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是社會生活的反映,但不是鏡子式的直接反映,而是間接的反映,因為其間有許多復雜的中介環(huán)節(jié),這導致了同樣是對生活的反映,卻有虛假反映和真實反映的區(qū)別。在這些復雜的中介環(huán)節(jié)中,文藝家的歷史觀和價值觀取向是其中起著決定性作用的要素。特定的歷史觀和價值觀決定著文藝家觀察生活、理解生活、表現(xiàn)生活的視野、角度與層次。我們有科學、先進的歷史觀和價值觀,這就是馬克思主義的歷史觀和價值觀,它能夠引領文藝做到真實反映。但由于社會現(xiàn)實中的利益格局的深刻變化和思想文化領域歐風美雨的長期激蕩,人們的歷史觀和價值觀取向日益?zhèn)€體化、多元化了,甚至對馬克思主義歷史觀、價值觀的理解和解釋也“多元化”了。這使得當前文藝中的歷史觀和價值觀出現(xiàn)了一些變化和問題,值得我們加以注意和認真分析。
虛假“人性”的散播與社會、歷史維度的缺失
文學是人學,文學應該而且能夠表現(xiàn)豐富的多層次的人性。人是歷史的,“歷史就是我們的一切”;人又是社會的,“人不是抽象的蟄居于世界之外的存在物。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國家,社會”。人性不是人作為一種社會、歷史存在的對立物,恰恰相反,人的本質(zhì)在其現(xiàn)實性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人性是不同社會關系的人格化,社會和歷史構成了人性的前提和基礎。人是社會的、歷史的產(chǎn)物,人性就表現(xiàn)為人的社會性和歷史性。當前,一些文藝作品在表現(xiàn)人性的時候,刻意表現(xiàn)一種突破社會歷史閾限的、抽象的、永恒不變的“人性”,實際上是對現(xiàn)實生活的虛假反映,也是對人性的虛假反映。
在民族反抗外來侵略的戰(zhàn)爭年代,侵略者與被侵略者之間的敵對關系是本質(zhì)性的?;蛟S在特定的環(huán)境中,會有個別被侵略者與某個侵略者之間產(chǎn)生愛情,但這個愛情對于當時的社會語境來說絕不是本質(zhì)性,那么,有的文藝作品對這種愛情從正面做典型化描寫,就是不真實的人性表現(xiàn)。在革命戰(zhàn)爭年代,為了救亡圖存,為了建設一個美好的理想社會,慷慨赴死的烈士們是代表了那個時期的時代精神的核心本質(zhì)的。如果忽略這一點,在文藝作品中把烈士之死表現(xiàn)為與庸人之死,甚至是敵人之死相同的“人性”環(huán)節(jié),肯定在死亡面前的“人性”表現(xiàn)——被動與恐懼的一致性,那么,這同樣是對歷史和人性的虛假反映。
這里首先是一個如何認識歷史,即歷史觀的問題。人性是歷史的,虛假人性的歷史必然是虛無主義化的歷史,它否認歷史發(fā)展演進的規(guī)律性,承認支流、否定主流,肯定偶然、否定必然,渲染現(xiàn)象、忽略本質(zhì),孤立地分析歷史中的某個細節(jié)而否定整體性,在實質(zhì)上是唯心史觀的一種體現(xiàn)。對歷史細節(jié)和支流的把握是重要的,問題的關鍵是要在歷史整體性的意義上去把握支流和細節(jié),以細節(jié)和支流顯示出整體性的歷史規(guī)律,這才是細節(jié)和支流作為歷史現(xiàn)象的意義所在。就像一片葉子,只有在樹的整體性上去分析它才有意義。那些進入文藝作品的歷史生活,如果沒有整體性的觀照,就會陷入事實判斷和價值判斷上的混亂,甚至成為利益驅(qū)動下的虛假意識形態(tài)演示。有的文藝作品肯定性地表現(xiàn)兇犯的善心、漢奸的人性、暴君的美德,欺詐者的誠實、剝削者的仁慈、侵略者的人道;把富人描寫成窮人的救星,把窮人描寫成獲救發(fā)跡后又反咬救星一口的小人;把在財富和權力上占有優(yōu)勢的群體,全部描寫成站在品德和道義高地的偶像,而喪失了歷史主體地位的人民則成為等待拯救和啟蒙的群氓。這些作品可能忽略了:當人性失去了歷史本質(zhì)的整體意義維度,“人”就成了需要重新定義的生物。歷史觀的謬誤必然導致文藝作品的失真和失誤。
這里還涉及到如何理解“真實”的問題。早在1920年代,我國就有文藝理論家注意到了“真實”與“實在”的區(qū)別。潘梓年在其《文學概論》中就闡發(fā)了“真實非實在(Reality not actuality)”的思想,指出真實并不像普通人所認為的那樣:合乎實在的就是真,不合乎實在的就不是真。實在不可能都是真實的,真實也不一定都是實在的。“真實不必定要有實在,‘實在’是表面上的,破碎的,‘真實’是深入的,完整的”。真實所要求的,是在現(xiàn)實性上對于作為社會關系總和的人的本質(zhì)的深刻而完整的把握。如果文藝作品熱衷于表現(xiàn)某個偶然性情節(jié),或者剪裁歷史去符合某些藝術家的對于“人性”的虛幻想象,從而放棄對社會、歷史的整體把握,這是對文藝的貶低。當然那些從本能的、生物學的意義上去表現(xiàn)所謂“永恒人性”的文藝作品就更是等而下之了。
虛假的“人性”大都具有兩個比較突出的特征:一個是“去社會化”特征,即把人的精神追求“本能化”、“生理化”,或把精神追求的動力與動機“本能化”、“生理化”,使本能或生理的需求超越社會的、歷史的規(guī)定。二是“抽象化”特征,“抽象化”是與“歷史化”、“具體化”相對而言的。人性是一個歷史的、發(fā)展的、不斷生成的過程,是隨著社會關系的變化而不斷變化發(fā)展的?!俺橄蠡碧卣鞴铝⒌匦麚P永恒不變的人性,把人的本質(zhì)設想為某種固定不變的東西,比如人類的善良天性或人類的理性等,并通過這種抽象的人性來理解和把握歷史和現(xiàn)實。歷史觀點與人性觀點之間的關系是單向派生的,歷史觀點派生人性的觀點,可以用歷史觀點去解釋人性觀點,通過歷史去把握人性,而不是相反。有學者提出,中國文學史也就是“人性發(fā)展過程”的歷史,是“朝人性指引的方向前進”的歷史。這就顛倒了歷史觀點與人性觀點的關系,完全背離了唯物史觀。
虛假的人性描寫已經(jīng)是文藝領域歷史虛無主義傾向的主要表現(xiàn)方式。有些文藝作品,尤其是一些以近現(xiàn)代史實為題材的歷史劇,在藝術表現(xiàn)上就對各種人物形象都進行了所謂“人性化處理”,以之消解人物作為社會關系承擔者的本質(zhì)。比如有的影視劇表現(xiàn)慈禧,著重于其善良人性的描繪;有的文藝作品把解放戰(zhàn)爭時期某個國民黨特務的棄暗投明,描寫成情愛感化的結果,把戀人之情描寫成敵我斗爭中起了決定性作用的因素;還有文藝作品濃墨渲染抗日戰(zhàn)爭時期漢奸的“人性”,同情他們的情感遭遇,稱道他們的情感方式,等等。這樣的“人性”其實都帶有“非人”的特征,在其現(xiàn)實性上,是虛假人性,是特定意識形態(tài)的迷人的圈套。價值觀上的虛無主義表象
文藝作品以其訴諸感性的審美方式在傳播思想和觀念上占有很大優(yōu)勢,什么樣的世界觀、歷史觀、價值觀融入到文藝作品中,就會在群眾中潛移默化地發(fā)生什么樣的影響。因此,必須重視和發(fā)揮文藝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建設中的積極作用。伴隨著歷史虛無主義在文藝領域的播撒,一些作品出現(xiàn)了價值虛無主義傾向,這既不利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建設,也不利于文藝自身的健康發(fā)展。價值虛無主義以對公共價值的虛無化為表征,建立起一種完全私欲化的價值取向,其表現(xiàn)形式多種多樣,比較突出的可以概括為如下幾種:
(一)以張揚人的生物性本能為表象的所謂“人性”來解構精神價值的崇高性。有這樣一部劇作,敘寫一個新婚妻子,丈夫在一次戰(zhàn)火中失蹤了,她以她的質(zhì)樸的善良和愛心,頂住各種壓力,在家里長年照料一位紅軍傷病員和一個紅軍遺孤,組成了一個新“家庭”,跟他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這里本來蘊涵著一種高于人間夫妻常情的更神圣、更永恒的高尚情感,而劇本最后卻通過紅軍傷病員之口這樣解釋了他們之間所保持的清白關系:原來紅軍傷病員當年中的那槍打到了他的命根子上,他是一個沒有性能力的男人。劇中最關鍵的這個情節(jié)把這個劇作所可能具有的崇高全部消解了,表面上是寫“人性”的深度,其實是用人的原始本能消解掉了崇高的精神價值,把精神性的東西完全生理化了。
(二)以所謂人類立場的普適價值觀解構人民立場的特定價值觀。在階級社會里,價值觀從來就是特定的,有立場的。比如表現(xiàn)一場戰(zhàn)爭,唯物史觀的方式是表現(xiàn)民心向背和歷史潮流,表現(xiàn)戰(zhàn)爭的正義與非正義的性質(zhì)。而有的影視文藝作品在表現(xiàn)人民革命戰(zhàn)爭時,只是一般性地表現(xiàn)戰(zhàn)爭的殘酷,取消唯物史觀指導下的特定價值傾向,把戰(zhàn)爭和犧牲都描寫成“中性”的,不講戰(zhàn)爭的人心向背、正義與否,不講犧牲的價值立場,泯滅了人民革命戰(zhàn)爭為社會理想而戰(zhàn)、為人民解放而戰(zhàn)的正義性和崇高性。這樣的影片所表達的所謂“新的戰(zhàn)爭觀”認為,一場戰(zhàn)爭,對所有參與者來說,均是兩敗俱傷;任何戰(zhàn)爭都是對正常秩序的大破壞,都是全人類的災難,沒有“所謂的‘戰(zhàn)爭勝利者’”。“戰(zhàn)爭的雙方都是人,對于國共內(nèi)戰(zhàn)而言,都是中國人,活生生的中國人。無論如何,發(fā)生在幾十年前的那場中國人之間的大廝殺都是應該反思的”。這里凸顯的就是西方資本主義社會傳統(tǒng)的所謂人類立場的普適價值觀,而遮蔽的則是人民立場的特定價值觀。
(三)以反諷的方式解構當代社會主流價值命題。反諷是指作品的特定語境對一個陳述語的明顯的扭曲或歪曲。比如“為人民服務”這個價值陳述,在某部文學作品中,被作者借助一個解放軍老師長的年輕夫人和其家里男勤務員之間的淫亂關系結構成的語境所扭曲,對這一價值陳述作了同其原意完全背道而馳的詮釋和演繹——滿足師長夫人的性欲就是“為人民服務”。從而使“為人民服務”一詞完全變成了一個無恥、縱欲、色情的“信號”和“代名詞”?!坝⑿邸笔且粋€崇高的字眼,體現(xiàn)著一種精神上崇高的價值觀念,而就在一個電視文藝作品中對見義勇為的“英雄”進行了全面的解構,英雄成為英雄,不是主觀上的舍己救人,無私無畏;而是在無意中,甚至是在自私的利己行為中一不小心成了“英雄”,這樣的“滑稽”英雄、“笑料”英雄,就使“英雄”一詞體現(xiàn)出來的崇高倫理原則蕩然無存了。
(四)以娛樂本體化的姿態(tài)來“躲避崇高”、顛覆“宏大敘事”。一段時間以來,網(wǎng)絡上對于紅色經(jīng)典的“惡搞”現(xiàn)象就是一種典型表現(xiàn)。在“惡搞”者的筆下,《閃閃的紅星》中的小英雄成了一個整日做明星夢、希望掙大錢的富家子弟,《紅巖》中的江姐和叛徒甫志高談情說愛,《白毛女》中的王大春愛上地主黃世仁的千金,董存瑞舍身炸碉堡是因為被炸藥包上的兩面膠黏住脫不了身,黃繼光是自己一不小心摔倒才堵上了槍眼……這樣,滲透在紅色經(jīng)典中的信仰力量、理想主義、愛國主義、集體主義、革命英雄主義、奉獻精神等所體現(xiàn)出來的社會主義價值觀,隨著紅色經(jīng)典的“娛樂化”而成為被戲謔、調(diào)侃、顛覆和撕裂的對象。有西方學者指出:“有兩種方法可以讓文化精神枯萎,一種是奧威爾式的——文化成為一個監(jiān)獄,另一種是赫胥黎式的——文化成為一場滑稽戲?!眾蕵肥俏乃嚨墓δ苤?,但并非是文藝功能的全部和根本。一些文藝作品制作者,把“娛樂”當作文藝的本體,把文藝當作為娛樂而娛樂的載體,認為娛樂是文藝的根本屬性,一些影視文藝作品以純粹娛樂的方式來表現(xiàn)甚至是極為嚴肅的主題,“娛樂”在那里成了最顯著的文化精神,這就難免使“文化成為一場滑稽戲”,使文化所負載的精神價值日益枯萎。
(五)以與西方藝術接軌的方式放逐民族文化價值取向。由于我們苦于文化單向流動灌輸所導致的文化殖民化的危險,所以,文藝作品“走向世界”是值得肯定的積極的傾向。但這也要求“走向世界”的文藝作品必須是“我”的,必須具有民族的主體性,這樣的“走向世界”也才具有意義。我們肯定和鼓勵文藝“走向世界”不能等同于為“走向世界”而“走向世界”,必須考慮是什么樣的作品走向了世界,它在世界上將會發(fā)生怎樣的影響。“走向世界”的文藝作品應該表現(xiàn)民族價值觀,展現(xiàn)民族自尊心、自豪感,要向世界展示中國人民的精神,展示中國文化的精神——不僅展示中國古代文化精神,更要展示中國當代社會主義文化精神。當前,有的所謂“走向世界”的影視文藝作品,沒有表現(xiàn)出中華民族精神和當代中國文化精神的主旋律,而是熱衷于表現(xiàn)腐朽、扭曲、殘缺、怪誕的東西,以迎合西方觀眾的獵奇心理,滿足跨國資本操縱之下的西方對于東方的文化想像,背離了民族文化的精神特質(zhì)和價值取向,成了自覺接受文化殖民的先鋒。
現(xiàn)實生活中,面對西方發(fā)達國家文化界所暴露出來的匪夷所思的意識形態(tài)的傲慢與偏見,那些自認為融入了西方文化元素,已經(jīng)與西方藝術接軌,且已經(jīng)為西方藝術家所青睞、獲取了西方文藝大獎的文藝作品,難道沒有反思自身的必要嗎?如果西方的評獎標準不是完全依據(jù)藝術形式上的特點,那么他們在價值觀方面的全面認同和贊許,是不是可以從一個反面說明了我們文藝所傳達的價值傾向出現(xiàn)了某些問題了呢?通過文藝,我們是在作為我們自己而言說,還是作為他者,甚至是與我們相敵對的他者在言說?如果為了迎合西方的視覺認同,而犧牲掉自己的民族價值觀念,那這個代價是不是太大了呢?
在價值觀的判斷上,有所肯定,就必然有所否定;同樣,有所否定,也就必然有所肯定。價值虛無主義也是如此,它有所虛無,就必然有所張揚。它在虛無社會的、集體的、歷史的、崇高的、精神的、理性的、民族的價值觀的同時,對非社會的、個體的、反歷史的、鄙俗的、肉體的、無理性的、殖民化的價值觀就是認同和張揚的,盡管這種認同和張揚可能是潛在的,甚至是自在的。
歷史觀、價值觀與國家文化軟實力建設
黨的十七大報告中,“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這一重大命題的提出,標志著我們黨和國家已經(jīng)把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作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新的戰(zhàn)略著眼點。文化軟實力的主要表征在于國家意識形態(tài)的吸引力和凝聚力,建設好作為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本質(zhì)體現(xiàn)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提高我國意識形態(tài)吸引力和凝聚力的根本和關鍵。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也是中華文化當代形態(tài)的核心與精華,弘揚中華文化,同樣必須加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建設。加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建設,是從根本上提高我國國家文化軟實力和維護國家文化獨立與安全的重大戰(zhàn)略舉措。如果有的文化產(chǎn)品,不顧社會效益,甚至不利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建設和鞏固,那么,即便是它取得了很高的經(jīng)濟效益,即使它贏得了西方文化界一致的掌聲與喝彩,也仍然無助于國家文化軟實力的提高,甚者反而會削弱文化軟實力。
“欲知大道,必先為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歷史地形成的,其背景和依據(jù)離不開中華文化傳統(tǒng),更離不開我國的近現(xiàn)代革命史。清代思想家龔自珍說過,“滅人之國,必先去其史;隳人之枋,敗人之綱紀,必先去其史;絕人之材,湮塞人之教,必先去其史;夷人之祖宗,必先去其史”。歷史觀是價值觀的前提,有什么樣的歷史觀,就會有什么樣的價值觀。沒有科學、先進的歷史觀,價值觀就難免是扭曲的、虛無的。因此,文藝領域的文化軟實力建設應著力在正確、科學的歷史觀和價值觀的捍衛(wèi)和建設上。
對于文化軟實力這一命題,我們不能抽象地理解其中的“文化”,就像理解“以人為本”不能抽象地理解“人”一樣。無論什么概念,是從西方拿來的,還是我們自己或繼承或創(chuàng)造的,一旦納入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它所承擔的意義,就只有在這個體系中才能得到正確的解釋和說明。文化是具體的,也只有具體的文化才有力量。比如作為文化范疇的民主,在抽象的意義上是沒有力量的,而只有在人們理解了“誰的”民主和“什么性質(zhì)的”民主之后,它才可能發(fā)生巨大的影響。毛澤東所說的“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文化”、“人民大眾反帝反封建的文化”,就有力地回答了“誰的文化”和“什么文化”的問題,從而規(guī)定了新的文化的性質(zhì)。只有這樣的文化才能“給予偉大影響和作用于一定的政治和經(jīng)濟”,才是“中國的革命力量”。
在文藝理論上,對于西方的一些歷史、價值概念及命題要加以揚棄,對其內(nèi)涵應在科學的意義上加以重新解釋。科學發(fā)展觀的“以人為本”精神告訴我們,以關懷人為旨歸的人性、人道主義、主體性等范疇不是資產(chǎn)階級學者的“專利”,在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社會中,它們的真實意義更有可能在科學的意義上被揭示和獲得進一步的發(fā)展,顯然,這個發(fā)展是對資本主義語境所賦予的人性、人道主義、主體性之寓意的本質(zhì)性揚棄。
人性、人道主義、人文主義,性格組合、主體性、審美特征,就這些概念或范疇本身來說,都是好的,在理論上和實踐上也都是有意義的,問題的關鍵在于研究者如何科學地去解釋和理解它們,使它們承載起什么樣的歷史觀和價值觀——是唯物主義地去理解,還是唯心主義地去理解?是歷史化、具體化地去理解,還是抽象化、普遍化地去理解?是從社會關系出發(fā)去理解,還是從生物本能或生理學的角度去理解?在這些方面,我想,我們是有教訓的。我們不能因為這些概念曾作為資產(chǎn)階級意識形態(tài)的術語而鄙棄它們,也不能因為他們曾被某些學者所歪曲而完全否定它們。馬克思主義中的一些術語就是從資產(chǎn)階級學者那里繼承來的,但其具體意義在馬克思主義創(chuàng)始人那里卻發(fā)生了革命性的變化。文藝理論也應以唯物史觀為理論指南,深刻把握文藝中的“人性”、“人道主義”、“主體性”等問題,革命性地改變資產(chǎn)階級學者所賦予它們的“虛假的”理論意義,在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的文藝理論體系中,使這些概念或命題煥發(fā)出新的理論活力,承載起科學、先進的歷史觀和價值觀,成為馬克思主義文藝學當代形態(tài)建構中的積極因素。
同樣,人的階級性、文藝的意識形態(tài)性、文藝的政治標準等概念,如果不在文藝研究領域去表達超過它們所應和所能表達的更多的東西,那么,它們的庸俗化傾向就可以避免,它們就依然是科學的概念。我們不應當因為它們在某個特定歷史時期的庸俗化使用,就將他們連同洗澡水一起倒掉。對于這些曾被極“左”思維庸俗化的范疇,也要及時、準確地予以重新命意,使之回到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精神上來。如果不對這些概念進行科學的解釋,就會有庸俗化的解釋出現(xiàn),甚至會有與馬克思主義的立場和方法相逆的解釋出現(xiàn)。當前,有些文藝理論學者已經(jīng)開始以抽象化的形式去解釋意識形態(tài)、政治等概念的含義了。他們反對從物質(zhì)關系或社會經(jīng)濟制度上去把握政治和意識形態(tài)概念,而借助某些西方學者的論點來規(guī)定政治和意識形態(tài)的含義,追求一種普遍立場即無立場的政治和意識形態(tài),從而把政治、意識形態(tài)等概念形式化了,將其內(nèi)涵抽象化、虛無化了。這種做法,會使唯物史觀的范疇變得跟抽象化理解的人性、人道主義、主體性等概念一樣遠離唯物史觀。
如果從觀念上來考察,那么歷史觀與價值觀問題對于一個思想學說或體系來說是根本,如果一個學說或體系的歷史觀、價值觀發(fā)生了動搖或變化,那么這個思想或?qū)W說的危機就來臨了。我國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建設已經(jīng)在如火如荼地進行,各學科的馬克思主義建設工程也在穩(wěn)步推進,社會主義文藝正在進入其繁盛季節(jié),科學、先進的歷史觀、價值觀的基礎日益堅實。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地加強科學、先進的歷史觀和價值觀引領文藝發(fā)展的作用,防止文藝領域的歷史虛無主義和價值虛無主義傾向,這必將更有力地推動社會主義文藝的大發(fā)展大繁榮和國家文化軟實力的實質(zhì)性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