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虎和他的過失致人死亡案

孫　欣

提要：根據(jù)法律規(guī)定，過失致人死亡罪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高虎為什么只在看守所呆了29天？頂著刑事罪名，他的演藝之路走向何方？

攤上刑事罪名對普通人是災難，對于藝人，就是新聞。

2003年發(fā)生的高虎過失致人死亡案，讓各大媒體紛紛熱炒“虛竹的扮演者高虎惹上官司”！出道多年一直無緣大牌的高虎，一時間曝光率居高不下。

曲折的案件經(jīng)過

案情相對簡單。

2003年3月23日晚21時許，《情錯》劇組在青島市中山路第一百盛商廈南側人行道拍攝。據(jù)劇情需要高虎駕駛一輛金杯車駛至拍攝機位前2～3米前緊急停車?，F(xiàn)場拍攝時，不知道什么原因，高虎在預定停車位置沒能剎住車，車子在撞倒攝像機并撞倒七八名劇組工作人員后，將燈光師馮子永擠在路燈桿上。經(jīng)搶救無效馮子永死亡。

但案件處理的經(jīng)過比較復雜。

當晚高虎被帶到了派出所接受調查。第二天，劇組把高虎保釋了出來。

高虎與劇組解除了合同，據(jù)說只拿到拍戲前劇組給的3萬元訂金。

由于看到高虎沒受任何影響地繼續(xù)拍戲，參加活動，悲憤中，2003年5月10日，馮子永的妻子張屹巍向有關部門要求對高虎實施強制措施。

2004年2月24日，檢察機關以涉嫌過失致人死亡罪對高虎提起了公訴。高虎和張屹巍均親自出庭，這也是事故發(fā)生后雙方的第一次正面接觸。張屹巍表示，事情發(fā)生已經(jīng)快一年了，她和家人一直在等待高虎表態(tài)，但高虎卻一直不肯露面，就是在法庭上，高虎也絲毫沒有愧疚的表現(xiàn)，“高虎不通情理的做法讓我覺得心寒”。她在法庭門口拒絕了高虎的道歉，認為高虎缺乏誠意。當天下午高虎接受記者采訪時認為，在拍攝電視劇時，他是按照導演的要求入戲。悲劇的發(fā)生是因為拍戲使用的車輛剎車系統(tǒng)不合格，并非自己操作不當。2004年6月11日，張屹巍和兒子向高虎索賠64萬元。

2004年6月14日，青島市南法院傳訊高虎，高虎戴著帽子和墨鏡獨身一人來到市南法院。上午10時左右，市南警方3名刑警來到法院，法官向高虎宣布了逮捕決定。法院對本次變故解釋為“根據(jù)案情發(fā)展的需要，變成了強制措施”。

據(jù)法律方面的專家當時分析，如果罪行成立，高虎可能面臨著3年左右的牢獄之災。

而看守所中的高虎在會見代理律師王君洪時，堅稱他沒有過失，這是意外事件。

據(jù)說此后，身在看守所的高虎了解到擺在自己面前有兩條出路：一是認罪賠償，這樣可以判緩刑，擺脫看守所甚至監(jiān)獄的生活；二是堅持無罪，但這樣的話，還要被案子“糾纏”更長的時間，沒有正式判決之前，他也還要一直生活在看守所里。

后來，高虎的親屬在案件宣判前主動交納了人民幣30萬元作為人身損害賠償金。

2004年7月13日高虎被判有期徒刑1年，緩刑1年，死者家屬當庭表示要上訴，認為對罪名滿意，但判刑太輕。但由于此案是公訴案，所以死者家屬無權直接提出上訴，只能向檢察院提出抗訴請求，而是否抗訴由檢察院決定。高虎在庭上表示，是否上訴要考慮一下。

三任律師

高虎先后有過3名代理律師。第一名律師沒有露過面，對她的情況高虎也沒有詳細介紹過，只是說她姓張。并抱怨因為聽了張律師的話，出事后沒與受害人家屬聯(lián)絡，導致形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

幫他打一審的律師叫王君洪，是青島律師。隨著案件的深入，王律師頻繁曝光在鏡頭之前，他不僅負責律師的業(yè)務，還要經(jīng)常接受記者采訪。在高虎被逮捕后，他還在由高虎的經(jīng)紀公司組織的有影視界人士和律師、媒體召開的研討會上做了主要發(fā)言。

在高虎決定上訴后，經(jīng)人介紹，他找到京城著名女律師張燕生。

張燕生至今能清楚地記得，他們是2004年8月18日簽訂的代理合同，那天是高虎自己一個人來的?！安辉趺磹壅f話，感覺壓力挺大的，始終沒有笑過”。他一再告訴張燕生，自己確實踩了剎車，但車不知道什么原因沒剎住，自己真的很冤枉。他還說，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他心里非常難過，心情跌到低谷。給死者家屬的30萬元是他心甘情愿的，盡管這個錢有一部分是借的，可是他良心上好受些。

他表示非常相信張燕生，全權委托給她。

事實也是，見過這次面后直到判決，張燕生基本沒再見過高虎，“從不主動找我”。要跟他通電話都要下午三四點之后，“感覺他是一個晚上不睡覺，下午才起床的人”，所以他們半夜通電話溝通案情是經(jīng)常的事情。

張燕生接了這個案子后，整整忙活了一個多月。她感覺高虎的抱屈應該是有道理的，所以她把案件的重點放在剎車上。她需要搞清楚：到底是如法院所說的高虎對車輛狀況不了解剎車晚了呢，還是剎車有毛病導致高虎剎不住車呢？

自嘲對汽車機械一竅不通的張燕生首先買來汽車制動方面的書籍研讀。向《情錯》劇組導演、攝像了解情況。然后，她奔赴青島，找到高虎的母親，要來當時的錄像帶，將事故現(xiàn)場實況錄像資料進行“靜針”處理，提取了高虎在事故現(xiàn)場表情的照片。她又再次奔赴青島，在事故現(xiàn)場，在已經(jīng)有了深深秋意的海風中，蹲在地上用皮尺一寸寸丈量事故現(xiàn)場的路面。周圍很多路人圍觀，他們不明白，這個女人蹲在大風中在量什么?；貋砗?，根據(jù)丈量結果和分解的90多幅照片，張燕生計算出了高虎在事故現(xiàn)場的車速。這個結果跟她去青島市交通大隊了解到的情況不一樣，高虎沒有超速。確定這個問題后，張燕生把目光再次投向剎車。

她在有限的時間內(nèi)，走訪了清華大學汽車制動方面的學者，詢問了中國車檢中心的專家，委托市場調查公司對金杯車使用狀況進行了調查，向金杯俱樂部和金杯汽車專修廠調查汽車狀況，到某汽車修理廠請兩位從業(yè)多年的師傅反復觀看錄像確定問題所在。最后，她得出一個結論：事故車放氣螺絲松動和剎車油泄漏極有可能導致剎車瞬間失靈。如果這個結論成立，高虎就是無罪的。

張燕生把這個結論告訴高虎時，他欣喜若狂，馬上委托張燕生向媒體公布了這個重大進展。但是張燕生把這個結論同有關執(zhí)法機關交流的時候，他們認為不排除事故后車被人為破壞的可能。高虎對此“氣瘋了”，“車馬上就被收走了，我有什么機會做手腳！”

司法機關顯然也沒有采納這個對高虎明顯有利的證據(jù)。就在張燕生證據(jù)一、證據(jù)二……源源不斷向法院提供這些有力證據(jù)的時候，法院告訴她，判決已經(jīng)出來了，維持原判，那是9月22日。

這個消息，讓自以為脫罪的高虎再次跌入谷底。

10月10日，高虎的經(jīng)紀公司就官司舉行新聞發(fā)布會，高虎對記者表示：“我不服，還要上訴。我還有申訴權！”

罪名無關演藝

5年過去了，一直沒有高虎申訴的消息傳來。他還申訴嗎？這件事情對他的演藝事業(yè)有什么樣的影響呢？

近日，本刊記者跟高虎目前的經(jīng)紀人張妍通了電話，希望能采訪高虎。但她一口回絕，說：“這個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我們不會再說什么。當初法院的判決我們也及時回應了。這對于高虎就是一個事兒，沒什么影響?！?/p>

但張燕生透露，二審出來后，高虎的經(jīng)紀公司還是很緊張的，特意詢問她這個結果對于高虎的演藝事業(yè)會有什么影響？有些拍攝或活動是否可以正常參加？為此張燕生還給擬邀請高虎參加大型多媒體音樂劇《電影之歌》制作方出了份說明。告訴他們，高虎所犯罪行是“過失犯罪”，過失犯罪相對故意犯罪是一種主觀惡性較小的犯罪，因此很多行業(yè)對于有過失犯罪行為的成員并不剝奪其在該行業(yè)執(zhí)業(yè)的資格，其中應該包括演藝行業(yè)。

為了印證“有罪在身”跟演員生涯絲毫沒有關系，在二審后的新聞發(fā)布會上，經(jīng)紀公司著重說了這一點：“這件事對高虎本人的觸動和影響很大，但對于他的演藝事業(yè)來說影響不大，片約沒有斷過，目前參演的朱延平導演的賀歲電影《一石二鳥》將在10月底殺青，片中他和香港喜劇明星吳孟達以及曾志偉之間的對手戲很出彩，而11月將進駐《神雕俠侶》劇組，另一部古龍名著改編的古裝武俠戲《英雄無淚》也向他發(fā)了邀請。”

值得一提的是，在《神雕俠侶》中出演“霍都王子”的高虎，是推辭電視劇《活著》的男主角來演這個配角的，原因據(jù)高虎說是導演張紀中一直對他有提攜之恩。不僅之前的“虛竹”一角讓他出名，而且自己出事后張紀中也一直沒有歧視之意。

但是在《神雕俠侶》拍攝期間，高虎的情緒并沒有完全從敗訴中走出來。他對采訪自己的記者說：“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從那個可怕的狀態(tài)中走出來了，但我一想到我受到了刑事處罰，成了有罪的人，我就受不了。”所以，這個時候的高虎想的還是要把官司打下去。還表示“一旦洗清了冤情，就要告這個劇組（《情錯》劇組）”。

張燕生說，高虎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想申訴成功估計很難。也許是這個原因，讓高虎和他的經(jīng)紀公司最終決定把這個案子就當成個“事兒”，過去就不再提起。

記者從高虎的博客里，看到他展示自己的劇照，告訴網(wǎng)友自己正在哪里休假，自己匆忙的行程……他和他的粉絲，對于那段過去，選擇了忘記。

記者手記：無論對于高虎，還是對于死者和他的家庭，這都是一個飛來橫禍。盡管不愿再提，但過去其實是無法抹殺的。

而事情發(fā)生后《情錯》劇組的全身而退，不僅讓高虎“念念不忘”，還讓許多演員齒冷。關于演員與劇組的關系，演員的保險問題，成了那段時間的焦點話題。據(jù)說從那之后，越來越多的劇組給演員上了保險。從這個角度來說，高虎事件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摘自《法律與生活》半月刊2009年3月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