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地說,早在公元20世紀(jì)50年代,中國就有了專門看護森林的武裝隊伍——護林大隊,林區(qū)的人們稱之為“森林大兵”。
“森林大兵”的職責(zé)簡單地說是防火滅火、保護國家森林資源、搶險救災(zāi)、處置突發(fā)事件……別的都還次要,防火滅火那可是重中之重,尤其是防火,重要性更是不用說了。因此,在與綠色廝守的整整半個世紀(jì)里,戰(zhàn)斗和生活在原始森林里的武警森林部隊的執(zhí)勤官兵,駐檢查站、上瞭望塔……盡管生存環(huán)境異常艱苦,但是官兵們“守望綠色,扼制火魔”的承諾卻始終沒有改變,那種苦澀而略帶浪漫的守望,在青春與寂寞的較量中默默地延伸著。
雷·血·火情
在原始森林里瞭望,危險時時伴隨左右。瞭望塔都處在原始森林的最高處,最容易遭到雷擊。而且在每年的6至7月份是雷擊火最容易發(fā)生的時期,越是在這時候,瞭望兵越是得堅守崗位。
一天夜里,天空稀稀落落地飄著雨絲。突然,一陣響雷滾過西藏波密縣林區(qū)的夜空,樹林里一閃一閃的火光躍入眼簾,“不好!雷擊火?!毖杆僮鞒雠袛嗟内w宣返身拿起桌子上的有線電話搖了起來。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引來一聲炸雷,瞭望兵趙宣、孟凡君雙雙被擊倒在瞭望臺上。細雨,依然飄飄灑灑;火光,依然在跳躍閃爍。倒在瞭望臺上的兩名戰(zhàn)士在暗夜中一動不動。雨水浸濕了軍裝,順著趙宣被燒焦的頭發(fā)臉頰流淌下來,在平臺上積成一汪血水……
兩個多小時過去了,孟凡君漸漸蘇醒過來,他幾次掙扎著想爬起來,可是都失敗了,就開始呼喊:“趙宣、趙宣……”回答他的只有風(fēng)聲雨聲。一種不祥的預(yù)感襲上心頭,孟凡君使出全身的力氣爬到了戰(zhàn)友的身邊,發(fā)現(xiàn)趙宣已停止了呼吸,右手燒焦,左手還緊緊地握著被擊碎的話筒。巨大的悲痛使孟凡君又一次昏迷過去。
雨停了,林子里的火光越來越亮。
冰涼的夜風(fēng)使孟凡君再次醒來,透過瞭望臺的護欄,他看到了那團跳動的火光?;穑鹎?,回去報告……當(dāng)他昏沉沉的大腦里躍入這些思維的符號,一個瞭望兵體內(nèi)的生命能量被激發(fā)了,他掙扎著站了起來,順著階梯向下挪去,快到底時一陣頭疼再一次使他失去知覺栽倒在地,滾下臺階,并滾下山坡……醒來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躺在半山坡上,軍裝被樹枝灌木掛得絲絲縷縷,一只鞋沒了,胳膊、腿上、臉上劃出的血口子沾滿泥土、滲著血。忍著鉆心的疼痛,孟凡君扯開已被撕爛的上衣包住光著的腳,順手抓起一根樹根支起身子,一瘸一拐地朝山下走。摔倒了,爬起來再走。后來,胳膊和大腿摔得淤血腫脹再也撐不起身子,孟凡君就用手指摳住地,一點一點地往前挪,膝蓋、肘部、手指都磨破了皮,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一滴一滴地淌在他爬過的路上……多少次,他真想再也不爬了,靜靜地躺在這林子里睡去,忘掉悲傷忘掉痛苦放棄一切??伤幌氲阶约旱纳袷ヂ氊?zé),想到正在一片片吞噬綠色的火魔,想到為了報告火情壯烈犧牲的戰(zhàn)友,內(nèi)心便產(chǎn)生一種超越生命極限的力量,促使他繼續(xù)向前爬、向前爬……他堅持了10多個小時,一米一米地爬到駐地,拼盡最后的氣力將火情報告給營門哨兵后,便昏死過去。部隊領(lǐng)導(dǎo)一面安排送孟凡君去醫(yī)院,一面派騎兵小分隊攜工具火速趕到40里外的火場,及時撲滅了正在向原始森林腹地蔓延的雷擊火。
后來,趙宣、孟凡君舍生忘死、恪盡職守的事跡傳遍了雪域林海。
白唇鹿·娶親·婚事
檢查站的生活是枯燥的,每天除了巡山設(shè)卡外,剩下的時間實在閑得無聊。盡管官兵們每時每刻都被寂寞和無奈充塞著,但是官兵們也有自己的消遣方式。西藏東部原始森林的松多防火檢查站的三名官兵每天在完成工作任務(wù)之后,三個人就開始忙自己的事。戰(zhàn)士王海斌的業(yè)余時間主要是抄寫《新華字典》,一本1982年出版的《新華字典》在一年的時間里他整整抄寫了78遍,有部分頁碼都能默記下來。見習(xí)排長牟大勇業(yè)余時間主要用來給女朋友寫信,他寫信的方式很特別,信紙完全用的是大16開的大白紙,寫信用的筆除了鋼筆外,還有鉛筆、毛筆、圓珠筆、繪畫筆……總之,他想盡一切辦法來取悅女友,在檢查站的三個月,他總共給女友寫了231封信。藏族戰(zhàn)士旺堆的業(yè)余時間全部用來照顧那只受傷的白唇鹿。這只白唇鹿是在一次巡護回來的路上抱回來的,當(dāng)時白唇鹿的前腿被偷獵者勒在套子里,嘴里不斷發(fā)出呦呦呻吟,旺堆和王海斌將白唇鹿抬回了檢查站??粗“状铰箍蓱z的樣子,幾個人一合計,給白唇鹿起名為寶寶。當(dāng)初,旺堆給寶寶上藥時,寶寶總是不老實,不是用角頂,就是用蹄子踢,時間一長,寶寶開始乖起來,總是睜大眼睛深情地看著旺堆,好似有好多話要說,有幾次竟然看得旺堆不好意思起來。一個星期后,白唇鹿的傷口基本痊愈,能夠走路了。旺堆找來木桿給寶寶搭了一個簡易的房子,拿出自己的褥子為寶寶鋪了床。寶寶在旺堆的精心照顧下活潑起來,排長丟下了手中的信,王海斌也拋下了字典被興致勃勃地吸引過來。于是檢查站的生活似乎在瞬間就充滿了陽光。
時間過得真快,轉(zhuǎn)眼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春天是騷動的季節(jié),寶寶足足長高了一尺,開始不安分起來,整天在自己的房子里上躥下跳,有幾次險些掀翻了房子,它還不好好吃飯。大伙一合計,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但是又不像,最后,還是排長發(fā)現(xiàn)了秘密——應(yīng)該給寶寶找個“伴”了,也就是說該給寶寶找個“新娘”了。說的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在這原始森林里,去哪找“新娘”?
5月的一天,山下的林業(yè)局局長來檢查站看望官兵,臨走時問有什么困難,大家說人是沒困難,就是寶寶的婚事很愁人。局長說這好辦,在林業(yè)局的養(yǎng)殖場里找一個合適的給你們送來就是了。局長這么一說,大家高興得一宿沒合眼。一個星期后的一天,坐在門前無事可做的旺堆忽然眼前一亮,山腳下十幾個人正向檢查站走來,前面的一個人手里牽著頭白唇鹿。旺堆高興得一下子跳起來:“排長,快出來迎親啊……”旺堆他們快速奔下山,果然是送“新娘”的?!靶履铩鳖^上扎了一塊鮮紅色的綢子,渾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凈凈。領(lǐng)隊的人說,這頭白唇鹿的名字叫貝貝,剛兩歲。還沒等旺堆把貝貝介紹給寶寶,就聽見寶寶在房子里伸著脖子呦呦地長叫了起來。排長叫旺堆把寶寶的房門打開,房門一開,寶寶一下子躥到貝貝身邊,用脖子一個勁兒地蹭貝貝……大家看著看著都笑了起來。
幾天來,寶寶一直在貝貝的身邊轉(zhuǎn)悠,旺堆來給它送飯都愛理不理的,旺堆很是妒忌。半個月過去了,貝貝開始和寶寶親密起來,那親密勁兒讓排長想起女朋友芳芳一年前送他上車時的情景。這么一想,干起工作就沒了勁頭,便產(chǎn)生了回家看女朋友的想法,但是想歸想,最終也沒回去,因為巡護、設(shè)卡的任務(wù)正重著呢。任務(wù)一重,大家就有些忽略了這對新婚小兩口。一天,他們?nèi)齻€巡護回來,發(fā)現(xiàn)貝貝和寶寶都不見了,開始大家以為是它倆就在附近玩,也沒有在意,但是到了晚上,貝貝和寶寶還沒有回來,大家著急起來,尤其是旺堆,扯著嗓子拼命地喊,那聲音真像母親呼喚自己的孩子……旺堆掉著眼淚決定去尋找,排長阻止了他。這么大個原始森林,上哪兒去找啊,不走丟才怪呢。其實,三個人心里都明白,貝貝和寶寶本應(yīng)該屬于大森林,那里才是它們自己的家。
青虎·黑虎·狼
黑虎是一條很通人性的狗的名字。
青虎是一個藏族戰(zhàn)士巴桑的名字。去檢查站報到臨行時,中隊長送給青虎一只油黑油黑的小狗崽兒,隊長說是獵人打獵時在路邊撿來的,送給青虎在檢查站好做個伴兒。青虎只看了它一眼就喜歡上了。
檢查站原來駐守著一個中隊的兵,后來由于營房年久失修所有人馬都搬到了山下。青虎的任務(wù)是看守檢查站,說是看守,倒不如說是隱居,因為這里距山下的支隊有50多公里,而且山路彎彎,一旦到了雨季更是寸步難行,偶爾十天半個月能過一輛迷路的車會使青虎興奮一陣子外,剩下的時間青虎就盼望出現(xiàn)另一輛迷路的車。小狗崽兒開始在青虎精心的照料下一天天長大起來。整天跟著青虎的屁股轉(zhuǎn),青虎要做飯,它就跑出去一塊塊往回叼燒柴;青虎去擔(dān)水,它就坐在檢查站的門前站崗放哨。青虎想該給它起個名字。
青虎想,我叫青虎,小狗為什么不能叫黑虎呢,何況小狗長得油黑油黑的,青虎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于是檢查站的上空就有了“黑虎、黑虎”的聲音。
雨季已經(jīng)到來一個多月了,檢查站開始斷炊,中隊長在電臺里讓青虎再堅持一天,說中隊的給養(yǎng)車后天準(zhǔn)上山。
這天大清早,青虎帶著黑虎在距檢查站兩公里的大木橋上等,中隊的吉普車終于蹣跚著爬上山來,中隊長和給養(yǎng)員給青虎帶來了新鮮蔬菜,中隊長沒忘了明天就是青虎的19歲生日,特意訂做了生日蛋糕,還有青虎最愿意吃的醬牛肉。一見著醬牛肉,黑虎一下子躥過去,車前車后地繞著吉普車嗅個不停。
中隊長走后,青虎來到廚房,醬牛肉不翼而飛,青虎翻遍所有的地方也沒有找到。青虎勘查現(xiàn)場,沒發(fā)現(xiàn)一點有價值的線索,看來罪犯一定是盜竊高手。青虎坐在門檻上想,是誰偷的呢?這時,黑虎從門外舔著嘴巴溜了進來。青虎一下想起來,一定是黑虎干的,青虎舉起武裝帶朝黑虎打去,黑虎生氣地跑了,邊跑邊發(fā)出可憐的叫聲,從此,黑虎再也沒有回到檢查站。黑虎走后,青虎更加孤單。特別是晚上,山里的風(fēng)發(fā)出嗚嗚的聲響,青虎就用被子捂住頭,身子縮成一團,青虎想起老兵講狼群攻擊一個邊防哨所的故事……青虎越想越害怕,越害怕還越想,后來青虎干脆點燃蠟燭坐著等天亮。這樣一連過了三天。
一天夜里,青虎剛睡著,睡夢中迷迷糊糊聽到刷、刷、刷的聲音,青虎急忙翻身起床,點燃蠟燭,來到窗前。青虎發(fā)現(xiàn)檢查站前面的樹林里出現(xiàn)一個個綠色的光點,飄飄悠悠地游蕩過來,青虎緊張起來,莫非是一群狼要攻擊檢查站?青虎的頭發(fā)豎了起來。綠光在向檢查站慢慢地游動,青虎瞪大眼睛,果真是狼群!青虎恐懼起來——鎖門、插窗……青虎順手抓了一塊劈柴,緊緊地靠在門后。狼群向青虎的房間靠攏過來,一只個頭很大的狼開始用爪子撓門,發(fā)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其余的狼伸長了脖子大聲嚎叫。青虎將劈柴緊緊握在手中。忽然,蠟燭熄滅了,青虎一下子好像掉進了萬丈深淵,冷汗“刷”地從脖子上滾落下來。狼群開始圍攻窗戶,窗戶年久失修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狼群的攻擊,一旦狼群從窗戶進入屋內(nèi),青虎的小命就很難得到保證。青虎離開門守在窗戶的旁邊,狼又去撓門。這樣,青虎一會撲向窗戶,一會撲向門,不一會就忙得筋疲力盡,眼看著狼群就要攻進屋內(nèi),正在這關(guān)鍵時刻,猛然從草叢里躥出一只狗,只見這只狗兇猛地向狼群撲了過去,與狼群撕咬在一起……
第二天早晨,青虎推開門,門前躺著一只灰色的狼的尸體,青虎認(rèn)得出這只狼正是昨天夜里撓門的那只。在窗戶前也躺著一只狼,青虎小心地走過去,啊!怎么是黑虎?黑虎躺在血泊中,脖子上有十多處傷痕。青虎抱著黑虎向檢查站前面的樹林里走去,淚水流滿了青虎的臉頰……五天后,上級決定撤銷檢查站,青虎在搬床的時候,發(fā)現(xiàn)床下墻角處有一個很大的老鼠洞,在老鼠洞口有半塊兒風(fēng)干了的醬牛肉。
水·野菜·野豬
望塔也叫“望火樓”,是森林官兵觀察火情的重要設(shè)施。在黑龍江大興安嶺、西藏原始森林深處的群山之巔,矗立若許許多多防火瞭望塔。每年春、秋防火期,一茬茬森林官兵常年駐守在這里,觀察、瞭望、報告森林火情。它猶如莽莽林海中的一雙雙“千里眼”,用警惕和忠誠編織一張無形的網(wǎng),保護著大森林的安寧。
水是生命之源,而瞭望塔上最大的困難就是吃水,由于地勢太高,附近幾公里內(nèi)往往都找不到水。春季,進駐執(zhí)勤點頭兩個月。山上的冰雪還沒融化,官兵們就在山的背陰處挖個冰洞,然后到幾公里外的泡子去刨冰,再一塊一塊地背到山上,儲存在洞內(nèi)。天氣轉(zhuǎn)暖,冰雪融化后,就到附近溝塘和雨水積成的水泡中取水用。水是有了,可這是怎樣的水啊?又黃又黑,漂浮著腐殖質(zhì)和浮游生物,即使經(jīng)過充分的沉淀,喝起來仍是又苦又澀,還夾雜著難聞的腥味兒。這種水煮出的米飯變成了土銹色,蒸出的饅頭猶如土坷垃,洗出的毛巾和襯衫變成了灰黑色。但就是這樣的水,大家也不敢浪費,淘完米洗菜,洗完菜洗臉、洗手,留到晚上還要洗腳。洗澡的念頭想都不敢想。只能在雨季到來,天氣轉(zhuǎn)暖后,光著屁股站在雨中來個“天然淋浴”。
隙望塔上每天生活的全部內(nèi)容就是上下塔,劈木頭是瞭望兵們重要的業(yè)余生活。一個瞭望塔上有兩名瞭望兵,誰先下哨,誰就會去劈木頭,后下塔的沒木頭可劈,只好到屋后去數(shù)大樹。當(dāng)然,因為劈木頭是最好的發(fā)泄方式,得等到最無聊時才能干。瞭望塔都建在山高林密、連鳥兒都不愿來的地方。瞭望兵盼望最多的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兒,遺憾的是每月只能見到一次送糧的戰(zhàn)友。寂寞到了極點,他們就相互講故事,故事講完了就編故事,實在憋不住了就對著大山和森林大聲疾呼,甚至對著兩排大樹開展隊列訓(xùn)練。
瞭望塔的氣候也變化無常,常常是山下和風(fēng)徐徐,山上狂風(fēng)四起,山下春暖花開,山上寒氣襲人。塔上塔下的溫差春季時經(jīng)常在10度以上,塔下僅穿夏服,而塔上,穿著皮大衣還冷。一旦熱起來,日光毒辣得能曬脫幾層皮,望遠鏡的觀測孔燙得灼眼,上一次塔,回來后個個“紅眼”,人人流淚。即使這樣,他們的眼睛也一刻不敢離開望遠鏡。他們深知,絲毫的疏忽都有可能給大森林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
列兵曲達,是坐著小車來到部隊的,父母當(dāng)著戰(zhàn)士的面告訴他說:“在這兒別出事就行,以后我們來接你?!甭犇强跉?,好像這中隊是為他家開的,戰(zhàn)士們都不服氣。
沒多久,曲達也該上瞭望塔了。他站在瞭望塔下,望著29米高的鐵塔,渾身發(fā)抖。班長拖著他爬上了瞭望塔,一陣山風(fēng)吹來,瞭望塔搖搖晃晃,發(fā)出嘎嘎的響聲,好像要倒塌一般,曲達害怕地抱著班長哭了起來。班長大聲吼道:“哭什么,真他媽是個軟蛋!”
班長走后,曲達開始獨自在瞭望塔上執(zhí)勤。一次,在換崗返回的路上,曲達遭到了野豬的攔截。有山謠說“一豬二熊三老虎”,可見野豬最兇。曲達還是第一次看到野豬,在曲達和野豬對峙的一剎那,冷汗刷地從腦門上流下來,跑?腿像灌了鉛一樣;留?長得刺猬般、眼睛閃著紅光的家伙正瞄著自己,曲達的大腦一片空白。在對峙了一會后,作出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的決定。曲達開始拼命奔跑,卻在茫茫的林海中迷失了方向。中隊接到報告后,立即派出部隊進山尋找,經(jīng)過一夜的大面積搜尋。終于找到了曲達。當(dāng)衣衫襤褸的曲達見到中隊長時,大聲報告:“中隊長,我沒哭!”
兩個月后,曲達成了優(yōu)秀的瞭望兵,他不但多次發(fā)現(xiàn)重大火情,而且在一次大雪封山斷糧時,靠挖野菜,吃雪水硬是挺過了三天四夜。
曲達的父母得到消息,走了7個小時山路趕來了,見到受重傷的兒子,忍不住流出了眼淚。曲達為父母擦干眼淚,開玩笑說:“不許哭,大森林會生氣的?!?/p>
兩年滿了,曲達立了三等功,原先白白胖胖的臉成了黑乎乎的,從瞭望塔下來前。他給戰(zhàn)友做好午飯,悄悄背著滿滿一挎包用白樺樹皮寫的日記,依依不舍地告別了瞭望塔。
信·樺樹皮·三次手術(shù)
普普通通的一封信在平常人眼里也許算不了什么,但對于武警西藏森林總隊察隅縣中隊的官兵來說簡直太重要了。
察隅中隊位于祖國版圖的雞尾巴根處,是雅魯藏布江、桑曲(河)、察隅曲(河)和印度的魯希特河四水分流處,信在這里成了官兵們和外界維系情感唯一的紐帶。遺憾的是,部隊距最近的八一鎮(zhèn)也有500多公里,進人冬季,汽車根本無法行駛。每次有車進山,戰(zhàn)士們都會潮水般將車圍個水泄不通,期盼外面的世界給自己帶來一絲驚喜。一次,戰(zhàn)士洛桑旺堆一天收到七封信,他高興得幾乎發(fā)狂,貪婪地拿起這封放下那封,簡直有點承受不了親友的情意。這時,他看見戰(zhàn)士小王在一邊偷偷地抹眼淚,他知道小王今天一無所獲,便走過去,慷慨地塞給小王幾封信:“別哭,這幾封信送給你看,就當(dāng)是你的信!”這天,洛桑旺堆成了全中隊最富有的人。
收信難,寄信更難。盡管信寄不出去,但是不管老兵新兵都還是那樣執(zhí)著地把對親人的思念寄托在這信紙上,久而久之,每個戰(zhàn)士的床頭柜里都能找到十幾封甚至幾十封信。
信寄不出去怎么辦?一個戰(zhàn)士說,如果有一群信鴿就好了,哪怕捎回只言片語也滿足了。于是戰(zhàn)士們?nèi)フ抑嘘犻L,中隊長說你們簡直是胡鬧。其實,戰(zhàn)士們知道中隊長比誰都急,遠方的妻子正盼他的信呢。又有人提議,如果將信裝在瓶子里,投進察隅曲(河),沒準(zhǔn)有一天遇到好心人,會幫咱們把信放進郵筒。方法一提出來。立刻有人反對,一旦瓶子漂到印度怎么辦?別鬧出涉外事件或國際爭端來。于是大家都默不作聲,每次爭論都沒有結(jié)果,可爭論仍在繼續(xù)。
在察隅中隊有時寫信也有困難。一次,中隊突然斷了信紙,這可愁壞了戰(zhàn)士們。老兵呂梁終于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他把火燒過的樺樹皮用刀扒下來,割成信紙大小,放在水里浸泡一至兩天,然后取出,扒去最外面粗糙的皮兒,將里面的皮扒成若干層,曬干,信紙就做成了。這種樺樹皮信紙既柔軟又富有大自然的氣息,同時,亭亭白樺又是純潔美麗的象征,戰(zhàn)士們稱這種信紙為無污染的“綠色信紙”。但是這種信紙“造價”太高,戰(zhàn)士們只有給遠方的女友寫情書才用它。聽說這種“無污染”的情書成功率竟然達到了98%。
地窖子,是森林里一種靠山坡陽面挖的洞,上而蓋有棚子,里面潮濕陰冷。過去,官兵們在春秋“兩防”期間深入森林腹地執(zhí)行巡護任務(wù)時,就住在這里。時間長了,許多官兵患上了風(fēng)濕癥、關(guān)節(jié)炎,身上起滿米粒大的水泡,透明發(fā)亮,奇癢難挨。一位老兵提議說曬一曬沒準(zhǔn)管用,于是大伙兒就光著身子到太陽底下曬,一曬就是兩個多小時……疙瘩是好了,可赤條條的身子卻讓大蚊子叮起了大包。一種叫“草賴”的小蟲吃飽喝足了愣往肉里鉆,大伙兒只好用煙頭往外燙,風(fēng)濕疙瘩沒留下疤,煙頭燙的斑點卻東一片西一片的。
缺醫(yī)少藥的問題也時常使執(zhí)勤官兵的健康和生命受到威脅。一年春防,官兵們進駐松多執(zhí)勤點不久,王彪隊長肚子突然疼得要命,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掉,吃了幾顆去痛片也無濟于事。大伙趕緊發(fā)報求援,可第二天早晨山下回話說,送醫(yī)生上山的汽車在一片大冰包前受阻,恐怕一兩天內(nèi)無法趕到。曾當(dāng)過衛(wèi)生員的王隊長捂著擰著勁兒疼的肚子喊來衛(wèi)生員說,肯定是闌尾炎,你就動手給我割了吧,一旦穿孔就麻煩了。猶豫再三,大家一致認(rèn)為“主動治療”總比“被動惡化”強,就把辦公室消消毒,在辦公桌上鋪塊干凈床單,割開了王隊長的肚子,費了好長時間才找到闌尾并做完了手術(shù)。第二天早晨,王彪隊長的肚子就開始鼓脹,全身發(fā)熱,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此時山下的汽車仍然未能通過大冰包。眼瞅著王隊長的肚子脹到了極點,衛(wèi)生員只好又一次割開了他的肚子,用紗布填上,邊消炎邊往山下連拍急電。晚上11點多,院子里終于響起了汽車馬達聲,醫(yī)生下車后就忙著給王隊長洗腸子、引流、縫刀口、打吊瓶。還讓人在車廂上綁了個吊床,連夜拉他下山住院治療。盡管吊床減少了凸凹不平、坑洼遍地的路況顛簸,可到了山下。王彪隊長的傷口還是感染并患了腸梗阻。于是他的肚子再一次被割開了,腸子也被切去了好幾尺……
責(zé)任編輯:白瑪娜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