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祁格勒
我第一次被抓進公安機關,是在一部粗制濫造的電視連續(xù)劇中。
我是真老外,金發(fā)碧眼,不用化妝,導演安排我演一名心狠手辣的海外販毒分子。在一次與內(nèi)地不法分子的毒品交易中,我被經(jīng)受不住考驗的同伙出賣,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槍戰(zhàn),英雄的人民警察把我拿下。是夜,月黑風高,我趁機逃跑,不料被人發(fā)現(xiàn),一位警察兩槍瀟灑地將我打死,結(jié)束了我罪惡的一生。
但在實際生活中,我可是大大的好人。我總是截住路上碰到的中國兒童,給他們糖吃,盡管他們常被我嚇得哇哇大哭。每逢此時,我總是對他們的父母表示歉意,想把心掏出來給他們展覽,告訴他們——我本善良。
要說對我最不理解的,還得算中國的動物,我真不知道,它們從我臉上看出了什么。
一天,我去漢語老師家作客,老師從樓下領來一只鄰居的幼狗,大約半歲,看上去活潑可愛??墒?,當我的身影躍入它的視線時,它立刻嚇得目瞪口呆。我把它抱起,愛撫,安慰,它卻抖得更厲害,并且哀憐地回頭望我,兩顆淚花落在頰上,仿佛在說:“饒了我吧,外國大叔……”
對我最不信任的是一匹中國馬。我敢打賭,這匹馬具有強烈的排外情緒,是它讓我二進宮,進了派出所。
那是月初,刮了幾天大風,我覺得特無聊,便只身潛入康西草原。下車才知道,春天還沒來到這兒,整個草原,一棵草也沒有!沒別的玩兒,咱就騎騎馬吧。我交了錢,一位看上去很不好惹的老鄉(xiāng)示意我去牽馬。那馬遠遠看見我,連連后退,待我走近它,它終于站定,可我伸手去取韁繩的剎那,它急轉(zhuǎn)身,風馳電掣,飛起后蹄,將我踢翻。
我忍著膝蓋的巨痛,以一種西部牛仔的氣概,給了它肚子一腳(這樣做,老師批評我,非常不對)。它一聲長鳴,喚來了主人,沒等我醒過味兒來,老鄉(xiāng)們已把我拿下,扭送公安機關。當時,我只有一個想法——
不管天多黑,風多大,咱可千萬別逃跑,以免像電視劇里那樣,“死啦死啦地”!
特別鳴謝:本欄目所有文章作者都有一個共同的中文教練,他的名字叫阿憶。阿憶先生系北大中文系教授,曾輔導這些洋大學生寫作。
(責任編輯:陳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