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動在地下室的異樣生活

京漂，先苦后甜，打拼天地

生活在北京高尚社區(qū)的人們，不會有余暇想到，在距離城市正中心十幾公里遠的地方，有這樣一類灰色的人群，默默無聞地蠕動于地下。甚至所有生活于地上的人們都不會想到：這些人，與我們呼吸著相同的空氣，操著同樣的母語，有著共同的思維習慣，卻不能和我們坦然分享陽光。但他們心中懷揣著美好愿望，希望自己以后越來越好。

趙丁和趙剛是來自河北滄州的兩兄弟，租了十里堡的一間居民樓的地下室。他們在北京做保險推銷員，沒有底薪。初入道，業(yè)績也沒有，生活遇到了困難。弟弟跟哥哥商量說放棄這個工作，回家找一輕松點的活干。哥哥立即教訓起弟弟：“你愁什么愁?能愁來錢嗎?適者生存，得跑啊，拉下臉去，哪有門就往里進。困難怕什么，沒吃的，去買幾斤土豆，煮了，能不能吃?還當你是老太爺啊?你明兒要是再這么愁眉苦臉的，看我不揍你!”

哥兒倆住到地下室后，便立即跟“鄰居們”打聽張羅置辦家當。這個小區(qū)處在城市邊緣，附近就有個市場。除了賣菜之外，還賣假冒偽劣日用品。他們買了被褥、暖瓶、電褥子、臺燈，基本都是偽劣品，總共也沒花多少錢。

趙丁兄弟來京一個多月，帶的錢基本花光了，保險推銷，這個行業(yè)對新人來說絕對是個嚴峻的考驗。兄弟倆以上的爭執(zhí)，就是來自這個考驗。

在這個地下室住的很多都是跟趙丁兄弟一樣的外地來京混飯吃的年輕人，大多是早出晚歸的。在地下室，室溫要比室外低5℃，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其實寒冷還在其次，最令人恐懼的是沒有晝夜之分，仿佛太陽永遠不會再升起來了。在下大雨時，地面上淤積的雨水已經(jīng)高過了水泥砌成的擋雨坡，灌進地下室的走廊里。

在這地下室里，住著幾十個人，水房只有4個水龍頭，男女廁所各兩個坑，洗澡就關(guān)上一個坑的廁所門，自己提上熱水，湊合洗了。洗完的衣服，為了防止丟失，一般都掛在房間里，通常都要在地上鋪上厚厚的報紙，減少一點房間里的潮濕。

與趙丁兄弟隔壁的李青成，在一個公司做業(yè)務(wù)員，1300元的月收入，最后讓他選擇了地下室?！氨本┑淖√幒芏啵衅椒?，有宿舍，有筒子樓，有板樓，有塔樓，還有公寓別墅，每種住處都代表著住的人的經(jīng)濟身份?！崩钋喑蓮霓r(nóng)村出來，雖然只有高中文化，但在城市中的幾年閱歷，讓他的話聽起來似乎很有哲理?！昂芏嗤聞裎腋麄円黄鹱欠?，但我拒絕了，因為我知道我不會永遠都住地下室的。我把省下來的錢報了一個夜大學習班，還有半年就能拿到大專文憑了。有了文憑，加上我的工作經(jīng)驗，我以后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崩钋喑珊茏孕诺卣f。

李青成經(jīng)常要被分派到不同的郊區(qū)去干活，每天干完活后立即趕回城里去上課。通常晚飯就是3個饅頭一瓶水，好在從郊區(qū)回來的路上有座位，能讓他慢慢地吃完晚餐。好多次，他邊吃著饅頭邊打著盹，讓全車人看了都很驚訝。春去秋來，他堅持了近三年，很多人笑他太執(zhí)著，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這是為了讓自己以后永遠不再住地下室。

學生，在此褪去的稚氣與浮華

中國人民大學的小南門，每天都有很多背包的學生穿過，與人大一墻之隔的居民樓的地下室里，住滿了為考研而忙碌的年輕人。他們有的剛搬進來，有的已經(jīng)在這里住了幾年。每天晚上11時左右，他們結(jié)束自習，從各處回來，洗漱，交談，十分熱鬧。他們端著臉盆，偶爾向外一瞥，眼神帶著些許迷茫。

多體驗一種生活方式多一點生活經(jīng)歷，地下室只是人生驛站的一部分。這是他們給自己的一種安慰，也是一種動力。從這地下室走出的楊琳，對此深有體會。“在人大附近住地下室的那段日子，讓我受益匪淺，它磨煉了我的意志，無論我公司的狀況多糟糕，我都能堅持下來?！爆F(xiàn)在的她經(jīng)過多年的打拼，有了自己的公司、公寓，小轎車，雖然身上落下了曾經(jīng)住地下室時的風濕病，但住地下室的日子，楊琳一直銘記。

住地下室，蹭學校食堂、去自習室占座、蹭課，偶爾還被老師揪出教室，楊琳跟許多熱愛生活熱愛學習的學生一樣，住在北京的清華、北大、人大、北師大等各高校周邊。他們不懼怕物質(zhì)生活上的艱苦，在知識的道路上不知疲倦地求索，等待著一朝成名天下知。他們中間有茫茫的考研大軍，也有很多從農(nóng)村來到北京，只有初中或者高中學歷的尋夢者，他們不是高校的學生，卻渴望能和校內(nèi)學生一樣地學習，他們戲稱自己是“邊緣人”。

對于不是學生的高?！斑吘壢恕眮碚f，學習生活難免遇到尷尬。從北京某大學經(jīng)濟學專業(yè)本科畢業(yè)后，楊琳一直在人大旁邊地下室租住，她的目標是考入人大法學院。

楊琳住的地下室。是當年一個防空洞改造成的，一個房間住8個人，擺完4張上下鋪、一個桌子和柜子，就沒有其他空間了，不能做飯不能洗澡。即便如此，這種房子卻很搶手。由于考研需要經(jīng)費，所以她白天都要去文化公司編書、校對，下班以后，就到中國人民大學的教室里去上自習。至于周末和晚飯，就只能“蹭”人大學生食堂，辦飯卡還要加收15％的手續(xù)費，所以她一般都拿現(xiàn)金買。而且人大的澡堂管得比較嚴。洗澡必須不斷更換陣地，有時候要去農(nóng)大、北大或清華的浴室。

盡管生活條件如此艱苦，但是她還是愿意住在學校的周邊。大學自習室有著濃郁的學習氣氛，不少考研輔導班和考研講座也都開設(shè)在學校內(nèi)，還能找到不少志同道合的“研友”，一起討論題目。當楊琳坐在教室里跟其他在校生一起看書的時候，她感覺自己是屬于這個學校的，但每當夜晚教室熄燈后，學生們有說有笑地走回自己宿舍時，她只是靜靜地跟在后面，然后默默地出校門，走下那屬于她的地下室，

一過鐵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墻面一米以下全是黑黑的霉菌，在燈光的照射下讓人覺得格外恐怖。窗戶如同聾子的耳朵完全是個擺設(shè)，窗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潮氣逼人!楊琳每天晚上必須狠下心把自己扔在那張凹凸不平的“水床”上，然后告誡自己一定要努力。

當人大嚴查學生證，禁止非本校學生進入時，晚上下班后楊琳只能在地下室打發(fā)，冷、無聊、煩躁，讓她直想鉆出地面去透透氣。到地面上去轉(zhuǎn)，街上又空蕩蕩的，也是冷和無聊，好在旁邊麥當勞、城鄉(xiāng)倉儲超市晚上還開著，燈火通明，樂聲悠揚。在肯德基，楊琳找到了一個可以讓自己遠離地下的感覺，要一杯熱咖啡，才5元錢，還可以續(xù)杯，能坐好幾個小時。

楊琳說，地下室給了她肩周炎和老寒腿，也給了她渴望向上的壓力和動力，每當透過地下室的小窗，抬頭看看高樓大廈和飛馳而過的汽車，又低頭看看自己陰暗的小屋，那種向上的強烈渴望就會給她踏平困難的勇氣。

地下室中像楊琳這樣的學子，走了一批又會來一批，前仆后繼，不畏糟糕的環(huán)境，為的就是心中的理想。

今年春天，李夢辭退了父母認為的“好工作”，揣著辛苦攢下的5000元來到北京，只為在我仰慕已久的北京大學旁聽我喜愛的課程。住處便是北大旁邊一個住宅區(qū)的地下室，當時只剩最后一個床位，看著那黑洞洞的地下室，李夢沒有常人的抱怨，反而感到自己很慶幸，慶幸自己能有得到生活歷練的機會。

李夢很早就聽說了柳哲，他是北大旁聽十年熬成的學者。十多年前，這個浙江蘭溪的柳哲，還只是個農(nóng)村戶口的高中畢業(yè)生，當過村里的團支部書記、中學代課老師、圖書館管理員，最后一份圖書管理員的工作提供給他的工資是140元／月。但他在北大旁邊的地下室里一住就是好幾年，憑借著堅強的毅力，學有所成?，F(xiàn)在的柳哲，頭上光環(huán)很多：北京東方文化館副秘書長、中國傳統(tǒng)文化論壇副秘書長、中國家譜文化論壇總策劃、河東柳氏文化研究會負責人、著名姓氏文化專家、曹聚仁研究專家等。

李夢想著自己條件也不比柳哲差，通過生活的歷練，自己也能有所為的。

另類職業(yè)的保護傘

地下室給人的感覺，通常是很糟糕的，陰冷、潮濕等，但在一些高檔公寓的地下室，條件要好得多，除了日照、通風、衛(wèi)生間等設(shè)施不如樓房，其他的都還不錯，每個單間也就一兩個人住。這樣的地下室里，在傍晚的時候“經(jīng)?！蹦芘龅叫┢恋呐?，她們穿戴都很講究，有的氣質(zhì)也不俗。

為什么她們會選擇地下室居住?

趙虹雅，直截了當?shù)卣f，這樣很安全。

她是山東青島的姑娘，大學畢業(yè)后打算到北京來發(fā)展，但是找了半年多工作，帶的錢都花光了，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一次，參加老鄉(xiāng)聚會，認識了田茹，比她大兩歲，但來北京已經(jīng)有五六年了，她們很投緣，于是聚會完后，田茹主動邀趙虹雅去她“家”。讓趙虹雅很羨慕的是，田茹居然有自己的車，20多萬的新車，但讓趙虹雅驚訝的是，田茹居然隹在鬧市區(qū)的地下室里。

北京的地下室不全是那種潮濕、黑暗的，有些高檔公寓的地下室條件還是挺好的，既干凈又安靜，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沒有獨立的衛(wèi)生間。

田茹的房間用粉紅色的墻紙貼著，還貼著幾張超女的海報，衣柜桌椅擺放都很整齊，墻根下的兩個迷你整理箱特別可愛。如果這是樓房里幾居室中的一個房間，趙虹雅覺得這還是很溫馨的，但一與地下室聯(lián)系起來，她就感到很納悶了。趙虹雅早就聽說她這老鄉(xiāng)很有錢，坐車的時候還很羨慕，但她為什么不買房至少在樓上租個房間呢?

田茹看出了趙虹雅的疑惑，但是沒有解釋。只是說以后可以幫她介紹工作，也能像她一樣賺很多錢，然后就閑聊家常了。

后來趙虹雅與田茹來往密切，成了好姐妹。趙虹雅也了解了田茹的工作性質(zhì)，她在一個大酒店上班。名片上職位是公關(guān)，但酒店公關(guān)部正式員工名單里根本沒有她的名字，其實就是做小姐，但都是有注冊的。一天，趙虹雅主動找田茹讓她幫忙介紹工作，她實在受不了自己的生活狀態(tài)了。田茹說，其實她也是姐妹幫介紹的，她當時只是中專文憑，像天上人間這種比較高檔的地方不太好進，就幫給找了一個檔次稍微低點的酒店，收入也不錯的?！艾F(xiàn)在不如以前好做了，當時幫我介紹工作的大姐，她是大專畢業(yè)，穿上制服特顯氣質(zhì)，還會英語，客人都愿意找她。她干了三年，賺了50萬后就回老家開了家美容院，找了個不知道底細的人嫁了，現(xiàn)在孩子都好幾歲了，日子過得挺不錯的。做我們這一行的大多都是這樣。我也打算再干半年就到聊城投奔我大舅去了，那兒沒人認識我。做點小買賣，然后結(jié)婚生子。”

趙虹雅覺得這樣的前程也不錯，于是也到了田茹所在的酒店上班。如果擱在幾年前，以她的本科學歷，再加上清純的容貌。到天上人間去混混應(yīng)該是不錯的，在那兒一個晚上的出臺費是3000～5000元?，F(xiàn)在自己一個月也能賺上兩三萬了。

隨著“工作”的進展，趙虹雅越來越覺得心里不安，她學會了抽煙，而且抽得很厲害，總覺得同屋的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她?！捌鋵?，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我與一女孩合租的是兩居室，一人一間，互不干擾。但自從我干上那個工作后，我就覺得大家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在小區(qū)走路我都是腳步匆匆，在電梯里我也低著頭……我突然明白了為什么田茹那么有錢了還是住地下室了。地下室的那種黑，讓我們覺得自己很有安全感，不會再有那種被曝光的感覺了?！?/p>

趙虹雅立即與田茹聯(lián)系，讓她幫找個地下室住。趙虹雅發(fā)現(xiàn)，其實，她們的姐妹圈子還是挺大的，大家都是惺惺相惜，共同躲在黑的幕后。她們都是白天在地下室里呆著，要么睡覺，要么上網(wǎng)跟人聊天，但很少看見她們與這個“圈外邊”的人來往，大家都在躲，躲開城市的喧囂，躲開陌生人的目光。

“地下”的夢想：就要一套地上房

地下室是很多外地人來北京的最初落腳地，住在這里的人都懷揣著最少的鈔票、最多的夢想。他們夢想著有一天能離開這個黑暗封閉的小房間。然后買樓房最頂層的一套房，從此潮濕的被子再也不用拿出去曬太陽，而自己每天起床不是被鬧鐘吵醒，而是被陽光喚醒。

在住地下室的每天中，整天都會有的一個愿望便是：從地下到地上去!

老許已經(jīng)扎根北京8年了，身處異地的他，一直都是租房子，地下室、平房、與人合租樓房，老許走完了所有“北漂”們居住時都走過的歷程。老許在京租房的八年中，有近五年的時間是在地下室住的。剛到北京的時候住了兩年多地下室，經(jīng)濟好轉(zhuǎn)后，便開始了地面租房生活。前年老許跟人一起炒股，有了點積蓄，他開始放棄樓房轉(zhuǎn)租地下室了，這讓人很奇怪。原來他的目標是剩下錢來買自己的房子，要徹底遠離地下室。

五年前，老許帶著老婆心竹一起來到北京謀生，老鄉(xiāng)幫忙在西三環(huán)位置找了一間地下室，老鄉(xiāng)形容“有床、有桌，干凈、清潔，關(guān)鍵是價格便宜”，但真的進了屋子，老許還是覺得有些意外。

從地下室的入口進去，還要走過大概500米的走廊，因為地下室不能用火，有很多人在走廊用電磁爐燒菜，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讓原本空氣就不太流通的地下室有些悶。走廊兩側(cè)掛著一排排的衣服，水泥地面，不算臟，老鄉(xiāng)說每天都會有人打掃。地下二層，轉(zhuǎn)了很久終于到了租下的小屋，打開門的時候，心竹心里難免一堵，小屋有張雙人硬木板床，上面鋪著小薄被是上個租客留下的，散發(fā)出濃重的霉味。旁邊有個鐵皮柜予，外面的漆都脫落了，露出斑斑銹漬，還有一個用板子搭起來的臺子，用手推還有些搖晃。剩下的空間甚至放不下心竹帶來的行李箱。老鄉(xiāng)看出了這小兩口的煩悶，寬慰著說：“剛來北京的人都會在地下室住一段，適應(yīng)一下環(huán)境，等工作穩(wěn)定了，再看房子也不遲，這里每月一付，150元月租，壓力小，周轉(zhuǎn)余地也大?！崩显S摸摸兜里揣著的微薄的生活費，還是決定克服一下，暫住這里。

老許說讓他這樣努力的原因，便是那對陽光的渴望。在一個白天，老許到對面小區(qū)一棟塔樓第四層的一個家庭理發(fā)店去剪頭。師傅原先是國營理發(fā)店的職工，理發(fā)店在發(fā)廊的沖擊下倒閉了，他也就退了休，利用余熱，在家里開了個店，為本小區(qū)的人服務(wù)。他的房子是三居的，家中沒什么像樣的擺設(shè)，房子也有二三十年了。理完發(fā)，老許走到窗前，忽然看見了院子里一派鮮活的景象，人來人往，顏色分明?！鞍滋斓年柟馐嵌嗝春冒?，我活了幾十年，從來就沒有感覺白天有這么好!那一瞬間我想，人生在世。更有何求?哪怕就是這么一套未經(jīng)裝修的房子，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只要能看見白天，能看見陽光，就行了啊!”

2007年底，老許夫妻倆攢下了15萬的存款，這個數(shù)目不小的存款是源于他沒有任何私生活的代價，來北京8年了，夫妻倆連長城都沒去過，年過30的老許還沒有要孩子，這在老家像他這么大的，孩子都上幼兒園了。他一直等待著，要買屬于自己的地上空間，讓孩子不再經(jīng)歷地下室生活。

住地下室成了很多人腦海里抹不掉的記憶。很多人在地下室等待機會、等待出名、等待成功，等待著從地下搬到地上去。經(jīng)歷過地下室生活的普通人或者是名人，對種種地下室的異樣生活都會刻骨銘心的。所不同的是，有人從此不再住地下室，不再為生計發(fā)愁，有著光明的前景。一封讓央視著名主持人王小丫落淚的家書，見證了這些：“小丫，一個人在北京漂泊，注定要吃很多苦，爸爸相信你能挺住。暫時住地下室沒有什么，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輩子住地下室。爸爸相信，地下室只是你人生暫時的驛站，是你人生新的起點……”

很多人像王小丫一樣，從地下室走出，完成自己的夢想，又有很多人在繼續(xù)演繹著地下室的故事。

地下空間成為外地與北京的對接口

地下室，在房價暴漲的北京城里，可能是價格最為低廉的臨時居住場所，里面租住的人多是邊緣的、底層的外地人。沒有人愿意永遠住在地下室，但因為某些原因，他們必須經(jīng)歷“地下室”這一居住狀態(tài)。地下室成為外地人來北京的第一站，從地下室起步，然后越走越高，走向高樓大廈，步入成功殿堂。

北京的地下室一般分為兩類：普通地下室、三防(國防設(shè)施。防核武器防生化武器防化學武器)設(shè)施地下室，前者是可以住人的，后者是不允許住人的，但后者因為某些原因，拆除了原來的設(shè)施后，有人也把它們廉價出租給外地人。

地下空間的住客90％以上是外地來京人員。有的帶來了一家老小，也有的獨自奮戰(zhàn)。除了學生和剛來北京工作的公司職員。多數(shù)人從事服務(wù)業(yè)，其中以酒店、賓館服務(wù)員、保潔員和工人居多，還有的做著各自的生意，賣水果、賣蔬菜、賣報紙、做百貨批零等，附近工地上的工人一般隨著工地的開工和完成不停變換住處，從北城到南城，甚至從上海搬到了北京。也有的是附近一些規(guī)模不大公司的員工，他們被集體安置在出租的地下公寓內(nèi)，這些公司經(jīng)營范圍以物業(yè)居多，員工基本上也是外地人。

地下室越廉價，其生存環(huán)境越惡劣，終年潮濕，通風不好，光照更差，并且存在治安、消防等多種安全隱患。

絕大多數(shù)地下室出租房的環(huán)境狀況不容樂觀，比較集中地體現(xiàn)在潮濕和通風不暢。為了便于承包人管理，這些地下室同外界有一個共同的出口，這個總出口同地上一層的出口是不相通的，一般都在樓的側(cè)面，防止住在地下室的人打擾樓上的住戶。很多地下室的走廊都比較潮濕，走廊的頂部是粗大的暖氣管道。衛(wèi)生間和水房一般都是公用的，也是最潮濕的地方。有的衛(wèi)生間與水房是連在一起的，衛(wèi)生間也是男女共用的，北京西四環(huán)附近的京鐵家園就是這樣的。有的地下室可以做飯，沒有廚房，一般都是在自己房間或門口搭個架子，然后炒菜做飯。在地下室做飯，一是火災(zāi)安全無法保障，另一個就是財產(chǎn)安全無法保障。小張在京鐵家園居住的3年內(nèi)，火災(zāi)倒是沒有發(fā)生過，鍋卻是被偷了好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