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當(dāng)營長嗎

黃俊安

抗戰(zhàn)時期，各地抗日武裝隊伍風(fēng)起云涌，其中有一支隊伍的軍長名叫于龍飛。這個于龍飛本是窮苦出身，他被當(dāng)?shù)匕傩兆u為奇人，是奇人當(dāng)然有不少奇事，今天就講講于龍飛治軍奇事中的一件。

那年，于龍飛的部隊駐防河南，與日寇周旋。冬至剛過，便下了一場大雪，于龍飛望著飛雪，突然心血來潮，他轉(zhuǎn)過身子對一個部下說：“張副官，你到一團三營去一趟，叫他們好好練兵。中午你就在那兒吃飯，順便把他們的飯菜給我捎一份回來?！?張副官不解地問：“捎那干啥？”于龍飛不悅地說：“我自有用處，你只管執(zhí)行就是了?！?/p>

張副官是于龍飛的一個親戚，剛參軍不久，對軍內(nèi)情況還不大了解，他踏著積雪來到三營的駐地，已是中午時分。三營長并不把這個小小的副官放在眼里，他說：“張副官遠道而來，一定有什么要事吧？”張副官說：“于軍長有令，讓你們好好練兵?！?三營長疑惑地問：“就這事？”張副官誠實地回答：“就這事。” 這時軍營里傳來一陣軍號聲，原來到午飯時間了，張副官主動提出在三營用飯，三營長也沒在意，就答應(yīng)了。

二人來到飯場，雪地上排著長長的隊。一個士兵對打飯的人說：“營副，再添點鹽水吧，你看米飯都拌不濕。”那個營副說：“現(xiàn)在是抗戰(zhàn)時期，物資艱難，你還想怎么樣？想吃好的上軍部去，小子，就怕你沒那個造化?！蹦莻€士兵紅著臉把飯一口一口地吞了下去，嘴里埋怨著：“吃這種飯還能打仗？命都顧不住?！?/p>

張副官看在眼里，怒在心里，這天中午，他吃的也是這飯，這是小米拌著紅豆做的飯，沒有菜還真是難以下咽。吃過飯，他趁著三營長不注意，真的給于龍飛帶回去了一份。

于龍飛一邊吃著這飯，一邊皺眉，他早就聽說有的營伙食奇差，士兵抱怨不休，今天親自一嘗，果然如此。這事若處理不好，軍隊的戰(zhàn)斗力不受損才怪。于龍飛貌似粗人一個，想出的辦法卻賊精賊精。

第二天，一團各營駐地都貼上了軍部的告示：“大戰(zhàn)在即，放假三天，各營官兵可在團內(nèi)走親訪友，各營長官要做好外營戰(zhàn)友的伙食供應(yīng)，不得有誤！”

一聽說放假，軍營里立刻炸了鍋，可以走親訪友，又有飯吃，何樂而不為？士兵們都想出去逛一逛，正在議論紛紛時，軍部又來了電話：規(guī)定每天出外訪友的人數(shù)不得超過全營三分之一，這樣每人一天，三天過去，個個都有機會。

第四天上午，于龍飛下令，一團各營官兵集中到軍部大操場開會。軍長、參謀長以及軍部八大處的處長坐在臺上，臺下是各營的官兵?？粗藛T到齊，參謀長站起來說：“弟兄們注意了，現(xiàn)在請軍長訓(xùn)話?！?/p>

于龍飛來到臺前，清清嗓子，大聲說：“弟兄們，我們這支隊伍里新兵特別多，你們是沖著我‘于龍飛這三個字來的，你們打日本鬼子多天了，我忙，沒有顧上你們，今天特向你們問好！當(dāng)然，也有的人不是沖著我于龍飛來的，是你們的妻哥小舅子、七大姑八大姨在這里當(dāng)官、當(dāng)官太太，一聽說招兵，就跟著來了?？墒堑搅诉@里，平時想見親人也不容易，這次放假，我成全了你們，你們不光到各營串了親戚，還有飯吃，小舅子們滿意不滿意？”

臺下的人一片哄笑，齊聲呼喊著：“滿意！”

于龍飛接著說：“說到吃飯，我就有氣。有些營長吃兵肉，喝兵血，不讓弟兄們吃好飯，餓著肚子打仗。我聽說有個營長不讓弟兄們吃菜，小米飯拌鹽水，鹽水也不愿多給。這個營長不是人養(yǎng)的，他媽的黑心爛肚腸！這幾天，大家都逛美了，也看夠了，哪個營伙食好，哪個營伙食孬，弟兄們心里是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現(xiàn)在我讓各營營長都站在操場四周，他們手里拿著本營的牌子，等我說完，你們就跑，誰的伙食好，你們就跟誰干，你們說中不中？”

臺下齊聲叫好，都說軍長英明！于龍飛一聲吶喊：“開始—跑！”全場頓時大亂，一陣忙亂過后再看，只見有的營長面前聚集著三個營的士兵，于龍飛立刻就升這個營長當(dāng)團長。有的營長面前只剩下一個連的人，于龍飛就降他當(dāng)連長。只有一個營長成了光桿司令，身邊沒有一個人。

于龍飛來到這個營長面前，問：“你就是不讓士兵吃菜的那個營長吧？”這人正是那個三營長，他嚇得低下頭，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后來竟雙腿一軟蹲在地上。

于龍飛喝道：“立正，站好！”三營長趕緊起來，站得像筆桿一樣直。于龍飛指著三營長的鼻子罵道：“你小子是自作自受，你營長是人，當(dāng)兵的就不是人了？按理說我得撤你的職，看你那熊樣子，怪可憐的，這樣吧，念你作戰(zhàn)還中，就饒你一次。你回老家去招兵，招一連人，你就當(dāng)連長，招一營人，你就當(dāng)營長！聽見了沒有？”三營長打個立正，說聲：“是?！贝诡^喪氣地走出了操場。

等臺下的人散去，臺上的軍官站起來也要走，于龍飛吆喝著說：“慢著！”說著他坐在大伙對面，嬉笑著說：“我這一套你們學(xué)會了沒有？”軍官們答道：“學(xué)會了?！庇邶堬w一拍椅子，說：“學(xué)會了就好，咱們十多個人，每人分包一個旅，就照今天的辦法干，我就不信治不了那些喝兵血的！”“轟”的一聲，在座的人都笑了。

這個辦法還真靈，這樣一搞，軍里的伙食改善了，戰(zhàn)斗力也跟著提高了，不久就在和日軍的游擊戰(zhàn)中打了個大勝仗。

(題圖、插圖：安玉民 梁 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