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與白的交織

施立卓

白族扎染是一種特殊的紡織品。上世紀80年代，英國華裔作家韓素音來大理時說，古代在世界上只有中國和印度有扎染，而印度大陸和中國內(nèi)地的扎染早已失傳，周城白族扎染堪稱扎染的“活化石”。

扎染古稱絞纈，與我國古老民間工藝蠟染、夾染一起通稱染纈，是現(xiàn)代印染藝術的鼻祖。據(jù)文獻記載，染纈“秦漢間有，陳梁間貴賤通服之”?！对娊?jīng)·小雅·采綠》一詩有句“終朝采藍，不盈一(衣詹)”（“藍草采了一早上，撩起衣襟兜不滿”）的詩描寫的就是婦女們采集植物染料藍靛的情景。

在唐代，中原的絞纈最為盛行；以后，這種技術在白族聚居的大理流傳了下來，并融入白族的審美特色，成為珍稀的民族民間藝術品。白族扎染一直采用純棉土布和具有草藥特征的藍草作染料，其質(zhì)地輕柔，透氣性強，具有吸汗、消炎、護膚等保健功能，而且越洗越鮮艷、有白者更白藍者更藍的韻味深受顧客青睞。

白族染織業(yè)歷來以大理喜洲一帶最為興旺，清康熙《大理府志》載：“今大理耕織成風，凡衣食飲食，率皆隨其地之所自給。力田之余，負販而出，則子婦勤織紡，貿(mào)布匹?！睋?jù)統(tǒng)計，民國初期，人口不到一萬的喜洲染布作坊就達30多個。每個作坊有染缸少則3個，多則9個，日染上千件。其中周城一村的扎染一直以自產(chǎn)土靛染制，成本低廉、做工精細，產(chǎn)品暢銷各地。

白族扎染的工藝一直保持著古老的傳統(tǒng)方法，即“其法先描花紋，以線縫之；俟后縐起，再以線縫，以此入染，則有線處不受色，呈現(xiàn)種種花紋”。詳細地說，扎染的工藝過程分為設計、上稿、扎縫、浸染、拆線、漂洗、整檢等多道工序。以周城村扎染工藝為例，先由擅長繪畫藝術的技師在純棉白布上用筆描繪出所需的圖案，再由婦女在標記處一針一線精心縫扎起，線扎講究松緊，松則染不出花紋，緊則空白多而紋變形。

扎好的布形成縐團，即可放入染缸內(nèi)染制，一般染５～７道。先熱染使布料充分入色，后冷染防干后脫色。染后拆去縫線，漂洗、晾干，經(jīng)整檢，即為成品。因縫扎時的松緊和圖形所在里外不同，染后圖案顯現(xiàn)出深淺不均、層次豐富的色暈和皺印。有層次感的自然暈紋，產(chǎn)生意想不到的美感，其藝術效果為機械生產(chǎn)所不能取代。

自產(chǎn)染料是周城扎染得以發(fā)展的原因之一，低成本和高質(zhì)量則是提高扎染技術至關重要的條件。周城種植扎染原料靛青的歷史悠久，在沒有塑料大棚以前，周城村的地里遍布木樁、竹竿和稻草扎成在里面種植靛青的棚子。據(jù)《大理縣志稿》載：“《舊云南通志》：靛出太和（即今大理）。葉橢圓形，花淡紅色而小，莖赤色有節(jié)。植之者刈去梢及根，種其莖數(shù)節(jié)即能發(fā)生。秋初，刈葉以水浸之。至蒸發(fā)時和以石灰攪之，注于缸底者即靛也。凡染青藍色皆用之，獲利甚大。今北鄉(xiāng)周城等村產(chǎn)靛，甚夥?！?/p>

周城扎染的民族特色主要體現(xiàn)在染制過程和圖案工藝兩個方面。顧名思義，扎染就是在染色時將織物部分結(jié)扎起來使之不能著色的一種染色方法。即根據(jù)設計圖案的效果，用線或繩子以各種方式綁扎布料或衣片，放入染液中，綁扎處因染料無法滲入而形成自然特殊圖案的一種印花方法。因此，白族又稱扎染為疙瘩花布、疙瘩花。過去，染布過程是先將靛、石灰、豬血等染料配好，在缸內(nèi)發(fā)熱，使溫度適中，并把結(jié)扎好的白布置入染缸。天氣熱時染料易發(fā)酵，一天可染一道；天氣寒時要二三天才能染一道，扎染布染的時間和道數(shù)要比純藍土布多一些。這樣精細的工序，才能染出好布來。

扎染的圖案均衡、對稱，以點和線的方圓、疏密變化形成節(jié)奏韻律，樸實無華。外地扎染的圖案一般多以圓點、簡單幾何圖形組成；而周城白族扎染的構(gòu)圖嚴謹，布局豐滿，以二方或四方連續(xù)紋樣為普遍，大多取材于日常所見的動植物形象，如蝴蝶、蜜蜂、梅花、松、貓、鳥等，或傳說中的龍、鳳、鶴等，組合出“花好月圓”、“雙喜臨門”、“松鶴延年”、“龍鳳呈祥”等等圖案，很具傳統(tǒng)風格。如果游客能在周城村附近著名的蝴蝶泉邊買上一塊有蝴蝶花紋的扎染壁掛，那將是一件十分有意義的旅游紀念品。

白族有句諺語：“艷藍領褂白襯衣，讓人不得不喜愛?！闭f的就是白族婦女美麗的服飾，而那引人注目的艷藍領褂就是用全藍土布縫制而成的。尤其是那塊包在頭上或掛在胸前一尺見方的扎染花布使女子顯得更加嫵媚動人。

但在化纖布料還未進入大理以前，這種藍底白花的扎染布，并不是很容易就能夠買到的。那時候，手工制作的扎染布產(chǎn)量不多，而愛打扮的白族女子又酷愛用這種布料裝飾自己。

如今，洱海西岸喜洲鎮(zhèn)的周城村已經(jīng)發(fā)展成被國家文化部命名的“中國民間扎染之鄉(xiāng)”，成為白族扎染布的重要產(chǎn)地。除了村里有集體的扎染布廠外，家家戶戶都成了扎花的小作坊。婦女們在家里，按鉛筆畫好的各種圖案將一匹匹棉布用線扎成起縐的布團，然后交給扎染廠染色，成批地生產(chǎn)。

近年來，周城扎染的工藝在不失傳統(tǒng)的基礎上，不斷革新，產(chǎn)量和質(zhì)量都有長足進步。1984年，周城村興建了扎染廠，帶動了近5000名婦女參加扎花。目前，80%以上的白族扎染銷往日、英、美、加等1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