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山之子

張俊慶

耳順之年，行遍太行、峨嵋、衡華、黃廬，遍訪中國名山大川20年之后，聶鳳感言：“泰山自秦始皇封禪以來就被視為社稷穩(wěn)定、國運昌盛、民族團結(jié)的象征，在這一點上，其它名山都無法與之比肩，封禪大典是泰山獨有的古老禮儀，這構(gòu)成了泰山信仰的重要內(nèi)容，也使得泰山當之無愧地成為中華之國山。所以一個山水畫家如果不畫國山就像一個人物畫家不畫孔子一樣令人遺憾，尤其是作為一個山東畫家!”

因為大斷層，泰山隆起、汶河下降，從而形成強烈的對比感，所以泰山的南面最為壯闊，這也是古代封禪祭祀選擇從南而上的原因。但泰山的美絕不僅局限于此，泰山山脈綿延200余公里，山脈以北的風光其實也毫不遜色，只不過是被世人淡忘了而已。岱宗之陰區(qū)別于泰山之陽的人文痕跡，相比之下更加充滿自然之趣；春有桃林，粉紅透香；夏有松濤，遍蓋蔥綠；秋果豐盈，摘柿剝栗；冬有霧凇，潔白晶瑩。諸此種種景象，可以展現(xiàn)一幅不為常人知曉的泰山風景畫。

以吳鎮(zhèn)之清靈、龔賢之厚重、石溪之蒼雄而集大成的傅抱石先生曾將“代山川而言也”幾個字刻于自己的印章之上，以昭示自然景致對國畫創(chuàng)作的啟迪。深汲傅氏精要的聶鳳在自己的繪畫實踐中更是“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總能于常人盲區(qū)中尋找到藝術(shù)表現(xiàn)的生動素材，換句話說，表現(xiàn)泰山不畫山南，反其道而行之畫泰山陰面。這就是聶鳳。

傳統(tǒng)筆墨功力深厚的聶鳳極為推崇國畫宗師傅抱石，“‘抱石皴成功地拓展和豐富了國畫對陽光、水分和空間的表現(xiàn)力，其法破王蒙皴法的纏綿之氣，兼有披麻、荷葉、解索、鬼臉等多種皴法，是中國山水畫皴法的升華，已是登峰造極，后人只能望其項背。雖然縱向很難超越，但不是創(chuàng)新無門，橫向突破倒是可以嘗試一下?！?/p>

重拾被人忽視和淡化的碎片，于常人難想之處落筆，更為完整地表現(xiàn)一個整體事物的美是聶老當前創(chuàng)作原則之一。以泰山畫系為例，如果不對泰山文化做一個整體的研究與審視，恐怕很難選擇被大多數(shù)人忽視的后山為視角來完善泰山的整體美，這種破繭之舉的背后是聶鳳堅實的學識基礎(chǔ)。

自古書畫不分家，聶鳳19歲時就拜湖社畫家趙果彰為師。至今詩、文、書、畫皆有造詣，尤其是文章，以古體抒今意，整潔洗練，金石考據(jù)充分，處處顯示大家之范。對于藝術(shù)創(chuàng)作，聶老還寫了一副工整的對聯(lián)借以言志：

出乎其中，入乎其中，自在其中，似是而非真面目：

覽盡前人，遍觀今人，料得后人，獨辟蹊徑好文章。

在作品題詞一事上，聶鳳經(jīng)常說：“可以不是名人，但題詞一定要言之有物?！?/p>

不久前，有位臺灣客人上門收藏聶鳳的一件作品，原來聶鳳為迎接2008年北京奧運盛事，特意創(chuàng)作了一幅29米的長卷，作品匯集長城內(nèi)外、大江南北、巴山蜀水、秦淮吳越的山水風光，其功法深厚、氣勢雄偉，堪稱大作。臺灣客人出價60萬人民幣，但被聶鳳婉言回絕：“畫還沒有完工，要等歐陽中石或者是季羨林等人題跋之后作為山東人民的禮品獻給奧運?！?/p>

西晉陸機有言：“宣物莫大于言，存形莫善于畫?！庇跋窦夹g(shù)的發(fā)展并不能替代中國畫一直不變的意境追求，一個大師的作品或許會被掩埋在“繁榮”的藝術(shù)品市場中，但作品本身卻始終是在忠實地表現(xiàn)大師的功力與自然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