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貧窮的好心人

陳函謙

扁家弊案連環(huán)爆，有人說，是阿扁小時窮到怕，所以看到錢就想要，無法控制。

誰說兒時貧窮，長大就會聚斂無度?看文中的這些人，他們歷經(jīng)磨難，仍然知足、無私奉獻(xiàn)，也證明臺灣不是窮得只剩下錢的鬼島，仍有彼此疼惜的濃濃人情味。

金錢不能換真愛

每月5日，3萬元(新臺幣，下同)退休金準(zhǔn)時匯進(jìn)我戶頭，我就趕快去領(lǐng)錢，5000元自己用。1.5萬分別匯給幾個慈善機(jī)構(gòu)。我飲食清淡、努力節(jié)省，存到5萬、10萬，再捐出去，30年來，不知不覺捐掉了700多萬元。

喜歡做好事，是受媽媽影響。我老家在新疆迪化，一家六口靠爸爸打零工維生；雖然很窮，媽媽還是把米糧分給更窮的人。我沒機(jī)會上學(xué)，13歲志愿從軍，對日抗戰(zhàn)8年，新疆都很平靜，我沒上過戰(zhàn)場，下班還可以回家?guī)兔ψ黾沂?，薪餉全交給媽媽，她也最疼我。1948年我被派到上海，誰知到了以后，還沒出勤務(wù)，就一路跟著部隊(duì)撤退到臺灣。

我每天想媽媽，以為很快能回家，買了臺灣土產(chǎn)魷魚、蝦仁等著，一等等了40年，媽媽早已變成一座墳。弟弟們說，媽媽為我哭得幾乎瞎掉，臨終前還念著我。我跪墳前放聲大哭，沒機(jī)會孝順?gòu)寢?，錢存再多也沒用。

我40歲娶第一個太太，兩年后她就氣喘過世。第二個太太是寡婦，帶著一女三男嫁給我，卻喜歡賭博。我賣掉房子替她還賭債，她照樣賭，忍了20年只好離婚。十幾年前，弟弟叫我回鄉(xiāng)定居，價紹我第三個太太。住了幾個月。親友開口閉口都要錢，太太也說身體不好，沒做過一天夫妻，我陸續(xù)給她兩萬多美金看病。

錢換不到真情，我還是回臺灣終老，把錢捐給真正需要的人。偶爾夢見媽媽，她總是摸著我頭夸我，她如果還在，一定也贊成這么做。(臺中縣尹殿甲，86歲，退休榮民)

早餐吃飽好上學(xué)

我的早餐店在學(xué)校旁邊，做生意順便請家境不好的學(xué)生吃早餐，反正每天都要備料，吃不完丟掉多可惜。不要誤會，我不像某些臺灣官員一樣拿“廚余”請人吃，都是新鮮現(xiàn)做的?？熘形纾镩L會來收餐點(diǎn)送給獨(dú)居老人，我就再做二三十份讓他帶走。

我是老小，爸爸喜歡賭博，6個兄姐早早離家，我跟媽媽相依為命，7歲就會沿街按門鈴賣玉蘭花。隔壁鄰居在做蛋糕，味道好香，我在外面看一下，鄰居就立刻把門關(guān)起來，怕我跟他們討。又餓又沒尊嚴(yán)的滋味好難忘，我下定決心，以后有好東西，一定要分別人吃。

我15歲初戀，不小心懷孕只好結(jié)婚，25歲生到第三個，開著一臺貨車去賣早餐，學(xué)生喜歡圍著我邊吃邊聊，他們跟父母、老師吵架，也會告訴我，誰家有狀況我都知道。沒錢的，我讓他吃免費(fèi)；叛逆的，就念幾句?？吹綄W(xué)生翻墻逃出來，我都勸他們回去。

我從早餐車賣到開早餐店，印象最深的孩子是個大塊頭，他說：“我沒有媽媽，可不可以叫你媽媽?”我聽了真難過，趕快說好。大塊頭沒朋友，也沒有錢，我塞給他最愛吃的漢堡，他不好意思收，我就兇他：“拿去啊!沒吃早餐怎么上課?”他初中畢業(yè)后去酒店當(dāng)圍事，還吸安非他明，我很心痛：“枉費(fèi)干媽這么疼你，毒癮沒改掉不要來看我。”不過也有人肯聽我的話，讀到大學(xué)，回來就撒嬌：“好懷念你做的早餐，有媽媽的味道?！?/p>

我兩個兒子念初中時，也曾經(jīng)叛逆惹事，我到學(xué)校去，扁到他們當(dāng)場哭出來，現(xiàn)在都很懂事。比起來，那些爸媽不疼的小孩，我能給的只是一份早餐和一點(diǎn)關(guān)心，真的很有限。(桃園縣阿香，40歲。早餐店老板娘)

拾荒捐地救毒犯

我13歲爸爸就過世，媽媽撿破爛養(yǎng)活5個小孩，我長大也靠收雞毛、鴨毛和舊貨為生。衣服、家具都用別人不要的。垃圾收久了，身上家里都有股味道，常有人捏住鼻子嫌我。房子里外堆太多雜物。也一直被鄰居抗議，還有人故意擋住道路，不讓我進(jìn)出。

年輕時，我很想擁有一塊山坡地，不要在市區(qū)里影響別人，56歲終于存夠錢，買下一塊山坡地，東西堆多少都沒人管。用沒幾年，在醫(yī)院傳福音的女兒告訴我，教會要找一塊地蓋戒毒村，吸毒的人被唾棄，連家人都不理他們，不如我們把地捐出去，幫他們戒毒。

我不認(rèn)識吸毒者，但我了解不被人家接受的心情，毒犯應(yīng)該也很希望有這樣一個山坡地，遠(yuǎn)離別人異樣的眼光，重新開始。這比我堆雜物更有意義，我就答應(yīng)了。捐完地，我繼續(xù)撿資源回收，鄰居還是不高興，但聽說我捐地做公益，臉比較沒那么臭了。

捐地后，我替鄰居做保，被騙了1000萬元，房子土地全被查封，一生積蓄化為烏有。我氣得要死，可是再氣也沒用，我就算了。去年5月。我和太太棲身的房子被拍賣，幸好朋友有塊山坡地，搭個鐵皮屋借我住。我搬來時，破銅爛鐵載了快20車，空地都堆滿了，雖然不是自己的地，年輕時的愿望一樣實(shí)現(xiàn)了，我很歡喜。

周末我上教會，偶爾到戒毒村看看，看到荒地變成農(nóng)場和宿舍，戒毒的人從自卑痛苦變得開朗有信心，我替他們高興。錢財土地都是身外之物，能付出就有福。(苗栗縣何連基，83歲，拾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