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箕子怖箸說開去

朱啟新

箕子怖箸，或象箸玉杯，是很有影響的成語，對一些貪得無厭的人，無疑是一個中肯的告誡。

箕子怖箸，說的是商代最后一個君王帝辛（即紂王，他是兇殘狠毒的暴君），有次用了象牙筷子（箸）進餐，箕子見到了，感到十分恐懼。為什么箕子要恐懼呢？他認為紂王開始用象牙筷子，必定不能再用土盆瓦罐做吃飯的盛器，而且還需要有犀牛角和美玉制成的酒杯。飲玉杯提象牙筷，怎能拿粗菜素食對付？一定得端上看牦牛、大象和豹胎一類的美味。吃著珍貴的佳肴，難道能夠穿著寒磣、蹲在茅草棚里嗎？就得穿上多層華麗的衣裳，住進建在高臺上的寬廣的宮室。照這樣無止境地追求，就要強征賦稅、苛使勞役，老百姓怎么受得了？吃盡用盡所有的資源，恐怕還滿足不了紂王的貪欲呀！紂王毀害自己，從用象箸上，已見苗頭。

這個故事，在《韓非子》的《喻老》一節(jié)中，記載得較為詳細。原文如下：

昔者紂為象箸，而箕子①怖。以為象箸必不加于土铏②，必將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羹菽藿③，則必旄象豹胎④。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⑤，而食于茅屋之下，則錦衣九重⑥，廣室高臺。吾畏其卒⑦，故怖其始。

（注釋：①箕子：名胥余。封子爵，國于箕，是紂王的叔伯輩。紂王荒淫無道，箕子屢勸諫而不聽，反被囚。直到周武王克商，才得釋放。②土铏：陶制的盛菜羹的器皿。③菽：豆類作物；藿，豆類作物的葉。④旄：牦牛，泛指珍貴的美味肉類。⑤短褐：短小的粗布衣裳。⑥九重：九層。⑦卒：終，結局。）

這個故事在另一些古書中，如《史記》《漢書》《后漢書》《淮南子》以及《論衡》《新書》等中都有記載，詳略不一，結語部分則各有所敘。如“見微以知萌，見端以知末。故見象箸怖，知天下不足也”，也有說“漸自此始，不可振也”。其主要意思是提醒人們防微杜漸，不能貪心不足，用意還是一致的。

據(jù)史記載，箕子怖箸，講了“吾畏其卒”，由此才過了5年，周滅商，紂王自焚于鹿臺。

筷子，在古代稱箸、莢、梜、筯?！肚Y》這本書的《曲禮》篇中，有“羹有菜者用梜，無菜者不用梜”和“飯黍毋以箸”句。古人用筷，是夾湯汁中的菜。飯食則不用筷，而用匕（bǐ,古人取食的器具，后代的羹匙由它演變而來）盛于器內(nèi)，如簋（guǐ，古代盛食物的器具，圓口，兩耳）、缽、簞之類，再用手抓食。

古代的筷子，據(jù)考古資料表明，長度一般在20至25厘米之間，與現(xiàn)在所用的相近。而直徑，古代一般為0.4厘米左右，最粗的不超過0.6厘米，細的（指前端）僅0.15至0.2厘米，較今要細。這是因為用途有所不同。既不夾黍飯，又不夾較硬較韌的食物，僅在湯中夾菜，就無需粗徑的了。現(xiàn)能見到的發(fā)掘出土最早的竹箸，是在西漢早期的湖北云夢大汶頭一號墓發(fā)現(xiàn)的，長24厘米。那時的箸，上下一般粗細，分不出頭端和尾端，大概在漢代以前的筷子都是如此。隋唐時期，已能見到首粗尾細的銀筷，而且筷頭還鏤有花紋。制筷的材料很多，最普通的是竹木。由于竹木容易腐朽，埋在地下年代久遠很難保存下來，所以，在古代墓葬中所能發(fā)現(xiàn)的，多為金、銀、銅、鐵、玉、象牙等質地的筷子。

有趣的是，在云夢漢墓中，還出土了筷筒?？晖玻欧Q筲，由此可見古人在使用筷子后，還收拾干凈，放還器內(nèi)。除此以外，還在湖南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了具杯和奩盒，前者是盛放酒杯和食杯的，后者是放菜盤的。這也能說明古代人是很注意餐具的清潔衛(wèi)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