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人性的利刃

一

《示眾》以簡短的篇幅囊括了整個社會形態(tài)，開頭那個通感句就令人難忘：遠處隱隱有兩個銅盞相擊的聲音，使人憶起酸梅湯，依稀感到?jīng)鲆狻Ｔ谶@悶熱的空氣中，金屬相擊的聲音本應(yīng)是極難聽的，這里卻說它能給人一種如喝酸梅湯般的涼意，這樣就更顯示出大街的空寂與曠遠。在這陰冷的氛圍里，也無怪乎那毫無氣息的饅頭卻被胖孩子說成是熱氣騰騰的了，再加上他欲睡的姿態(tài)，這本身就是一道拿來示眾的風(fēng)景了。動靜結(jié)合，由環(huán)境襯托出這種寂寞、蕭條的街市畫面，也為下文穿白衣的囚犯的出場作了鋪墊。

忘不了小說當(dāng)中的那些細致逼真的描寫，穿白衣的囚犯被人們當(dāng)作域外之人而圍觀，人們對這等事特敏感，一旦發(fā)現(xiàn)，便如獵狗捕取小動物一樣，歡快地展開圍攻。到后來他們見到一個拉車人被撞倒，馬上就把目光往那里聚集，若不是那車夫跑得快，照樣會被圍個水泄不通。

這正是看戲人的心態(tài)，連那似睡非睡的胖孩子一見到穿白衣服的，便扔掉了手頭的東西——一些冷掉的饅頭，迫不及待地沖了過去。那纏著“蘇州俏”的老媽子盡管孩子嚷著要走，卻仍哄著小孩堅持要看，還有胖大漢和死鱸魚的窘態(tài)。老人、小孩、婦女、青年，各色各樣的人都圍了過來，互相推擠著想搶占最佳位置。他們看戲是極認(rèn)真的，即使自己不知道也要裝個樣子。當(dāng)有人問胖大漢在看什么時，人們馬上掉過頭去，有個禿頭便有滿臉的鄙薄與不屑。仿佛看戲的人早已約定：看不出戲中緣由便是不稱職的！這樣的人群，凡事稀里糊涂，便也具有了健忘的癥狀，他們跨出了一只腳，便會忘了另一只腳。

過后，胖孩子仍舊拿著冷掉的饅頭喊：“熱饅頭咧，剛出……”人們也依舊管自己走路，只不過是一陣風(fēng)吹過干燥冷清的街心，揚起了風(fēng)塵，而后又靜得一切都無聲了。

二

示眾，大概就需得有個人牽著一樣怪東西或者其他什么稀奇之物去賣弄。比如耍猴的，我們便可以圍觀耍猴的人。也有人去觀察演雜技的場景，人群通常會圍個水泄不通。人總有愛看戲的習(xí)性，中國的市民尤甚。

“假如有一個人，在路旁吐一口唾沫，自己蹲下去，看著，不久準(zhǔn)可以圍滿一堆人；又假使又有一個人，無端大叫一聲，拔步便跑，同時準(zhǔn)可以大家都逃散，真不知是‘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然而又心懷不滿，罵他的莫名其妙的對象曰媽的！”（《花邊文字·想而行》）

看了，不久便又忘卻了，相當(dāng)快地當(dāng)作精神上的一點慰藉而消失。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種心態(tài)有其優(yōu)越性，即使遇著喪家辱國的事，仍然也能“痛并快樂著”。

這誠然是病態(tài)的。

病態(tài)，本來是無病的，只不過由于太多的人學(xué)著做，便成了一種病。自我麻醉是忘卻悲痛與不幸的一劑良藥，有如鴉片之于病痛。

有阿Q先生的博大胸懷，那么在人世間遭受的一切苦痛不幸也便如江流歸海了。

【作者系浙江省蒼南縣橋墩高級中學(xué)學(xué)生，指導(dǎo)教師：楊繼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