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凌晨兩點多,我關(guān)掉電腦,躺到床上,把被子拉到脖子的下面,雙手放在外面,我覺得我困極了,但我就是睡不著。這時,我就會想一件事,更多的是想一個人。她此時會知道我在想她嗎?我想,她應(yīng)該是不知道的。人與人的關(guān)系永遠那么奇妙。就像,她想我的時候,我有可能也不知道。
時間到了2046年,我的朋友王家衛(wèi)研究出了一款名叫“想你想你想死你”的機器。這款機器的原理很復(fù)雜,王家衛(wèi)覺得原理太復(fù)雜了,所以他覺得沒有必要告訴我到底是什么原理。總之這臺叫“想你想你想死你”的機器,只要你按它一下,它就會在它1.5英寸的26色真彩顯示屏上顯示出,此時世界上有多少人正在想著你。這么說有點不夠準確。因為我第一次按那個黃色的按鈕時,顯示屏上就顯示出:
此時世界上有一條狗正在想著你。
我問王家衛(wèi),操,什么意思?此時世界上沒有人在想著我嗎?
王家衛(wèi)看了一眼,說,沒有人,就一條狗。
我說,操,不會吧?就一條狗?
他聳了聳肩膀,說,notatall,就一條狗。
此時世界上只有一條狗在想著我。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到了2046年,我認識的狗都死掉了,一共有三條,叫小黑,小白和小黃,都是母狗,自從它們死了之后,我就再也沒有重新認識一條狗的欲望了,我對狗這種動物的感情幾乎都被耗光了,我早就對狗不感興趣了,可就是在這個時候,卻有一條狗在世界上的某處想著我。
我轉(zhuǎn)頭問王家衛(wèi),是不是弄錯了?怎么會有一條狗在想著我?我認識的狗都死了啊。
王家衛(wèi)說,我是一個導(dǎo)演,我研究出的機器怎么會錯?你說會錯嗎?
我說,不會錯。
他說,不可能錯嘛。
我想了想,問他,那能不能知道是公狗還是母狗?
王家衛(wèi)說,你想干嗎?
我說,不想干嗎,就是問問。
王家衛(wèi)說,我是一個導(dǎo)演,你怎么會問我這種問題,你說我會知道嗎?
我說,不會知道。
事實就是這樣,王家衛(wèi)也不知道那是一條公狗還是母狗。我低頭拿著這個樣子很像手機的機器回到了家。我把它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離桌子不遠的沙發(fā)上看電視??匆粫海覐纳嘲l(fā)上站起來,走到桌子旁,拿起“想你想你想死你”按一下那個黃色的鈕,上面立刻顯示出:
此時世界上有一條狗正在想著你。
看到這個結(jié)果,我很驚訝。我想不明白,過了這么長時間,這個世界上怎么還沒有人在想著我?還有就是那條狗,它為什么一直想著我?帶著這樣兩個問題,我堅持看電視到凌晨三點。然后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走到桌子旁,滿懷期待地拿起“想你想你想死你”,按一下上面那個黃色的鈕,上面立刻顯示出:
此時世界上有一條狗正在想著你。
我崩潰了。難道真的沒有人想我嗎?我覺得有可能是機器的問題。我揣著它走下五樓,走到了樓下的通宵串店,然后叫過來一個女服務(wù)員,我讓她摁一下那個按鈕,她說,什么?我說,你幫我摁一下這個按鈕,心理測試。她說,摁這個黃的?我說,對,就摁這個黃的。她摁了下去,上面立刻顯示出:
此時世界上有16個人正在想著你。
看到這行字,我立刻對眼前的這個服務(wù)員肅然起敬。這么晚了,竟然還有這么多人在想著她?我又看了她兩眼,馬上覺得她是一個美女。
她也把頭湊過來看到了那行字,然后她笑著問我,什么意思???
我說,就像你看到的那樣,此時世界上有16個人正在想著你。
她說,是嗎?
我說,是的。
她說,哦,先生,你吃點什么?
我說,你知道你多么幸福嗎?有16個人正在想著你啊,這么晚了,天都快亮了。而我呢,你知道此時世界上有多少人在想著我嗎?
她笑著一邊搖頭一邊說,不知道。
我隨手摁了一下那個黃色的鈕,然后把機器遞到她眼前。
她看了一眼,就捂著嘴笑了。
她笑了一會兒,把手拿開,問我,先生,你吃點什么?
我說,我什么都不吃,我就在這坐一會,吹吹風(fēng)。
她笑著說,好的。
說完之后就心情愉快地走了。
隨后,我觀察了她整個晚上,她無論是站在那里還是走過去給客人送手紙送肉串或結(jié)賬,她都一直在笑。
而我因為吹了太多的風(fēng),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