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特居住的布達爾鎮(zhèn)在印度東部,距印度著名城市加爾各答幾百公里。二十多年前,阿米特拖著一條傷腿來到這里定居。他的腿是在克什米爾高原當兵時凍壞的。阿米特生性爽朗,極愛結(jié)交朋友,樂意助人。
布達爾鎮(zhèn)交通不便,只有一條坑洼的小土路通向連接城市的公路。鎮(zhèn)子里的人大多以種田為生,很是清苦。鎮(zhèn)長是鎮(zhèn)子的最高官員,在鎮(zhèn)上為所欲為。村民阿什開了一家雜貨鋪,不知為何得罪了鎮(zhèn)長。鎮(zhèn)長一怒之下將他的鋪子封了。阿什焦急萬分,正和幾個朋友商量對策。這時,阿米特騎著毛驢一顛一顛地從土路過來。
“怎么啦,你們這般愁眉不展?”阿米特問他們。“嗨,您不知道,阿什的雜貨鋪被鎮(zhèn)長封了。我們幾個正商量怎么為阿什求情?!?/p>
阿米特說:“這事怎么不早跟我說,我跟鎮(zhèn)長是老朋友,上個星期我還幫他打了一場官司呢。”阿什奔到阿米特身邊,“您說吧,要多少盧比,我的鋪子能重新開張?”
阿米特金絲眼鏡后面的大眼珠打量著阿什身上的破衣衫。
“老弟,要100萬,你有嗎?”
聽到100萬,阿什將頭低下,嘴里連連哀嘆。
“瞧,阿什,跟你開句玩笑,你卻當真。我說過,鎮(zhèn)上無論窮富都是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你阿什遇到事,我能不幫忙嗎?”說完,阿米特喝了一大口茶,用袖口抹抹嘴說道:“阿什,不是我吹,一個星期后,你的鋪子重新開張,而且不花一個盧比?!?/p>
果不其然,就像阿米特說的,幾天后,阿什又歡天喜地在他的鋪子接待顧客了。
阿米特家里總是擁著七八個人,都是求他辦事的。他也總對別人說,你們都是我的朋友,為朋友辦事我絕不含糊。
阿米特朋友極多,上至加爾各答的高層富貴,下到種田的貧民。隨著阿米特辦事越來越多,他在鎮(zhèn)子的威望也越來越高。不管出了什么事,只要他老人家出面就能擺平,連一貫魚肉百姓的鎮(zhèn)長都讓他三分。因此,鎮(zhèn)子上上下下提起阿米特沒有不肅然起敬的。阿米特也不是白幫忙,他通過幫忙獲得實惠。比如,他幫布貢老漢的兒子在一次冤案中平了反,布貢為了感謝,將阿米特田里的活都“包”了下來。稻谷收獲后,一袋袋白白凈凈的大米都扛到了阿米特的家里。阿什就更不用說,每月都按時用雜貨鋪的東西“孝敬”他老人家。因此,阿米特一不種田,二不經(jīng)商,靠著那頭毛驢,也能衣食無憂。阿米特就這樣將朋友、熟人組成一個網(wǎng)絡(luò),他就是網(wǎng)絡(luò)的“編織人”。他晃著手里的通訊本,毫不掩飾地說,這就是我的全部生命!
布達爾鎮(zhèn)因為有了阿米特而出名。這時,傳來一個消息,阿米特要搬到城里去了!這一下,鎮(zhèn)子里的人都慌了。不光是老百姓,連鎮(zhèn)長也不愿意,他正托阿米特把他女兒弄到城里的醫(yī)院當護士呢。不能讓阿米特離開布達爾鎮(zhèn)!最后大家商量出一條對策:用女人拴住阿米特!鎮(zhèn)長決定,讓鎮(zhèn)里最漂亮的麗雅姑娘做老光棍阿米特的妻子?;槎Y費用和新娘嫁妝由鎮(zhèn)里的每戶分攤。
結(jié)婚那天,布達爾鎮(zhèn)就跟過節(jié)一樣,每戶人家都打掃得干干凈凈。人們將阿米特新蓋的二層小樓用鮮花裝飾起來?;槎Y還沒開始,大大小小的車輛就把鎮(zhèn)子塞得嚴嚴實實,據(jù)說還有從新德里趕來的。66歲的阿米特望著身邊如花似玉的妻子麗雅,樂得嘴都合不上。朋友、朋友,這就是朋友的力量!他在心里說。
沒想到,阿米特只能做苦行僧,享不得“艷福”——摟著新媳婦剛剛?cè)齻€月就病倒了。起初,阿米特還睜睜眼說說話,到后來,只能呼呼地喘氣。看望他的人絡(luò)繹不絕,個個心急如焚。他們焦急地觀察阿米特的病情,盼望著老人再能睜開眼睛,說幾句話,因為他們托阿米特辦的事還未有著落!
最后,阿米特終于挺不住了,呼吸越來越急促。見此情景,有人上前搖著阿米特的身體。
“阿米特,醒醒,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們怎么辦!”也許是回光返照,也許是周圍的喧鬧聲確實大,彌留之際的阿米特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醒了,他醒了!”眾人驚呼著沖到病床前。可無論大家說什么,阿米特只是嘴唇顫動。這時,麗雅撥開人群,來到丈夫面前,將耳朵貼在丈夫嘴邊,邊聽邊點頭。最后她說道:“你就放心吧,這件事我能辦好?!甭犃似拮拥脑挘⒚滋啬樕纤坪醺〕鲆唤z欣慰的笑容,然后就閉上了眼睛。
見阿米特真的死了,小樓又亂作一團。大家都圍住麗雅,問她老頭剛才說了什么,是不是哪兒還埋著金銀財寶,要知道,他收了我們的錢,可事沒辦!
面對眾人的逼問,麗雅起初不吭聲。最后被逼急了,她哽咽地說:“他只說,死后要去城里的火葬場,那里的祭司和賣骨灰盒的是他的朋友?!?/p>
[編譯自《今日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