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身體觀——崇尚精神，蔑視身體

在革命現(xiàn)代京劇《智取威虎山》[1]中，楊子榮有這樣幾個唱段：

任憑風(fēng)云多變幻，革命的智慧能勝天。立下愚公移山志，能破萬重困難關(guān)。一顆紅心似火焰，化作利劍斬兇頑?。ǖ谒膱觯?/p>

黨給我智慧給我膽，千難萬險只等閑。（第五場）

要大膽要謹慎切記心上，靠勇敢還要靠智謀高強。黨的話句句是勝利保障，毛澤東思想永放光芒。山高不能把路擋，抗嚴寒化冰雪我胸有朝陽。（第八場）

這些唱段極力彰顯了精神的力量，并試圖表明只要精神得到了武裝，任何現(xiàn)實磨難就“只等閑”了。因此，對身體將遭受的困難和考驗表現(xiàn)出一種明顯的輕視，甚至蔑視。

在當(dāng)代諸種文藝樣式中，此一態(tài)度或現(xiàn)象所見頗多。對這一現(xiàn)象的分析，“身體觀”[2]這一概念以更好地厘清其產(chǎn)生原因和呈現(xiàn)方式。這一概念是指一種身體態(tài)度，將“身體”作為一種客觀的考察對象。換言之，精神與身體分離，“身體觀”是精神對身體的態(tài)度，并占據(jù)絕對制高點。此現(xiàn)象以50—70年代最為顯著。在這一時期中，大量文藝作品均表達了革命者這樣的身體觀：崇尚精神的強力、死亡及其帶來的意義，蔑視身體的被懲罰；與之相較，敵人或叛徒則往往滿足于食色等身體欲望，且貪生怕死。80年代后，當(dāng)代文藝呈多元發(fā)展趨向，此類觀念雖有所弱化，但事實上也并非少見。

革命身體觀即崇尚精神，蔑視身體的觀念。這些精神因素，如上述唱段所示，是革命的智慧、黨的智慧、毛澤東思想——易言之，毛澤東思想。

一如何偉大？怎樣光榮？

1947年3月26日，毛澤東為劉胡蘭題詞：“生的偉大，死的光榮”。1957年1月11日，由于原匾額損壞，毛澤東再次為劉胡蘭題詞：“生的偉大，死的光榮”。毛澤東的兩次題詞本身已經(jīng)說明了題詞內(nèi)容的重要性，我們的問題是，如何偉大，又怎樣光榮呢？

毛澤東在1944年9月8日的演講《為人民服務(wù)》集中表達了他的身體觀念：

人總是要死的，但死的意義有不同。中國古時候有個文學(xué)家叫做司馬遷的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睘槿嗣窭娑溃捅忍┥竭€重；替法西斯賣力，替剝削人民和壓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鴻毛還輕?！獖^斗就會有犧牲，死人的事是經(jīng)常發(fā)生的。但是我們想到人民的利益，想到大多數(shù)人民的痛苦，我們?yōu)槿嗣穸?，就是死得其所?！窈笪覀兊年犖槔铮还芩懒苏l，不管是炊事員，是戰(zhàn)士，只要他是做過一些有益的工作的，我們都要給他送葬，開追悼會。這要成為一個制度。用這樣的方法，寄托我們的哀思，使整個人民團結(jié)起來。[3]

毛澤東的三段話各有側(cè)重：第一段話談?wù)撍劳龅膬煞N意義；第二段話談?wù)搨ゴ蟮乃劳?；第三段話談?wù)撋膬r值。

死亡的必然性是毛澤東和司馬遷預(yù)設(shè)的前提。由于死亡的必然性，他們就懸置了身體滅亡問題的討論，直接進入了死亡的意義層面。司馬遷的意義側(cè)重點是“士節(jié)”[4]，而毛澤東則強調(diào)死亡的為人民性。由于毛澤東凸顯了死亡的意義，自然就忽略了身體被消滅的殘忍：因而毛澤東用“而死”結(jié)束“為人民利益”的片語，而用“去死”修飾“替法西斯賣力，替剝削人民和壓迫人民的人”賣力的人的死亡。

談?wù)搨ゴ蟮乃劳鰰r，毛澤東顯然縮小了預(yù)設(shè)前提的范圍?！耙獖^斗就會有犧牲”的邏輯與譚嗣同“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的邏輯相類，只是譚嗣同認為：“今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之所以不昌也?！币蚨x擇了“有之請自嗣同始”[5]的從容就義心態(tài)。而毛澤東經(jīng)過“奮斗”和“為人民”兩個詞組的置換，談?wù)摿藗ゴ蟮乃劳?，就是“為人民而死”的死亡?/p>

然而，毛澤東清楚地知道，“為人民而死”只是死亡的偉大狀態(tài)，死亡更多“渺小”的狀態(tài)，孔子所謂“殺身成仁”、孟子所謂的“舍生取義”也都是在談?wù)撍劳龅膫ゴ笮浴Ｒ蚨?，毛澤東的第三段話談?wù)摿藢崿F(xiàn)了生的價值之后的死亡。毛澤東文章的核心概念就是“為人民”，那么，“一些有益的工作”自然也是為人民利益的工作。每個人實現(xiàn)了生的價值之后，都應(yīng)該開追悼會，那么，毛澤東確立的追悼會制度顯然具有了確認死亡意義的儀式性。每一次追悼會都可以向人們再次確認只有“為人民”而死，死亡才具有意義。盡管三段話各有側(cè)重，死亡的意義和身體的無視卻是毛澤東談?wù)摵驼J同的焦點。

二“不必要”的“人道主義”

盡管毛澤東認為“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他并不鼓勵為人民去“送死”：“我們應(yīng)該盡量地減少那些不必要的犧牲。我們的干部要關(guān)心每一個戰(zhàn)士，一切革命隊伍的人都要互相關(guān)心，互相愛護，互相幫助?！盵6]毛主席語錄也講“發(fā)揚革命的人道主義精神，救死扶傷”。然而問題是，“革命的人道主義”的對象是誰，而怎樣又是“不必要的犧牲”呢？

毛澤東1942年5月《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談到了文藝工作者的立場和態(tài)度問題，還是習(xí)慣性得堂而皇之，模棱兩可[7]：

我們是站在無產(chǎn)階級的和人民大眾的立場。……許多同志常常失掉了自己的正確的立場。……隨著立場，就發(fā)生我們對于各種具體事物所采取的具體態(tài)度。比如說，歌頌?zāi)?，還是暴露呢？這就是態(tài)度問題。究竟哪種態(tài)度是我們需要的？我說兩種都需要，問題是在對什么人。有三種人，一種是敵人，一種是統(tǒng)一戰(zhàn)線中的同盟者，一種是自己人，這第三種人就是人民群眾及其先鋒隊。對于這三種人需要有三種態(tài)度。[8]

毛澤東理出了當(dāng)時存在的三種人，但“三種人”的區(qū)分只是概念的區(qū)分，或者說只是所指。作為能指的每一個個人，具有被動和主動之間的可變性，他們彼時可能是自己人或者同盟者，此時卻可能成為敵人。

毛澤東曾說：“在拿槍的敵人被消滅以后，不拿槍的敵人依然存在，他們必然地要和我們作拼死的斗爭，我們決不可以輕視這些敵人。”[9]如果說“拿槍的敵人”還容易辨認的話，那么，“不拿槍的敵人”則具有不確定性。初瀾的《京劇革命十年》談?wù)摿艘庾R形態(tài)領(lǐng)域的階級斗爭：

毛主席從來十分重視意識形態(tài)領(lǐng)域的社會主義革命，親自發(fā)動和領(lǐng)導(dǎo)了文藝戰(zhàn)線上的歷次重大斗爭。在一九六二年八月北戴河中央工作會議和九月黨的八屆十中全會上，毛主席……號召我們千萬不要忘記階級和階級斗爭。[10]

當(dāng)這一口號響徹全國時，人們將會越來越重視意識形態(tài)領(lǐng)域內(nèi)的階級斗爭，那么，我們自然會毫不吃驚地面對以下一段文字：

單有在經(jīng)濟戰(zhàn)線上（在生產(chǎn)資料所有制上）的社會主義革命，是不夠的，并且是不鞏固的。必須還有一個政治戰(zhàn)線上和一個思想戰(zhàn)線上的徹底的社會主義革命。在政治思想領(lǐng)域內(nèi)，社會主義同資本主義之間誰勝誰負的斗爭，需要一個很長的時間才能解決。幾十年內(nèi)是不行的，需要一百年到幾百年的時間才能成功。[11]

此時，革命“純潔化”的要求彌漫意識形態(tài)領(lǐng)域，“重建‘他者’和繼續(xù)革命”[12]的沖動滋擾全國，階級斗爭對象的范圍自然就會擴大，而毛澤東早就預(yù)設(shè)了此時中國社會的可能情況：“可能有這樣一些共產(chǎn)黨人，他們是不曾被拿槍的敵人征服過的，他們在這些敵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稱號；但是經(jīng)不起人們用糖衣裹著的炮彈的攻擊，他們在糖彈面前要打敗仗?！盵13]

這時，不僅不拿槍的敵人可能征服我們的共產(chǎn)黨人，我們“自己人”也可能“征服”共產(chǎn)黨人，而以前的“同盟者”以及“自己人”的一部分更是難有“還手之力”。以前認為的“不必要的犧牲”可能變成“替法西斯賣力，替剝削人民和壓迫人民的人去死”，而他們自然就成為“不必要”施與“革命的人道主義”的對象。由此，毛澤東堅定了本文第一部分分析的“死得其所”的死亡意識和身體觀念。

三革命身體觀

毛澤東思想中的身體觀，可以《為人民服務(wù)》為代表，折射出革命身體觀崇尚精神，蔑視身體的。那么，革命身體觀在具體的文藝作品中如何運作或呈現(xiàn)呢？

毛澤東標(biāo)舉死亡的意義、忽略甚至無視身體消亡的結(jié)果即是革命者身體觀念的改變。50－70年代的大量文藝作品表達了革命者這樣的身體觀念：崇尚精神的強力、死亡及其帶來的意義，蔑視身體的被懲罰；與之相較，敵人或叛徒則往往滿足于食色等身體欲望，且貪生怕死。這一身體觀在當(dāng)代文藝中多有所見，區(qū)別只在有些作品較隱晦，有些較明顯。

不論是面對身體的已經(jīng)或者即將被懲罰，還是面對身體的已經(jīng)或者即將消亡，革命者由于精神的極大優(yōu)越感，都只是表現(xiàn)出從容和憤怒，而沒有絲毫的畏懼和太多的悲傷。革命現(xiàn)代京劇《紅燈記》[14]表現(xiàn)李玉和三人即將被槍斃的時候，我們看到“三人挽臂”從容地走上行刑臺，沒有絲毫的畏懼，只見他們有如雕像般屹立，喊出他們憤怒的呼號：“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毛主席萬歲！”鐵梅由于日本人的“放長線釣大魚”計策而生還，電影也沒有過多地表現(xiàn)鐵梅失去“親人”的悲傷，只是表現(xiàn)了當(dāng)時的“回身呼喚”和回家后“少頃”的“哭”。與鐵梅后來的堅定意志比較，爹爹奶奶的死帶給鐵梅更多的是憤怒和階級仇恨，而較少悲傷，更無所謂畏懼。如果說《紅燈記》只是表現(xiàn)了精神統(tǒng)攝肉體的單線論證，那么，樣板戲電影《沙家浜》[15]“十八棵青松”的唱段則透露出肉體受虐和精神品德的循環(huán)論證：

郭建光：要學(xué)那泰山頂上一青松。

合唱：要學(xué)那泰山頂上一青松，八千里風(fēng)雪吹不倒，九千個雷霆也難轟，烈日噴炎曬不滅，嚴寒冰雪郁郁蔥蔥，那青松逢災(zāi)受難，經(jīng)磨歷劫，傷痕累累，瘢跡重重，更顯得枝如鐵，干如銅，蓬勃旺盛，倔強崢嶸，崇高品德人稱頌，俺十八個傷病員，要成為十八棵青松。

身體的受虐帶來了崇高品德的被稱頌，而崇高品德的被稱頌又會讓人們更加愿意承受身體的受虐，由此循環(huán)論證精神得到標(biāo)舉，而肉體則沒入黑暗的角落，不是人們感覺不到肉體的感受，而是精神的偉大更為光明，光明的精神壓抑了肉體的痛苦感受，甚至使得人們蔑視身體，愿意忍受身體的受虐以或者崇高的精神品德。

如果說《紅燈記》和《沙家浜》只是透露出如此循環(huán)論證的氣息的話，那么，“紅色經(jīng)典”《紅巖》則更明顯地表現(xiàn)了身體的受虐和崇高精神的循環(huán)論證。借助社會學(xué)家李銀河女士《虐戀亞文化》一書中的分析，李楊先生詳細談?wù)摿藢徝佬问胶途駳赓|(zhì)更為接近革命樣板戲的《紅巖》，探討其中革命者的虐戀問題。關(guān)于受虐問題，李銀河女士認為應(yīng)區(qū)分性受虐和社會受虐。[16]性受虐的目的是希望此在的快樂，而社會受虐則希冀未來，中國的一句佛教俗語深刻地表達了社會受虐的心理機制：“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痹诖?，可將“苦中苦”置換為“饑餓”，因饑餓是中國人心中多少年揮之不去的陰霾，忍受饑餓的原因與吃苦相同。饑餓蘊涵了深刻的政治學(xué)意味：

貧窮是道德的象征，而富有則成了無德的象征；饑餓是光榮的——人們不應(yīng)該為饑餓感到羞恥，而應(yīng)該為饑餓感到光榮；也不應(yīng)該試圖通過勞動來免除饑餓，相反，免除饑餓的唯一正途是“革命”，因為饑餓的根源不是懶惰而是被剝削被壓迫，只有革命才能消滅饑餓的真正根源。[17]

“饑餓政治學(xué)”不是憑空想象的產(chǎn)物，毛澤東就曾說：“中國六億人口的顯著特點是一窮二白，這看起來是壞事，其實是好事，窮則思變，要干要革命?！盵18]貧窮和富有，道德和無德，身體的受虐和貪圖享樂，人民群眾因為深受毛澤東重復(fù)的標(biāo)舉和說教的影響，自然選擇前者，而蔑視后者，以期獲得精神品德的高揚。

《紅巖》中江姐和許云峰們之所以能忍受諸如“美式刑法四十八套”等身體懲罰，如革命樣板戲中所言，是因敵人能“鎖住我的雙腳和雙手”，卻“鎖不住我的雄心”（《紅燈記》，1970年5月演出本，李玉和語）；因“抗嚴寒化冰雪我胸有朝陽”（《智取威虎山》，1970年7月演出本，楊子榮唱詞）；因擁有“一顆紅亮的心”（《紅燈記》，1970年5月演出本，李鐵梅唱詞）。昂揚的精神追求和信仰，使革命者可以經(jīng)受住一次次身體摧殘，且每一次身體摧殘似乎都籠罩了儀式的光環(huán)。不僅革命者自己感覺每一次經(jīng)受都使自己的精神離“革命精神”[19]越來越近，而且主要革命者的一次次受難，使次要革命者感受到他們越發(fā)崇高的精神形象，從而更好地團結(jié)了所有革命者向著“革命精神”前進的信心和決心。李楊就曾明述這一點：“《紅巖》中的兩大主人公許云峰和江姐成為眾神之王并不是因為他們的黨內(nèi)職務(wù)，而是因為他們經(jīng)歷過最為殘酷的身體摧殘?！盵20]

顯然，施虐者/敵人的奸計并未得逞，誠如李楊所言，“施虐者的目的不是懲罰，施虐者總是希望通過肉體的疼痛來征服受虐者”，他們的“基本方法就是將對象肉身化，通過受虐者的身體來征服受虐者的意志，迫使受虐者為了身體而放棄精神”。 [21]身體摧殘不僅沒有使其放棄精神，反而是更加堅定地向精神邁進。

敵人/施虐者的身體觀念決定了其施虐邏輯。胡志毅教授在一篇論述樣板戲的文章中談到身體對待宴飲的態(tài)度，他指出：“革命的文化是‘形而上’的文化，反革命的文化是‘形而下’的文化?！盵22]因此，敵人不僅總是與吃、喝相聯(lián)系，且其身體觀即是追求食色等基本身體欲望以及保全身體。

在《紅燈記》中，有一場戲是李玉和“赴宴斗鳩山”，很好地呈現(xiàn)了敵人的身體觀念和革命身體觀的矛盾沖突。首先是“食”的身體欲望。當(dāng)然“食”并不僅僅是“吃”，而是身體的一些基本欲望的滿足。鳩山引用中國的一句古話說：“人生如夢”，轉(zhuǎn)眼就是百年，因而我們應(yīng)該“對酒當(dāng)歌”，享受人生。顯然，鳩山的邏輯并不符合毛澤東思想，自然注定了他第一個策略的失敗。毛澤東《為人民服務(wù)》兩次運用轉(zhuǎn)折詞“但”和“但是”，不僅懸置了身體消亡的問題，且凸顯了死亡的意義，從而截斷了人們接續(xù)死亡必然性而可能提出的“享受人生”的念想。李玉和作為堅定的革命者，自然不會被鳩山所謂“老朋友”之間的飯桌交情所拉攏；其次是身體的懲罰。王連舉的叛變自然加強了鳩山下一招的信心，所以鳩山開始的時候只是“妄圖恐嚇”李玉和，使他就范。然而，叛徒只是敵人的另一個類屬，他們的身體觀念與敵人的身體觀念一樣，否則敵人也無法使原本的革命者變成叛徒。樣板戲電影《智取威虎山》有一場戲是楊子榮審欒平，欒平開始并不招供，但當(dāng)他聽到/看到楊子榮示意小郭“押下去”（可能槍斃）時，欒平馬上“驚恐地”自打耳光，全部招供。不過，堅定的革命者不是可能變節(jié)的叛徒，敵人的嚴刑拷打只能加強他們的憤怒和意志，在《紅》劇中，鳩山也只能無奈（但又似乎很崇敬）地說：“共產(chǎn)黨人，為什么比鋼鐵還要硬？”鳩山無法，最后只得采取消滅革命者身體的策略。不過，鳩山仍未死心，企圖在生死關(guān)頭對李玉和進行“招安”，結(jié)果得到了李玉和“動地驚天”的回答：“中國人民，中國共產(chǎn)黨，是殺不完的！我要你，仔細想一想你們的下場！”——李玉和被殺了，但其身體的消亡卻標(biāo)志著革命身體觀的勝利。

[1]革命現(xiàn)代京劇《智取威虎山》（1970年7月演出本），上海京劇團《智取威虎山》劇組集體改編及演出，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年7月第1版。

[2]近年來對“身體觀”頗有討論。譬如，楊儒賓先生《儒家身體觀》（臺北：中研院文哲所，2003年1月修訂二版）一書在哲學(xué)或思想史層面上談?wù)摗吧眢w觀”；又譬如，蔡璧名先生《身體與自然——以<黃帝內(nèi)經(jīng)素問>為中心論古代思想傳統(tǒng)中的身體觀》（臺北：臺大文學(xué)院，1997年4月第1版）一書從醫(yī)學(xué)或科學(xué)史角度對“身體觀”進行了探討。

[3][6]毛澤東：《為人民服務(wù)》，《毛澤東選集》（一卷本），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年4月第1版，第905—906頁。

[4]司馬遷：《報任少卿書》，《古文觀止》（插圖珍藏本），北京：中國言實出版社，2001年4月第1版，第218頁。

[5]梁啟超：《譚嗣同傳》，王栻遺著：《維新運動》，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5月第1版，第354頁。

[7]林盈志：《樣板戲電影的敘事和修辭》，《中國電影專業(yè)史研究·電影文化卷》，楊遠嬰主編，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06年1月第1版，第423頁注釋48。

[8]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毛澤東選集》（一卷本），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年4月第1版，第805頁。

[9][13]毛澤東：《在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七屆中央委員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的報告》（1949年3月5日），《毛澤東選集》（一卷本），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年4月第1版，第1317、1328頁。

[10]初瀾：《京劇革命十年》，《紅旗》1974年第7期。

[11]《解放軍報》社論：《千萬不要忘記階級斗爭》，《紅旗》1966年第7期。

[12]李楊：《抗?fàn)幩廾贰吧鐣髁x現(xiàn)實主義”（1942—1976）研究》，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1993年6月第1版，第260頁。

[14]《革命現(xiàn)代京劇：紅燈記》，中國京劇團集體改編，1970年5月演出本，北京：人民出版社，1970年9月第1版。

[15]電影《革命現(xiàn)代京?。荷臣忆骸罚本┚﹦F集體改編，長春電影制片廠1971年攝制。

[16]李銀河：《虐戀亞文化》，北京：中國友誼出版公司，2002年4月第1版，第255頁

[17]葛紅兵、宋耕：《身體政治》，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5年11月第1版，第117頁。

[18]毛澤東：《介紹一個合作社》，《紅旗》，1958年第1期。

[19]“革命精神”是一個抽象的概念，革命和革命精神對純潔化的追求使得它們永遠是一種不能達到的烏托邦沖動，因此，革命者將永遠追求這一精神，且永不會達到。

[20][21]李楊：《50—70年代中國文學(xué)經(jīng)典再解讀》，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3年11月第1版，第201、200頁。

[22]胡志毅：《神圣、身份與禁欲：文革的樣板戲的幻想修辭》，http://www.xiju.net/index.a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