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武術(shù)宗師葉問

康 鵬 王 琰

說到李小龍,大家都很熟悉,但對他的師傅、詠春拳一代宗師葉問,了解的人并不多。近日,由香港著名導演葉偉信執(zhí)導的《葉問》在全國各大影院上映,引起轟動,葉問的名字才開始為大眾所了解。

按照《葉問》劇組主創(chuàng)人員以及葉問的長子葉準的說法,電影中百分之七十的故事都是根據(jù)真實事件改編的,那么,歷史上的葉問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他又是如何成為一代武術(shù)宗師的呢?

師從高人學得絕技

葉問本名葉繼問,1893年出生于廣東佛山一個名門望族之家,在家族中排行第二。葉問的祖居號稱“桑園”,占地面積很廣,大屋連綿達數(shù)條街。

廣東佛山是南派武術(shù)發(fā)源地、聞名天下的武術(shù)之鄉(xiāng),曾出過黃飛鴻、洪勝勝、梁贊等著名武術(shù)宗師。葉問讀書之余,愛上了傳統(tǒng)武術(shù),7歲時拜陳華順為師,學習詠春拳。

詠春拳是少林嫡傳武功之一,屬南拳派系,相傳起源于清朝中晚期,系五枚師太創(chuàng)立,后傳與原籍廣東的嚴二、嚴詠春父女。嚴詠春聰穎矯捷,磊落有丈夫氣,將拳術(shù)進一步發(fā)展光大,此拳因之被稱為“詠春拳”。南拳北腿,詠春拳就是中國拳術(shù)的南拳之一,集內(nèi)家拳法和近打于一身,基本上只有三套拳法,非常簡單直接。詠春拳立足于實戰(zhàn),長處在于貼身近攻,拳快而防守緊密,氣力消耗小,是南拳中最具實用性和技擊性的拳法之一。

葉問是“南海拳王”梁贊的高徒陳華順的關(guān)門弟子。葉問跟陳華順學武時,陳華順年事已高,葉問常稱呼師父為“華公”。陳華順見葉問聰穎過人、勤奮好學且善于思考,對他極為喜愛。陳華順教葉問詠春拳時,他的大弟子、葉問的大師兄吳仲素常常在一旁協(xié)助,將詠春拳奧妙逐一指點。6年后,陳華順染病不起,臨終前特意囑咐大弟子吳仲素好好照顧葉問,幫助葉問完成詠春拳學業(yè)。吳仲素為人豪爽,受師父所托,對師弟葉問盡心照顧。陳華順逝世后,葉問又隨吳仲素苦練3年。

16歲時,葉問奉父命赴香港求學,就讀于圣士提反學校。經(jīng)同學介紹,他認識了“南海拳王”梁贊的次子梁壁,跟隨梁壁深造詠春拳近4年。梁壁將其父武術(shù)精妙之處盡傳葉問,葉問的武術(shù)突飛猛進。

返回佛山后,葉問長期從事軍警教拳和私人教拳。他廣泛結(jié)識佛山武術(shù)大家,經(jīng)常與武術(shù)界各門交流切磋,不斷得到高人指點,詠春拳漸漸臻入化境,葉問也被譽為第二位梁贊。

日軍攻占佛山后,日本憲兵隊聞悉葉問的過人功夫,邀請葉問擔任日本憲兵隊的武術(shù)教練,葉問不愿為日本人效力,拒絕了。日本憲兵隊隊長盛怒之下,指派武術(shù)高手與葉問比武,事先講明,如果葉問被打敗就要聽從差使。葉問只好接受比武。日方派出的武術(shù)高手身材高大,搶先出手,以箭標馬進迫,葉問隨即變前鋒的樁手為耕手,耕去對方箭,并同時轉(zhuǎn)身跪馬,拿正對方前腿之后膝位,迫使對方突然失去重心。對方雖未中招,卻是敗相畢露,葉問及時收招,說了一聲“承讓”跳出比武場地,真是高手過招,點到為止。比武后的葉問擔心激怒日本人,暫時離開了佛山?？谷諔?zhàn)爭勝利后,葉問因身懷絕技,應邀進入縣政府任職,追捕盜賊劫匪,曾偵破佛山沙坊之劫案,并在升平路升平戲院內(nèi)擒拿劫匪。以后,葉問又擔任過廣州市南區(qū)巡邏隊長等職務。

1949年,56歲的葉問經(jīng)澳門來到香港,經(jīng)朋友介紹,于次年在港九飯店職工總會內(nèi)傳授詠春拳術(shù),以后又多處設館授徒。后來的20多年間,葉問一直致力于推廣詠春拳,使詠春拳得以在香港、臺灣及世界各地發(fā)揚光大。李小龍赴美國發(fā)展后,創(chuàng)辦“振藩國術(shù)館”,通過電影又使得詠春拳聲名大噪。20世紀六七十年代,葉問在眾弟子的協(xié)助下,先后在香港創(chuàng)立了詠春體育會和葉問國術(shù)總會,奠定了詠春拳傳播、發(fā)展的基礎。他以一人之力,把詠春拳推廣到世界各地,對詠春拳術(shù)的發(fā)展作出了杰出貢獻。

1972年12月,葉問在香港病逝,享年79歲。

葉問門下出了許多杰出弟子,目前很多國際有名的詠春拳師,如香港的“講手王”黃淳梁、澳大利亞的詠春拳大師張卓慶等都出自葉問門下。葉問的弟子中最出名的,還是讓中國武術(shù)聞名世界的武打巨星李小龍。雖然后來李小龍獨創(chuàng)截拳道而成為一代創(chuàng)派宗師,但他的截拳道仍未脫離詠春拳的影子,截拳道中的一些核心技術(shù)仍與詠春拳基本類似。

由于李小龍巨大的影響力,香港的許多影視明星都因為崇拜李小龍開始學習詠春拳,其中包括成龍、洪金寶、元彪。喜劇之王周星馳也曾經(jīng)刻苦學習過一個月,后來因為交不起學費而中止,在他成名后的影片中,經(jīng)常能看到李小龍和詠春拳的影子。王家衛(wèi)、梁朝偉、狄龍等影視明星,都曾師從葉問的兒子學武。如今詠春拳已經(jīng)從中國佛山走向世界,詠春拳門人遍及美英法德等3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成為世界上流行最廣的拳種之一,全球?qū)W習詠春拳者已達200多萬人。

葉問1972年去世后,其子葉準、葉正繼承父業(yè),致力于向海外推廣詠春拳術(shù)。葉準在香港詠春體育會、沙田大會堂、香港城市大學、科技大學、佛山科技學院設點授徒。目前,葉準及其門徒在世界60多個國家組織有詠春拳會近3000家。因在世界武術(shù)推廣方面做出卓越貢獻,葉準獲得美國奧委會的嘉獎。而葉問在香港收的弟子梁挺則通過辦雜志、出書、公開表演、訓練拳手接受挑戰(zhàn)、拍電影等形式來傳播詠春拳。梁挺1973年創(chuàng)辦國際詠春總會,至今已在60多個國家設立機構(gòu),支部超過400多家。

身懷絕技深藏不露,大拇指將手槍槍心彎

葉問身高1.63米,身材瘦削,注重儀容清潔,喜穿深色長衫,平時身著深色中式短裝。走在街上,人們往往把他當成是“當鋪里的掌柜”或是“私塾的教書先生”。葉問性格內(nèi)向,不喜多言,詼諧幽默。葉問生活得比較閑適,除每日隨三五個弟子或好友在茶樓飲茶外,偶爾也會同好友打上幾圈麻將。葉問還是一個顧家的男人,非常尊重自己的妻子、愛自己的孩子。

那么,葉問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呢?據(jù)葉問的外甥回憶說,民國初年,佛山每年都流行“秋色”游行盛會,以展示特殊的民族手藝,吸引了許多外地游客。1910年初,葉問和他表妹等人一起參加秋色游行,當?shù)剀婇y的一個排長垂涎他表妹的姿色,欲對其表妹動手動腳,葉問無奈,只好出手教訓對方,一招就將這個排長打倒在地。對方惱羞成怒,站起身就拔出了左輪手槍。只見葉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握住了對方的槍管,并用大拇指力量直壓左輪手槍槍膛,竟然將左輪手槍的槍心壓彎,使其無法發(fā)射子彈。排長見狀大驚失色,知道遇到了高人,只好悻悻離去。

據(jù)說當年葉問在香港逝世前,曾給弟子留下口信,以后要繼續(xù)學習正宗的詠春拳,就到佛山夏教找郭富。郭富是葉問的首批徒弟之一,他受師父葉問的影響,為人低調(diào),強調(diào)“學武千萬別爭第一”,曾退隱江湖30余年,在昔日的廣州南方大廈做一個普通的職工,人稱“二叔”?，F(xiàn)年80多歲高齡的“二叔”在接受一家媒體采訪時談及恩師葉問的許多往事,透過這些往事,人們不難看出葉問不愧是德藝雙馨的一代武林宗師、武術(shù)界的楷模。

據(jù)郭富介紹,20世紀30年代,學詠春拳還是富家子弟所為。郭富家境貧寒,孤單一人從佛山平洲鄉(xiāng)下到佛山永安路一間糖面鋪打工,糖面鋪對面有一間花紗店,郭富發(fā)現(xiàn)每逢入夜后,就有不少人進出,他偷偷從花紗店的門縫往里看,原來是一幫年輕人在學拳。郭富打聽后得知,原來是當?shù)匾恢苄崭晃陶埲~問在教授詠春拳。自幼喜歡拳術(shù)的郭富第二天便托人找“問叔”拜師,結(jié)果被葉問一口回絕。經(jīng)過半年的持久戰(zhàn),葉問終于被這個誠心的年輕人打動,答應收郭富為徒。郭富高興地行大禮叫“師父”,可葉問卻很嚴肅地說,千萬不要叫師父。后來,師兄們才告訴郭富說,葉問是個非常謙虛的人,不喜歡弟子們叫他師父,徒弟們都稱他為“問叔”。

心胸豁達待人寬容,允許弟子學習他派武術(shù)

葉問強調(diào)的是招數(shù)的實用性,他認為不“講手”(不進行實戰(zhàn)),就不知自己所練功夫的優(yōu)劣長短。葉問在香港讀書時,巧遇在香港從商的梁贊之子梁壁。葉問天天去找梁壁“講手”。葉問施展出自己從前認為極難被別人破解的“絕招”,卻連梁壁如何出手都沒有看清,就莫名其妙地被梁壁拋出老遠。葉問找梁壁比了五六天后,實在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于是不再找梁壁“講手”。梁壁見葉問不再來練習武藝,就主動找上門去,看到葉問正一個人模仿比武時的情形在練武。梁壁很喜歡這個好學聰敏的師侄,于是把自己跟父親梁贊所學的武藝傾心傳授給了葉問。

葉問十分注重對人才的選擇,他常說:“徒弟選擇一個好師傅固然難,但師傅選擇一個好徒弟更加困難?！?945年,受戰(zhàn)爭影響,郭富打工的糖面鋪被迫關(guān)閉,他不得不又回到鄉(xiāng)下,但當時師父葉問不在佛山,他只好不告而別。葉問回來后發(fā)現(xiàn)不見了郭富,就親自到郭富的老家平洲夏教找他。葉問在郭富的祖屋里和郭富一起練拳,手把手教郭富。在此后的近兩年時間里,葉問經(jīng)常步行幾十里路來到夏教郭富家中,繼續(xù)向郭富傳授他的詠春拳術(shù),還將自己的所有拳譜、藥書讓郭富翻抄記錄了一遍。

郭富說,詠春拳是一門實而不華的功夫,以前武俠電影里經(jīng)常有徒弟偷師之說,這基本是不可能的。雖然師父把拳譜給他抄,但如果沒有師父的講解教授,很難理解到每一個動作的內(nèi)涵。

葉問的徒弟除港九飯店職工總會及分會的會員、港九各地的中國工人外,還有在港的外國留學生。只要學者有心學技,葉問就全力傳授。他根據(jù)每個學習者的知識水平、接受能力、生理習慣和興趣,制訂出各種教授方法,使每個人都能逐漸進步。

葉問是個極寬容之人,他不像有的武術(shù)教頭那樣,禁止弟子學習或演練其他門派的招數(shù)。葉問看李小龍最初的招式,就知道他曾向演藝界的叔伯學過功夫。葉問認為這不是壞事,因為藝人的招式雖是表演給人看,但畢竟是從武術(shù)流派中演化而來的,仍有可取之處。

武林中人大多熱衷于比武論高低,熱衷于“華山論劍”,并據(jù)此排定所謂的“江湖座次”,相信每個看過武俠文學作品的人都會對此有著深刻的印象。身懷絕技的葉問卻一生處世極為低調(diào),他不恃武好勝,不與人比試武功的高低,不主動與人爭斗,在家中是個好丈夫、好父親,生活恬淡閑適。葉問的低調(diào)處事成就了他——由于他淡泊名利,與世無爭,得以遠離江湖恩怨,遠離江湖上的尋仇和報復,以79歲的高齡壽終;也使他能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鉆研武功以及傳授武術(shù)中去,不但武功得以精進,也進一步把詠春拳發(fā)揚光大。他的武德人品在武林中有口皆碑,贏得了武林同仁的敬仰和尊重,他雖從未追求過要當什么武林宗師,但在去世后卻被同仁一致推崇為一代武林宗師。

(責編 張靜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