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母親每年都要在院子里種幾株黃瓜。每到初夏,藤蔓便爬滿棚架,然后有淡黃色的花朵,從青翠莖葉中蔓延開來。
花開后,我每天都會站在院子里,用指頭一株一株地數(shù)花開的朵數(shù),夠不到時就搬來小板凳站在上面數(shù)。每次數(shù)完,我都會跑回屋子興奮地告訴母親:我們將會收獲多少多少根黃瓜了。但母親卻告訴我,不要想得太美,因為有一部分花是謊花。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這個詞,母親告訴我,謊花,是指那些只開花不結果的花。因為花是果的初級階段,只開花不結果,等于花撒了謊,所以人們稱它們?yōu)橹e花。后來我漸漸知道,各種蔬菜和果樹,都有謊花存在?;浣Y實,這是生命的嬗變和延續(xù),而那些謊花凋謝后,卻零落成泥碾作塵,不會留下一點痕跡。同樣都是花,命運卻是別如天壤,這讓我不由得為這些謊花鳴不平。
后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是杞人憂天了。因為每年春天一到,謊花仍然前仆后繼、爭先恐后地綴滿枝頭,笑在叢中。它們和其它花朵一起,把生命之美麗全部展示給這個世界。
明明知道生命轉瞬即逝,仍然熱情地綻放生命;注定了今生不會有結果,也要以絢麗芳香的姿態(tài)走過這塵世。年年看花,一夕忽有所悟:生命如花,其最可貴之處是過程之美,而絕非身后的結果。終于讀懂了謊花,睿智的它們,原來是在我們難以企及的境界里詮釋著生命。
真的渴望有來世,在來世做一朵最美的謊花。
(摘自《中外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