叫他走了，一共花了五十多塊錢呢。蕭丁又問，那你看見張主任沒有?盧佳佳說，看見了，張主任從衛(wèi)生間出來，在洗手間里還說我西瓜買得好。蕭丁又問，那么說，張主任前腳走出洗手間，那持刀人后腳也跟著出了洗手間，而你仍在洗手間里?盧佳佳說，是呀，他們兩人先后出去后，我還在里面，我要把切好的西瓜放在盤子里。蕭丁，你問這個事兒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說什么呀?你該不會認為，持刀人會和張主任有什么關(guān)系吧?

蕭丁搖搖頭，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只覺得眼前飄飛的雨讓他的視野一片模糊。

責(zé)任編輯：卓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