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敦煌寫本《除夕鐘馗驅儺文》看鐘馗故事的發(fā)展和演變

內容摘要：鐘馗是中華大地上一個家喻戶曉的傳說人物，他來源于遠古人們用來驅鬼的法器終葵(終椎)。鐘馗故事產(chǎn)生以后流傳廣泛，敦煌寫本《除夕鐘馗驅儺文》是鐘馗故事流傳過程中的一個重大轉折，從它開始，鐘馗形象的神圣性開始減弱，民俗性逐漸增強。

關鍵詞：鐘馗；終葵；《除夕鐘馗驅儺文》

中圖分類號：G25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08)01-0102-04

鐘馗是中華大地上一個土生土長且又家喻戶曉的神話傳說人物。他的故事從簡單到復雜，從荒誕不經(jīng)到合乎情理，經(jīng)歷了一個漫長而又曲折的發(fā)展演變過程。而在此發(fā)展演變過程的鏈條上有一個不可或缺的環(huán)節(jié)，那就是敦煌寫本《除夕鐘馗驅儺文》。它的出現(xiàn)極大地改變了鐘馗形象，為鐘馗故事增添了不少新因素，同時也暗示著鐘馗信仰的民俗化。

一 《除夕鐘馗驅儺文》的出現(xiàn)及其在鐘馗故事發(fā)展和演變中的作用

郭煌寫本S，2055《驅儺詞》被王重民定名為《除夕鐘馗驅儺文》，全文如下：

正月楊(陽)春擔(佳)節(jié)，萬物咸宜。春龍欲騰波海，以(異)瑞乞敬今時。大王福如山岳，門興壹宅光輝。今夜新受節(jié)義(儀)，九天龍奉(鳳)俱飛。五道將軍親至，虎(步)領十萬能羆。衣(又)領銅頭鐵額，魂(渾)身總著豹皮。教使朱砂染赤，咸稱我是鐘馗。捉取浮游浪鬼，積郡掃出三晚。學郎不才之慶(器)，敢請宮(恭)奉口口。音聲。

這篇愿文約寫于中晚唐時期，首先表達對新年新氣象的祝愿：萬物都沉浸在喜慶的正月佳節(jié)里，感到舒適愜意；生機勃勃的春天將要到來，歡樂祥和的瑞氣也即降臨；預祝大王您健康長壽，闔家歡樂。接著介紹驅儺的情景：今夜按照規(guī)定要舉行驅儺活動，龍鳳已在天上盤旋翱翔，預告吉祥。五道將軍親臨現(xiàn)場，他率領十萬熊羆一樣的威武之師，又有銅頭鐵額的雄壯之眾緊緊相隨，他們身著豹皮，面涂朱砂，個個高聲呼喊著：“我是鐘馗。專來捉取浮游浪鬼，你們趕快滾出敦煌勝境吧!”最后是對“學郎”的勉勵，希望他學有所成，仕途順利。用艾麗白的話說，這是“此文作者的個人干預”，“是對于寫下此文的學士廣施恩德的地方”。

在《除夕鐘馗驅儺文》(下文簡稱《驅儺文》)出現(xiàn)之前，敦煌寫本《太上洞淵神咒經(jīng)》(寫于晉末)中就有關于鐘馗的最早記載，其《斬鬼第七》云：“今何鬼來病主人，主人今危厄，太上遣力士、赤卒，殺鬼之眾萬億，孔子執(zhí)刀，武王縛之，鐘馗打殺(剎)得，便付之辟邪。”這段經(jīng)文雖無鐘馗形象的具體描寫，記述也較簡略，但鐘馗的職責卻很明確，協(xié)助孔子、武王二圣，專事斬鬼，同時又具備了辟邪的能力。這也許是鐘馗故事的萌芽期，從樸素的記載中可以看出鐘馗的最初面貌特征，即兇狠、粗暴和野蠻，不問事非曲直，見鬼即誅。這與遠古人們以惡制惡的觀念有關，以為冥冥鬼怪多是猙獰恐怖、害人性命的，于是鐘馗作為鬼神，理應斬除惡鬼，佑護善類，不容有絲毫的猶豫與妥協(xié)。

與《太上洞淵神咒經(jīng)》對鐘馗故事的記載相比，《驅儺文》呈現(xiàn)出以下新特點：

1 突出了鐘馗驅鬼的主體地位。《太上洞淵神咒經(jīng)》(下文簡稱《神咒經(jīng)》)中捉鬼者不是鐘馗，而是太上所遣之力士、赤卒。具體的治鬼活動也有分工：孔子執(zhí)刀，武王縛之，鐘馗打殺(剎)得。鐘馗只充當行刑劊子手的角色?！厄寖摹穭t不同，在五道將軍帶領下，鐘馗沖鋒陷陣，直接參與捉鬼，并且占據(jù)了主導地位。

2 驅鬼的時間明確化了?！渡裰浣?jīng)》說驅鬼發(fā)生在主人生病之時。唐玄宗時大臣張說的《謝賜鐘馗畫表》和劉禹錫的么為淮南杜相公《謝賜鐘馗歷日表》及《為李中丞謝賜鐘馗歷日表》兩篇文章記錄了同樣的事，都說賜鐘馗圖為年終，也未確指其在除夕之夜生效。而《驅儺文》明指驅鬼的時間是除夕夜。

3 鐘馗形象的巨變?！渡裰浣?jīng)》中的鐘馗很威猛，但形象仍顯模糊，只能供人們揣摩。唐代頒賜之鐘馗圖，也僅說“圖寫威神”，描述抽象?！厄寖摹分械溺娯干裢叕F(xiàn)：貌若熊羆，銅頭鐵額，身著豹皮，面涂朱砂，與《周禮》等文獻記載的方相氏形象頗為相似(見下文)。經(jīng)過這些具體的描繪，增強了鐘馗形象的立體感和動感。

4 捉取對象稍有不同?！渡裰浣?jīng)》中鐘馗所斬之鬼為能使人致病之鬼，對鬼的認識比較模糊。《驅儺文》中鐘馗專門捉取浮游浪鬼，即無墓穴可居的孤魂野鬼，所捉對象明確化了。

5 驅鬼群體的出現(xiàn)?！渡裰浣?jīng)》中驅鬼的參加者有限：僅有力士、赤卒、孔子、武王和鐘馗?！厄寖摹分序尮韰⒓诱呤俏宓缹④婘庀碌囊恢Ш坪剖幨幍拇筌?，個個都裝扮成鐘馗模樣。無論驅鬼的規(guī)模還是氣勢都是以前傳說中的鐘馗無法企及的。

除《驅儺文》外，敦煌愿文“兒郎偉”中還有許多描繪鐘馗的文字，如P.2569：“驅儺之法，自昔軒轅。鐘馗、白澤，統(tǒng)領居仙。怪禽異獸，九尾通天，總向我皇境內，呈樣并在新年?！薄爸?鐘)馗并白宅(澤)，掃障并妖紛。”此兩處“統(tǒng)領諸仙”的驅鬼神除了鐘馗外，還有白澤。P.3552：“適從遠來至宮門，正見鬼子一郡郡(群群)……喚中(鐘)夔(馗)，蘭(攔)著門。棄頭上，放氣薰。懾肋折，抽卻筋。拔出舌，割卻唇。正南直須千里外，正北遠去亦(不)須論?！边@里又具體描寫了鐘馗捉鬼殺鬼的場面，雖顯血腥與殘忍，卻極富動感與情趣。P.4976：“應是浮游浪鬼，付與鐘夔(馗)大郎?！痹撎庣娯傅穆氊煛饺「∮卫斯恚c《驅儺文》中的鐘馗相同。另外，敦煌儺歌中還有一首《還京樂》，是專門寫給扮演鐘馗的演員歌唱的：“知道終驅勇猛，世間專。能翻海，解逾山，捉鬼不曾閑。見我手中寶劍，刃新磨。(斬)妖魅，驅邪魔?！背~渲染了鐘馗的捉鬼本領，并為鐘馗配上了一把斬鬼驅魔的鋒利寶劍。

《除夕鐘馗驅儺文》的出現(xiàn)是鐘馗故事發(fā)展和演變過程中的一個重大轉折?！厄寖摹分扮娯傅男蜗箅m有描述，但多是粗筆勾勒或靜態(tài)展示，鐘馗治鬼的故事也很簡單、枯燥，缺乏生動的細節(jié)，僅給人們留下動作粗暴的印象?！渡裰浣?jīng)》里的鐘馗殺鬼不眨眼，唐代鐘馗圖狀極兇惡，宋郭若虛在《畫圖見聞志》卷6描繪吳道子筆下之鐘馗“以左手捉鬼，以右手抉其鬼目”，亦表其殘忍兇暴?！厄寖摹返某霈F(xiàn)，鐘馗有了嶄新的面孔，一改從前之粗鄙，代之以威嚴正義。就穿戴方面而言，鐘馗頭戴鋼盔，身穿豹皮，威風凜凜，儼然成了一個討伐無道與征服邪惡的“將軍”。這樣，他的粗暴不得不有所收斂，而用較為人道的方法對付鬼魅。他沒有將鬼魅生吞活剝或斬盡殺絕，只將所捉之舊歲鬼魅，即浮游浪鬼，“逐出境內”。這一微小的變化，說明隨著人們認識水平的提高，長期以來形成的鐘馗信仰在人們心里開始動搖?！厄寖~》中也出現(xiàn)了類似的話語：“不是驅儺虛妄，不信者問取明賢。”所流露出的強調的口吻，是鐘馗信仰開始動搖的標志。

盡管鐘馗是驅儺的主角，驅儺儀式也是遵守慣例。但眾多人扮成鐘馗，浩浩蕩蕩，一定程度上已帶有表演和娛樂的性質，再加鐘馗并未“執(zhí)戈揚盾”，莊重嚴肅的氣氛顯然淡化了。本來驅儺是一種十分嚴肅的儀式?！墩撜Z·鄉(xiāng)黨》云：“鄉(xiāng)人儺，朝服而立于阼階?！奔幢憩F(xiàn)孔子在鄉(xiāng)人驅儺時的恭敬態(tài)度。又《周禮，夏官司馬下》記載：“方相氏掌蒙熊皮，黃金四目，玄衣朱裳，執(zhí)戈揚盾，帥百隸而時儺，以索室驅疫?！狈较嗍蠄?zhí)戈揚盾，用強有力的手段來驅鬼逐疫。漢唐之世，此例未變?！逗鬂h書·志第五·禮儀中》和《新唐書·志第六》都有驅儺時方相氏“執(zhí)戈揚盾”的記載。在中晚唐時期的敦煌，驅儺儀式得到簡化。人們裝扮成鐘馗模樣，進行聲勢浩大的驅儺活動，只是想烘托節(jié)日氣氛。以此為契機，鐘馗的神圣性也開始減弱，民俗性和娛樂性成分逐漸增強。此種情形在宋代更為普遍，孟元老《東京夢華錄》記載了宋代宮廷儺儀的場景：“至除日，禁中呈大儺儀，并用皇城親事官，諸班直戴假面，繡畫色衣，執(zhí)金槍龍旗。教坊使用孟景初身品魁偉，貫全副金鍍銅甲，裝將軍，用鎮(zhèn)殿將軍二人，亦介胄裝門神，教坊南河炭丑惡魁肥，裝判官，又裝鐘馗、小妹、土地、灶神之類，共千余人，自郡中驅祟，出南薰門外轉龍灣，謂之埋祟而罷。”這種所謂“埋祟”只是象征性的驅儺，其規(guī)模和氣勢遠不如唐代敦煌的驅儺活動，鐘馗也是教坊中扮演的驅儺者之一，而不像敦煌驅儺者都是清一色地裝扮成鐘馗模樣。另外，吳自牧《夢梁錄》、周密《武林舊事》也有類似的記載，劉錫誠認為：“宋代宮中在歲除之際雖仍舉行大儺儀，但這種儺儀不再是國家的“典禮”而變成了‘直以戲視之’的民俗活動，古意蕩然無存了；而鐘馗從統(tǒng)領鬼殺鬼諸神的地位，變成了與將軍、判官、門神、桃符、灶神等在同一等級的辟邪象征角色，只作為人們祈求吉祥福祉心理的撫慰者?！彬寖顒又校娯傅纳袷バ?、世俗性增強了。正是有了《驅儺文》在鐘馗故事發(fā)展和演變過程中的橋梁作用，才使鐘馗之前世今生被有機地聯(lián)系起來，也使鐘馗成了中國大地上喜聞樂見的俗神，鐘馗故事也成了中國老百姓街談巷議的不朽話題。

二 關于鐘馗的起源與鐘馗故事的形成

鐘馗的起源問題，歷代學者眾說紛紜，莫衷一是。隨著諸多研究者的艱苦探索和不懈努力，鐘馗的起源問題終于有了較為合理而又可信的說法，即鐘馗由驅鬼法器“終葵”演變而來。這種說法是建立在文獻考證和考古發(fā)現(xiàn)的基礎上的。

就文獻考證而言，明人楊慎、清人顧炎武、趙翼堪為代表。楊慎的考證較為簡略，其《丹鉛余錄》云：“《周禮·考工記》：大圭終葵首。注：終葵，椎也。疏：齊人謂椎為終葵?！彼J為終葵就是人們用來驅鬼辟邪的法器“椎”，至于叫法則因地而異，實是一物。較之楊慎，顧炎武的考證更全面深入，《曰知錄》卷32；“《考工記》：‘大圭，長三尺，杼上終葵首?！抖Y記·玉藻》：‘終葵，椎也?！斗窖浴罚骸R人謂椎為終葵?！R融《廣成頌》：‘翚終葵，揚關斧?！w古人以椎逐鬼，若大儺之為耳。”顧氏多方搜羅證據(jù)，進一步認定“終葵”就是古代舉行儺儀時“逐鬼”所用的椎。同時，他又小心求證，引用《魏書》以增強論證的說服力?！段簳吩疲骸皥蜿驯久娍直傩??！庇蓤蜿衙娍?，字辟邪的事例中，顧氏推知“古人固以鐘葵為辟邪之物矣”。即先有辟邪物“鐘葵”的存在，然后才有取其為名者。其實，楊、顧二人的考證結果相同，即鐘葵是物(椎)。趙翼則后來居上，他吸收了郎瑛“葵字傳訛”為“馗”的說法，并對楊、顧二人的考證成果進行了綜合歸納，又結合自己的思考，對“終葵”和“鐘馗”進行了辨析，認為“鐘馗由堯終葵字辟邪之訛”而來。本來中國古典文獻中因同音致訛的字不乏其例，故這種論斷不無道理。接著，趙翼又提出了一個甚為關鍵的問題：“大圭之終葵，何以轉為人名之終葵?”這是探索鐘馗起源問題的核心，楊、顧二人并未對此做進一步探討，趙翼又有獨到的見解，他認為：“蓋終葵本以逐鬼，后世以其有辟邪之用，遂取為人名。流傳既久，則又忘其為辟邪之物，而意其為逐鬼之人，乃附會為真有是食鬼之姓鐘名馗者耳?！?。這是合乎邏輯的推斷。

總之，鐘馗由鐘葵(椎)演變而來的觀點，由于證據(jù)翔實，論證嚴密，在眾多的有關鐘馗起源問題的觀點中，影響較大。但是學者的研究主要是依據(jù)史料進行推測，人們仍會質疑：到底有無終葵(終椎)?對此，必須拿出確鑿的實物證據(jù)，才能取信于人，這有賴于考古發(fā)現(xiàn)。

就考古而言，建國以來，我國山東等省西漢墓葬中陸續(xù)有“木杖”出土，這些“木杖”的顏色、長短、形狀、粗細程度等都與人們日常所用的同類器物明顯不同，而且它們在棺中存放的位置也較特別。據(jù)此，王寶安等人結合歷史文獻記載，仔細研究后認為：“此類‘木杖’似應是記載中常常提到的用為壓勝驅邪打鬼的終椎?！蓖ㄟ^考古發(fā)掘，他們找到了古代用來驅鬼的終葵(終椎)的實物，從而更加證實了古籍中記載的終葵(終椎)用途的可信度，也使明清學者的考證不失空泛。同時，王寶安等人滿懷信心地說：“終椎與鐘馗語音相通，后世鐘馗的有關神話傳說，始由古代終椎為壓勝類物演變升華而來?！睂嵨锏陌l(fā)現(xiàn)最具說服力，這正如般墟甲骨文字的發(fā)現(xiàn)證實《史記，殷本紀》的可信度一樣，“終椎”的發(fā)現(xiàn)對于鐘馗起源問題的研究無疑有很大推動作用。

上述兩方面，無論是文獻考證，還是考古發(fā)現(xiàn)，它們都只解決了一個問題，即古代確有驅鬼之物終葵(終椎)，鐘馗可能由它演變而來。但如何演變，除了上文提及的趙翼的推論外，目前尚無更為合理的說法。終葵實有其物，已成為不爭的事實，但它要實現(xiàn)由物到人的跨越式發(fā)展，中間不能沒有一個過渡性環(huán)節(jié)。而能起這個重大作用的可能就是殷人仲傀(也寫作“仲虺”、“中歸”等)。他的名字屢見于先秦及漢代典籍中。從記載可知，他“本為巫相，兼為驅鬼之方相”。夏商周三代巫風盛行，在國家禮制方面，恪守“先鬼而后禮”的基本原則。由于對鬼的敬畏，巫這一官職就顯得格外重要，所以人們都想依靠他對鬼的震攝力來消除心頭的無形恐懼。于是身為巫相的仲傀，其身份就極具特殊性，加上他在當時特定歷史條件下發(fā)揮的巨大作用，人們不免會對他產(chǎn)生深深的仰慕和崇拜。而當時所用之驅儺器物本來就叫終葵，終葵又與仲傀語音相通。時人及后人在口耳相傳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產(chǎn)生誤解，把二者等同起來，以為終葵就是仲傀，仲傀也即終葵。它們在巫風盛行的殷商時期相互影響，相互促進，實現(xiàn)了法器終葵的人格化轉變。這在先秦典籍中可得到印證?！吨芏Y·冬官考工記下》記載：“大王長三尺，杼上終葵首，天子服之?！睘楹我獙⒔K葵置于象征權力的大圭上呢?郭志強、董國炎《論鐘馗形象的演變》一文認為，這是“由于仲傀為商之重臣，為了回避祈福驅鬼與祭祖時的矛盾與尷尬，周朝統(tǒng)治者將其物化為圭上之椎形物，這樣既可祈求仲傀祈福驅鬼，又避免了周王室之尷尬處境?！逼鋵嵅煌耆沁@樣，周天子將終葵置于大圭上的做法是出于兩方面的考慮，一方面是出于對鬼神的畏懼，另一方面是對商巫相仲傀的敬慕。從這個意義上說，二者兼而有之。并不僅僅是出于單方面的需要而置終葵于大圭上，因為當時驅鬼的主要負責人是方相氏，而天子將安裝終葵之大圭帶在身邊是將其看作自己以及權力的保護者，這樣終葵也就漸漸有了人的特性。至于在后代的傳說中的鐘馗沒有被寫成“仲傀”或“終葵”，這也許是人們的造神心理使然。的確，無論是作為驅鬼之物的“終葵”，還是身為巫相的仲傀，其發(fā)揮作用的方式或行為有些神秘，但畢竟都是客觀存在又具體可感的物或人，而后世的鐘馗又以鬼的面貌出現(xiàn)，這是由于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的覺悟不斷提高，遠古的終葵和商巫相仲傀不能直接構成對人們心靈的震撼，所以后人在依據(jù)傳說造神的過程中，有意或無意地避開真實存在的物或人，而借用了一個與之讀音相同的人名“鐘馗”，同時又將終葵的特性和仲傀的神秘性雜糅，從而形成了一個嶄新的神——鐘馗。伴隨著鐘馗形象的出現(xiàn)，鐘馗的故事也就大量產(chǎn)生了。

(責任編輯 梁 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