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南極考察的回憶

啊，南極，冰雪的故鄉(xiāng)，

啊，南極，風暴的搖籃，

為了揭開你那神秘的面紗，

縱然大海茫茫，狂風惡浪，

我們中華兒女，把你向往。

我們中華兒女，把你向往。

啊，南極，科學的圣地，

啊，南極，拼搏的戰(zhàn)場，

為了揭開你那無窮的奧秘，

哪怕冰山重重，征途艱險，

我們中華兒女，把你向往。

我們中華兒女，把你向往。

這首歌，是中國首次南極考察隊勝利歸來，中央電視臺播映的電視系列片《遠征南極》的主題歌，由我作詞、豪夫譜曲，時間大約是1985年5月(后在《歌曲》10月號刊載)。

如今，四分之一世紀已經(jīng)過去，昨天的新聞變成了歷史。聆聽這分外遙遠的旋律，我的眼前出現(xiàn)了呼嘯的狂風卷起的飛雪，巨浪如山，波濤洶涌，冰山在風浪中飄浮，冰原閃爍著刺眼的寒光，我仿佛又回到南極那個暴風雪的夏天……

八千里路云和月

1984年11月20日，上海黃埔江畔，兩艘旌旗飄揚的遠洋巨輪，肩負全國各族人民的重托，帶著幾代中國科學工作者的期望，鳴笛啟航，徐徐離開碼頭，駛向煙波浩淼的遠方，開始了挺進南極洲的萬里航程。

這是新中國有史以來第一次南極考察，理所當然引起世人矚目。

中國首次南極考察編隊也稱“625”編隊，包括兩船兩隊，即“向陽紅10號”和海軍“J121號”船，兩隊是南極洲考察隊和南大洋考察隊，共591人(其中海軍官兵308名)。

我作為隨隊采訪的新聞記者，也從舷梯上了“向陽紅10號”科學考察船，并將一個沉甸甸的旅行箱放在船艙。不過，當船只即將啟航時，我卻悄悄下了船。

好事多磨，由于我是后來增補的名額，護照簽證一時辦不下來。當南極考察船隊從上海啟程時，我卻不能隨行。

回到北京，等了半個月才拿到簽證。我是后來乘飛機經(jīng)美國、阿根廷、智利，最后飛往南美洲最南端的火地島(火地島的東部和西部，分別隸屬阿根廷和智利，我去的鳥斯懷亞是阿根廷火地島省首府)。

離開北京時已是1984年蕭瑟的初冬，居民忙著貯存過冬大白菜；到了南美卻是盛夏。我住在鳥斯懷亞海邊的山毛櫸旅館里，窗外花壇盛開一種名叫“奇比諾”的花卉，姹紫嫣紅，分外可愛。

1984年12月19日上午9時30分，我終于在天涯海角的火地島迎來了“向陽紅10號”和“J121號”——他們在太平洋航行了28天，經(jīng)歷了狂風惡浪，可吃了不少苦頭。

船隊在鳥斯懷亞?？科陂g加油加水，補充了新鮮蔬菜、水果和大量食品。從此地往南，再也沒有人煙，也看不見城市和鄉(xiāng)村了。

幾天后，我隨船隊告別了火地島，駛向風濤險惡的德雷克海峽，日夜兼程向目的地南極洲挺進。

暴風雪的夏天

我后來聽說，我們考察船儲存的應急物品中，有20多個尸體袋，這當然是絕對的機密。不過，這也不必大驚小怪，我們每個參加首次南極考察的人，出發(fā)之前都在一份嚴峻的保證書上簽過字，其中一條規(guī)定，一旦在南極考察期間死亡，同意本人的尸體不運回國。這份我們戲稱為“生死合同”的保證書，還必須有家屬的簽字。

南極洲是我們這個星球上最寒冷、最荒涼、風力最大的冰雪世界，氣候惡劣，冰情復雜，不論過去和現(xiàn)在，南極探險和科學考察都充滿危險。事實也是如此。當中國船隊歷經(jīng)風濤，駛抵南極的喬治王島的海灣，那夢里尋它千百度的冰峰雪嶺近在咫尺時，突然發(fā)現(xiàn)情況并不樂觀，在南極建一個科學站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

喬治王島位于南極洲邊緣，是南設(shè)得蘭群島最大的一個島，長92．6千米，南北寬度不一，最寬處約40千米，中部和東北部終年為冰雪覆蓋。這個面積僅有1160平方千米的小島，當時已有7個國家建起8個科學站：蘇聯(lián)別林斯高晉站、智利馬爾什基地、波蘭阿爾茨托夫斯基站、阿根廷尤巴尼站和巴列維站、巴西費拉茲站、民主德國在阿德雷島的夏季站，以及烏拉圭正在建設(shè)中的阿蒂加斯站。彈丸之地的喬治王島，適合建站的地點大多被別的國家捷足先登了，這也說明，南極的競爭是相當激烈的，在科學探索的神圣旗幟下，掩蓋著激烈的政治較量。

經(jīng)過緊張的現(xiàn)場考察，以及直升機空中勘測，中國南極考察隊決定在菲爾德斯半島的海灘建站。我也和考察隊員們乘登陸艇第一時間上了岸。

這里，面臨遼闊的海灣，有利于船舶避風，有時也會出現(xiàn)飄移的冰山。隔海相望，對岸是亙古不化的柯林斯冰蓋，在天氣晴朗時銀光閃爍，十分壯觀。海灘背后地勢漸高，起伏的山巒覆蓋著厚厚的冰雪，在積雪的山谷里有冰凍的小湖，它們將是未來長城站的淡水源。盡管氣候寒冷，這里沒有樹木也沒有鮮花，但是在潮濕多水的洼地，可以看到一團團鵝黃的苔蘚，在裸露的火山巖石塊上長著一簇簇頑強的地衣。這個荒涼的冰雪小島擁有多彩多姿的生物，海豹、南極毛海獅經(jīng)常出沒，大搖大擺地在積雪的海灘上曬太陽。企鵝更多，離此不遠的一個半島名叫企鵝島，棲息了數(shù)以萬計的帽帶企鵝、阿德莉企鵝、金圖企鵝。除此之外，還有很多鳥類，雪燕、賊鷗、信天翁、海鷗以及許多叫不上名字的鳥兒。從科學考察的角度觀察，這兒非常適合建立科學站，因為環(huán)境和自然條件有利于開展多學科的研究。

1985年的新年，在寂寞的冰雪世界悄然降臨，然而嚴峻的現(xiàn)實卻使每個人憂心忡忡。

盡管此刻是一年里最溫暖的季節(jié)，可是每天睜開眼睛，不是漫天大雪，就是狂風呼嘯，狂風惡浪像一道無形的鐵門攔住了中國人登陸的腳步。大船像搖籃一樣搖晃，運送物資的小艇無法航行。有幾次，半夜里掀起的大浪大涌將錨泊的大船推向外洋，險象環(huán)生，讓人領(lǐng)教了極地風暴的可畏。

時間在暴風雪中一天天過去，從總指揮到考察隊隊長，從船長到水手，人人心急如焚。建設(shè)長城站是首次南極考察成敗的關(guān)鍵，是重中之重，而要保障建站成功，必須把幾百噸建站物資及早運上岸，否則貽誤了戰(zhàn)機，建站就會落空。

南極的夏天非常短暫，轉(zhuǎn)瞬間，寒冷的冬天將和漫長的黑夜同時降臨。

怎么辦?只有依靠科學，開展氣象觀測和天氣預報，迅速掌握喬治王島的天氣變化規(guī)律，扭轉(zhuǎn)被動局面。我們年輕的氣象人員盡管是第一次闖到南極，缺乏經(jīng)驗，但是他們每天24小時不間斷地監(jiān)視南極變幻的風云，發(fā)現(xiàn)圍繞著南極高原，有一串串迅速轉(zhuǎn)動的氣旋。這些冷暖氣團交匯的產(chǎn)物，是導致天氣變化的主要原因。只要氣旋一旦進入本地區(qū)，天氣立刻就要變壞。

不懈的努力終于有了收獲。氣象觀測捕捉到一個重要信息：肆虐了五天五夜的暴風雪即將鳴金收兵?？傊笓]立即下令，卸運物資的總攻開始。

當呼嘯的狂風漸漸停息，枕戈待旦的南極健兒迅速出擊了。直升機、運輸艇和車輛展開了接力賽，一環(huán)緊扣一環(huán)，沒有喘息功夫。運輸艇劈開波浪，起重機迅速移動，直升機的螺旋槳卷起旋風，掠過海灣

48小時的總攻，幾百噸建站物資全部完好無損從船艙卸到海灘，分門別類運到指定位置。

一切都是超常規(guī)的，如同此刻的南極，太陽也放棄了休息。為了祖國的榮譽，為了給中華民族爭光，我們的船員和水手、考察隊員和科學家，還有軍官和士兵，不分白天黑夜，創(chuàng)造了爭分奪秒的南極速度。

卸運物資靠的是南極速度，建設(shè)長城站靠的更是南極速度。

由郭琨為隊長的南極洲考察隊54名隊員承建的兩幢抗風、保溫、防火的裝配式房屋，從打地基到支鋼架，從安裝墻板到內(nèi)部裝修，僅僅用了26天。

這是發(fā)生在喬治王島的奇跡，是中國人創(chuàng)造出來的奇跡!

別林斯高晉海的風暴

“關(guān)閉所有的水密門，全船任何人未經(jīng)允許，一律不準上前后主甲板……請注意，再廣播一遍……”

不知為什么，經(jīng)過這么多年，我依然記得這夾著濃重紹興口音的聲音，船長張志挺的聲音像往常一樣平靜，卻令每個人的神經(jīng)狂跳不止。

這是1985年1月26日深夜，輪機艙的馬達聲震耳欲聾，船只正在加快速度沖向黑沉沉的南方。

卸運建站物資的戰(zhàn)役結(jié)束后，“向陽紅10號”立即啟航，載著以金慶明教授為隊長的南大洋考察隊，在遼闊的南極海域進行了生物、水文、氣象、化學、地質(zhì)和地球物理等6個專業(yè)23個項目的海洋調(diào)查。

開始幾天，南大洋笑臉相迎，無聲的輕風和柔和的波浪一路陪伴，麻痹了我們的神經(jīng)。然而，當考察船結(jié)束了最南邊的21號站位(位于南緯66度54’)的綜合調(diào)查，重跨南極圈向北航行時，可怕的極地氣旋像是早已埋伏的敵軍，猝不及防地將我船團團包圍住了。

船長張志挺站在駕駛臺上已經(jīng)好幾個小時，他的臉色異常嚴峻，全身趴在擋風玻璃前，眼睛盯著那排山倒海的浪涌。為了不至摔倒，他的雙腿略微撐開，仿佛是一尊隨時出擊的戰(zhàn)士的雕像。

他清醒地知道，眼下船只已卷入可怕的氣流旋渦，12級以上的颶風，像一堵無形的墻擋住了去路。不能掉轉(zhuǎn)船頭，逃出可怕的陷阱，雖然順風而行是很理想的航行方案，但是船只倘若偏離此時的航向，在掉頭轉(zhuǎn)向的瞬間，攔腰撲來的涌浪就會將它掀翻。向左、向右都不行。衛(wèi)星云圖和天氣傳真圖無情地宣告了這樣的現(xiàn)實：在船只的東面，埋伏著更大的風旋，低壓中心正在東面布下可怕的陷阱；而在西邊，離開南極大陸越來越遠，與風浪搏斗的時間將會曠日持久，危險有增無減，也非良策。

惟一的出路是逆風而行，頂著大浪巨涌襲來的方向，與風浪作殊死搏斗，這是此刻惟一可以避免船只被浪涌傾覆的良策。

船長張志挺沉著指揮：船只減速，關(guān)閉所有的水密門，輪機艙進入一級部署。

無線電發(fā)報員按動電鍵，向遠在萬里的祖國發(fā)出了一份十萬火急的電文：“我船在危急中……全船上下正在頑強搏斗……”

此時，那630千瓦的發(fā)電機，已經(jīng)雙車合并使用，兩臺馬力強大的主機也已投入緊張運轉(zhuǎn)。27名船員全勤值班，從輪機長到機匠，在悶熱的機艙里，穿著背心褲衩，嚴密監(jiān)視每一臺機器。他們知道，一旦機器出現(xiàn)故障，后果不堪設(shè)想。

眼前的別林斯高晉海，波濤洶涌，一片殺機。那氣勢洶洶的巨浪積蓄萬鈞之力，昂起頭，像排成整齊方陣的敢死隊，前赴后繼，朝著我們的船頭發(fā)起猛攻。

一剎那間，船只鋼鐵的軀體受到猛擊，高高地抬起它的船頭，浪涌被鋒利的船頭擊得粉碎，濺起銀練似的水霧，發(fā)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怒號。這時，只見船首一會兒被抬上十幾米高的浪尖，一會兒又跌進深深的波谷。

風浪越來越大，突然，一聲可怕的吼聲蓋過了輪機艙的轟鳴，船尾被掀天的大浪托了起來，脫離水面，船首埋入深深的海里。

這是航海的禁忌——“打空車”，主機的連桿可能因此折斷，船只將會失去控制，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船長頻頻發(fā)出指令，他極力壓低聲音，為了讓所有的人保持鎮(zhèn)定。一切都在默默中進行。輪機艙的水手們身上的背心可以擰出水來，那頻繁變動的航速，似乎是用雙手校正船位。船體被左右不同的動力所驅(qū)，艱難地從浪涌中掙扎而出，船首緩慢地鉆出水面，翹起的螺旋槳又埋入海中。

船只躲過了一次次險情，單是“打空車”就出現(xiàn)了9次……

當天下午17點，巨浪借助風威沖上了后甲板。堆在后甲板的尼龍繩、帆布套被掀掉，茶杯粗的纜繩被急流卷入海中。與此同時，考察隊的網(wǎng)具器材也浸泡在倒灌的海水里，如不及時搶出，即刻會被風浪吞沒。

在船只最危險的時刻，不管是纜繩，網(wǎng)具，已經(jīng)無足輕重，最重要的是保證船只和人員的安全。可是偏偏那些纜繩一半拖入海中，一旦絞在螺旋槳上，后果不堪設(shè)想。

“拉不上來就砍掉它!”船長張志挺大聲命令。

副船長徐乃慶和政委周志祥帶著船員飛快地下到后甲板，海浪仍在氣勢洶洶地翻過船舷，沖上甲板，朝人們身上猛撲過來。

海在搖，船尾一會兒埋入海水，巨浪在甲板上翻騰，一會兒船尾又高高立起，雙腳站立不住。

擴音器中再一次傳來船長的聲音：“拉不上來快點砍斷……你們快回來……”身在駕駛臺的船長為他們的安全而擔心。

但是，船員們不到萬不得已，他們是不會砍斷纜繩的，因為這是國家的財產(chǎn)。

纜繩終于從大海的狂瀾中奪了回來。在這前后，考察隊的生物學家也沖上了后甲板，他們是聞訊趕來搶救他們的網(wǎng)具。這又是一場危險之極的生死搏斗。

別林斯高晉海的特大極地風暴，似乎在考驗著中國的考察船，然而，值得慶幸，由于船長沉著鎮(zhèn)定，全船上下同心協(xié)力，終于轉(zhuǎn)危為安，安全脫險。

作為隨船記者，我目睹了極地風暴的兇猛，也親歷了全船上下的頑強拼搏。在最危急的時刻，我們接到“所有記者不準發(fā)稿”的命令，我也閃過冰海沉船的念頭，其實生與死的差別只是一瞬間……回國后我寫了一篇報道，關(guān)于別林斯高晉海的特大極地風暴，題目是《現(xiàn)在可以說了》。

飄揚在南極上空的五星紅旗

1985年2月20日，長城站舉行了隆重的落成典禮。歷史將永遠銘記這個日子。

這天，冰雪覆蓋的喬治王島，顯得異常忙碌。南極洲考察隊54名隊員早早兒整隊集合了。不一會兒，“向陽紅10號”的船員和南大洋考察隊的隊員們，分乘兩艘小艇飛奔而來。4艘草綠色的運輸艇開足馬力，載著200名海軍官兵，軍容整齊地列隊上島。天空，蜻蜓似的直升機掠過冰蓋起伏的山嶺，輕巧地飛向海邊的簡易機場，智利、阿根廷、波蘭、巴西、烏拉圭等科學站的站長和科學家也陸續(xù)抵達。蘇聯(lián)站開了一艘水陸兩用車，從海灣中破浪而來……

賓客盈門，歡聲笑語，因為這一天是南極長城站落成典禮的大喜日子，也是中華民族期待已久的日子。

剛剛竣工的長城站，橘紅色的主樓光彩奪目。按照外交慣例，房頂插上出席典禮的所有來賓國的國旗。房檐柱上飛起一個個彩色氣球，正面橫披上寫著“中國南極長城站建成典禮”幾個大字。門楣上懸掛著銅質(zhì)鍍金的長城站站標。主樓大門的階梯下面，是臨時會場，擺了幾張長桌，當中的主席臺上放著鄧小平同志題詞的金匾——“為人類和平利用南極作出貢獻”。

長城站的主樓坐西朝東，背山面海，它和另一棟宿舍樓都是鋼框架外露的裝配房屋，像火柴盒一樣懸空架在礫石遍地的高地，俯瞰著寧靜時猶如平湖秋水似的海灣。兩棟建筑之間有礫石鑲邊的大道相連，中間有一條蜿蜒的小溪隔開。在南極，建筑物底部采用懸空式，可以減少積雪堆積，避免被大雪掩埋。

主樓的正中大門，門前有一平臺，下為階梯。門外的房檐鋼架伸出之處，懸掛著一口銅鐘。它既是一件紀念品，也是長城站傳遞信息的工具。每當金鐘敲響，聲聞數(shù)里時，隊員們立刻聞聲而至。

大門足有半尺厚，裝有密封門拉手，以防狂風暴雪破門而入。主樓或宿舍樓都設(shè)有安全門，是為預防暴風雪堵死正門而設(shè)的。

進入主樓，門廳不大，有衛(wèi)生間和電熱水器，24小時都有開水。左邊，通道兩旁共有6間工作室或臥室。右邊第一間房，既是中國南極長城站郵局，也是我國在南極洲設(shè)立的第一個臨時性的郵局。穿過右邊的一扇門，便是富麗堂皇的餐廳，許多外國朋友來這里參觀也大加贊賞。

餐廳面積有40平米，長方形，塑料地板，四壁裝飾護壁紙，迎面是巨幅掛毯，畫面為叢山中蜿蜒的萬里長城。餐廳也是長城站最大的房間，重大活動都在這里舉行。餐廳西邊與廚房相通，有煤氣灶、自來水，還有孵豆芽機、烘烤箱、軋面條機等炊事用具。

長城站的建筑材料和室內(nèi)用品都采用了最新研制的耐火材料，防火性能好。南極是地球上最干燥的地方，刮風的日子多，風力大，取水困難，防火是至關(guān)重要的。

長城站的宿舍樓位于主樓西北，外觀和大小與主樓一模一樣，所不同的是大門開在南端，北端也設(shè)有安全門。中間是過道，兩邊各有8間房，除了幾間辟為氣象部門和電訊部門的工作間外，其余均是隊員的宿舍。由門前階梯上去是個很小的門廳，西為衛(wèi)生間和存衣間，東為浴室，只要供電，隨時都可以洗熱水澡。

作為我國在南極的第一個科學考察基地，長城站還是一個微型的科學城。在主樓后面，最為醒目的是凌空而立的3座鐵塔，這是24米和28米的菱形天線塔，經(jīng)過通訊人員的緊張調(diào)試，長城站和北京的通訊聯(lián)絡(luò)溝通了。宿舍樓東面的開闊空地上，建成的氣象觀測場，從登陸喬治王島的第二天，開始監(jiān)測南天變幻的風云，一直沒有間斷?？茖W工作者一邊參加建站勞動，一邊對長城站周圍的地理環(huán)境進行了地質(zhì)、地貌、測繪、地球物理、生物、海洋等多學科的綜合考察，繪制了第一幅中國南極長城站區(qū)地形圖

在站區(qū)北部，離海邊不遠的階地，有一幢漆成紅色的木板房，這是長城站的心臟——發(fā)電房，安裝了2臺50千瓦的發(fā)電機，此外還有2臺應急備用的汽油發(fā)電機。從長城站建站施工伊始，發(fā)電房終日機聲隆隆，不絕于耳，給站區(qū)帶來了光明和動力。另外，主樓的后方，最早建成的一幢黃色木板房，原是考察隊員的宿舍，現(xiàn)改作貯放食品的庫房；毗鄰的一棟紅色木板房，是貯放魚肉鮮貨的冷藏庫。站區(qū)東部的一幢綠色木板房一原先是長城餐廳，現(xiàn)在也改作存放器材的倉庫了。

我走向海邊最早建成的碼頭，昔日運輸艇往來如織，車輛和起重機緊張卸貨的景象，早已消失了。但是，這小小的碼頭卻記載了創(chuàng)業(yè)的艱辛，記載了幾百名中華男兒艱苦奮戰(zhàn)的幾十個日日夜夜。

上午10點整，莊嚴的落成典禮開始了。天公作美，幾天前暴風雪肆虐的天空，烏云漸漸散去，海波不興，出現(xiàn)了罕見的好天氣。肅立的人們懷著激動的心情，目光凝集在廣場前方高高的旗桿上，在嘹亮的震撼人心的國歌聲中，一面鮮紅的五星紅旗徐徐升了起來。

一生不知目睹過多少次升國旗的儀式，從來沒有一次像此時此刻使我心潮激蕩。在這莊嚴的一刻，我看見一個個考察隊員，科學家、船員和水手，軍官和士兵，心情激動，他們那被紫外線、被嚴寒和海風灼傷變得黝黑粗糙的臉膛上，熱淚盈眶，無法抑制。

不必說什么男兒有淚不輕彈。為了這一天的到來，我們這個民族實在是期待了太久，太久……

這是第一面升上南極洲的中國國旗啊!她見證了一個歷史的時刻，也象征著南極歷史揭開了新的一頁。我們中華民族終于在地球最南端的冰雪世界有了立足之地，中華民族也必將以自己的智慧為揭開南極的奧秘做出貢獻。

幾天后，當暴風雪即將襲來時，中國首次南極考察的“兩船兩隊”及時撤離，只留下幾名隊員在長城站越冬。

“向陽紅10號”和“J121號”拉響了依依惜別的汽笛，向漸漸遠去的冰雪世界，向國旗飄揚的長城站，向長城站越冬的隊員們，送去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意。

我久久站在甲板上，心情激動萬分……

中國人的首次南極考察如今已經(jīng)成為歷史。中國南極長城站在風雪中屹立，已經(jīng)度過25個春秋。在它之后，中山站、昆侖站相繼在南極大陸建成，一代又一代科學家前往南極，把“為人類和平利用南極作出貢獻”的誓言付諸行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

我相信，中國首次南極考察篳路藍縷的艱辛，中國人開創(chuàng)的南極速度，以及他們身上凝集的南極精神，歷史不會忘記，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