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與城市互動的分析模型

摘 要:大學既是城市社會結構要素的組成部分，又是一個具有一定組織結構和構成要素的獨立系統。大學與城市的互動在本質上是大學的結構要素與城市的結構要素相互作用的過程。根據大學與城市互動的主要維度#65380;要素，本文構建了一個分析二者關系的模型——“三維九要素”模型，并闡述了這一模型的功能和局限性，為我們全面認識大學與城市之間的關系提供了嶄新的視角。

關鍵詞:大學;城市;互動;模型

一#65380;問題的提出

當今社會，高等教育的發(fā)展無論在規(guī)模上還是在速度上都超過了以往任何時候，高等教育對社會的作用日益凸顯，大學成為社會的軸心機構和“動力站”，人們對高等教育的重視程度也隨之升溫。高等教育的大發(fā)展引發(fā)了高校與社區(qū)及所在城市在資源和空間上的競爭#65380;沖突與合作。高校周圍日益昂貴的房地產#65380;擁擠的交通#65380;各類服務業(yè)的興起等，大都因高校的存在而產生，同時也成為高校與周圍環(huán)境沖突的來源。如今，由于擴張引起的大學與所在城市間的沖突已經成為許多國家高等教育的一個普遍事實。大學在與周圍環(huán)境產生沖突的同時，也不斷改善著周圍的環(huán)境，為大學所在的地區(qū)帶來了巨大的利益。美國的斯坦福大學與硅谷#65380;麻省理工學院(MIT)與波士頓128公路，以及中國的“中關村”高科技園區(qū)，都成為大學與城市互動的成功案例。中關村被人們稱為中國的“硅谷”，其發(fā)跡的歷史固然與20世紀80年代初中科院少數科技人員“下?！钡膭?chuàng)舉和貢獻密不可分，但如果沒有建國后甚至建國前中關村眾多高校和科研機構所積淀的濃郁的人文資源，如今的“中關村”可能根本無從談起。

眾所周知，我國的高校大都建立在大中城市，因此，研究大學與城市的互動對我國的城市發(fā)展和大學發(fā)展意義尤為重要。2005年9月，在復旦大學慶祝建校一百周年舉行的大學校長論壇上，來自世界各國150多所大學的校長圍繞“大學與城市互動發(fā)展”這一主題，就“高等教育與城市文明#65380;文化的相互影響”#65380;“大學與當地政府決策#65380;社區(qū)建設的相互關系”以及“成果轉化#65380;創(chuàng)業(yè)精神”三大論題展開了熱烈討論。[1]各位大學校長慷慨陳詞，充分論述了大學與城市互動合作的重要性。英國牛津大學校長約翰#8226;胡德(John Hood)在發(fā)言中強調:“在我們的社會中，大學是城市的中心，創(chuàng)造和傳播知識，培養(yǎng)人才充實勞動力大軍是大學的重要責任。”新加坡國立大學校長施春風教授則認為，應辯證看待大學和城市的關系，大學的繁榮也離不開城市的繁榮。城市有寬容自由的氛圍，許多創(chuàng)新都是在大城市中發(fā)生的。[2]以“大學與城市互動”為主題的大學校長論壇的召開進一步證實了大學與城市互動這一研究課題在中國的現實意義。

二#65380;大學與城市互動的內涵及形式

互動是社會活動的一種基本形式。根據《朗文當代英語辭典》，英文中的“interaction”有兩種解釋:①兩種或兩種以上事物彼此影響并合作的過程;②與他人交談并理解他們的活動。[3]互動包括微觀和宏觀兩層含義:微觀意義上的互動一般指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作用，這種互動不僅包括人們行為之間的互動，而且包括心理的相互影響;宏觀意義上的互動指發(fā)生于群體與群體之間#65380;組織與組織之間#65380;甚至國家與國家之間的相互作用。本文的“互動”主要指大學與城市雙方相互影響#65380;相互制約#65380;既合作又沖突的過程，既包括個體與個體之間的微觀互動，也包括群體與群體之間#65380;組織與組織之間的宏觀互動。

互動是兩個或兩個以上主體間相互作用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由于具體環(huán)境#65380;雙方的目標以及主體自身的性質等方面的差異，會出現多種互動形式。美國芝加哥學派借用生態(tài)學原理，將社會互動的形式分為競爭#65380;沖突#65380;順應和同化四種基本形式。[4]戴維#8226;波普諾(David Popenoe)則在社會學先驅喬治#8226;齊美爾(George Simmel)研究的基礎上，總結出了幾種人類社會生活中最為突出的互動形式:交換#65380;合作#65380;沖突#65380;競爭和強制。[5]無論從哪個角度分析，社會互動總是離不開合作與沖突這兩種基本形式，其它形式的互動大體上可以歸入其中的一種，例如，交換可以看作是合作的一種特殊形式，競爭則可視作沖突的一種形式。

大學作為城市社會中的特殊組織，與城市社會其他組織和群體之間存在著多方面的互動。它們之間的互動主要指大學及其成員與城市社會組織和居民之間相互依存#65380;相互制約的過程。雙方的互動表現為多種形式，最突出的是合作與沖突。大學與城市間的合作指雙方為了實現共同的利益或目標(如改善城市環(huán)境#65380;提升城市文化#65380;提高城市生活質量等)而采取的一致行動。由于每次合作所追求的利益或實現的目標不同，合作的方式也不同，如資源共享#65380;服務性學習#65380;伙伴關系等。大學與城市間的沖突指雙方為獲得更多資源并實現各自的利益而展開的競爭和斗爭，以及由于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的差異而造成的心理上的不認同。沖突的根源在于資源的有限性和雙方的不信任。根據范圍和程度的差異，大學與城市間的沖突表現出不同的方式，如猜疑#65380;爭吵#65380;流血沖突#65380;訴訟等。

三#65380;“三維九要素”分析模型的建立

任何事物都有一定的結構，結構由一定的要素組成。城市社會結構要素既有與一般社會結構要素相重疊的地方，也有能夠體現城市社會結構特征的特殊要素。富永健一認為，社會結構要素主要包括角色#65380;群體#65380;制度#65380;地域#65380;社會類型五個方面，具體到城市社會中，角色對應身份，群體指異質性人群，制度指城市社會的制度#65380;組織和規(guī)范，地域指城市的地域范疇，社會類型則對應城市類型#65380;城市傳統和家庭。[6]根據社會結構要素模型，城市社會結構的不同要素從微觀到宏觀主要包括:城市社會角色與群體;城市制度#65380;組織#65380;規(guī)范;城市人口規(guī)模#65380;密度與互動;城市區(qū)位#65380;區(qū)域社會結構與城市傳統;城市選擇機制;城市產業(yè)結構。[7]

大學的結構要素是由大學的組織結構決定的。大學的性質和層次不同，組織結構也會有差異。以美國研究型大學為例，其內部組織結構大體上由董事會或評議會#65380;校長#65380;校務委員會(副校長)#65380;學術委員會#65380;教授會#65380;院系#65380;學科和專業(yè)組成。通過比較發(fā)現，大學的結構要素與城市社會的結構要素是不同的。相對于城市這個大系統來說，大學的結構要素只是城市社會亞系統中的一部分。但是，作為城市中的一個子系統，大學無時無刻不在與城市社會的多種要素發(fā)生聯系。大學與城市之間的互動在本質上是大學的結構要素與城市的結構要素相互作用的過程。這些要素間是如何建立聯系并展開互動的?為了構建大學與城市互動的分析模型，必須找到二者共同的活動領域，才能確定具體的要素。

大學是一個以生產和傳播知識為主的文化機構，知識性#65380;學術性是其主要特點。教學#65380;科研#65380;服務是現代大學的三大職能，大學的活動主要圍繞三大職能來進行，其活動主體為管理者#65380;教師和學生。根據大學的這些特點和城市社會的結構要素，本文認為，大學與城市在互動過程中包含了角色#65380;群體#65380;組織#65380;制度#65380;地域等幾個基本要素，其活動范圍則體現在政治#65380;經濟和社會三大領域。在城市社會中，這三大領域主要通過城市政府#65380;城市產業(yè)組織和市民三股力量來體現。因此，本文將分析的重點放在大學與城市政府#65380;產業(yè)組織和市民三個維度的互動。城市政府#65380;產業(yè)組織和市民是城市的三大主體，離開了這三大主體，不能稱其為一個完整的城市;缺乏這三大主體之一，城市也難以獲得良性發(fā)展。大學與城市的互動主要體現為大學與這三大主體之間相互依賴#65380;相互制約的關系。城市政府與大學之間的互動主要是決策和管理層的互動，包括市長與校長之間#65380;城市其他領導與副校長之間的互動。城市產業(yè)組織是城市經濟發(fā)展的支柱，也是城市最重要的部分，隨著產業(yè)結構的調整，第三產業(yè)甚至第四產業(yè)在現代城市社會發(fā)揮著主導作用，大學的教學和科研則成為這類產業(yè)生存的基礎;產業(yè)組織同時也為研究型大學提供了堅強的后盾和良好的發(fā)展環(huán)境。市民是城市社會的活躍分子和基本組成單位，特別是在建設和諧社會的今天，市民的力量不可忽視。一方面，大學的存在離不開社區(qū)人民的支持，大學師生與市民之間生活在同一空間，二者密切聯系;另一方面，大學的文化角色在市民社會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大學既是文化傳承的機構，也是社會批判的利器和文化價值的守望者，它既承擔著創(chuàng)造知識和培養(yǎng)人才的任務，提升市民的文化素質和城市的文化形象，同時也對城市社會的各種不良現象進行批判和矯正，規(guī)范著人們的社會行為和價值觀念。

在大學與城市互動的三個維度中，包含了多主體#65380;多目標的活動，因此活動要素是多元的。如何確定這些要素?哪些要素對于二者的關系是核心的，哪些是非核心的或派生的?

對于城市政府而言，與大學的聯系主要表現在土地和稅收兩個方面，這兩個因素是城市生存與發(fā)展的基礎。由于土地資源有限和城市財政緊張，雙方經常會因這些問題產生矛盾沖突;而沖突的解決主要通過雙方的溝通與對話以及權力上的制衡得到解決。因此，在這一維度上，土地和稅收兩個要素成為大學與城市政府互動的核心要素。對于城市的產業(yè)組織，特別是一些高科技公司而言，其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知識和技術上的優(yōu)勢，而知識和技術的根本在于公司擁有大量高層次人才?，F代大學承擔著創(chuàng)造知識#65380;培養(yǎng)人才#65380;服務社會的使命，滿足著城市產業(yè)組織對知識#65380;技術和人才的需求。因此，在大學與城市產業(yè)組織這一維度，知識#65380;技術#65380;人才就成為分析大學與城市互動的核心要素。對于廣大市民而言，他們與大學的互動主要表現在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方面，他們與大學師生同處于一個社區(qū)，雙方都需要一定的生存資源#65380;生活和娛樂設施以及安全保障，這些方面的要素包括住房#65380;交通#65380;社區(qū)環(huán)境和文化教育。

城市政府#65380;產業(yè)組織#65380;市民可以看作是大學與城市互動的三個不同維度，土地#65380;稅收#65380;知識#65380;技術#65380;人才#65380;住房#65380;交通#65380;社區(qū)環(huán)境#65380;文化教育是三個維度中與研究型大學密切相關的九個要素，這樣，大學與城市互動的整體框架就形成了以要素為核心的“三維九要素”分析模型(具體內容見表1)。

需要進一步說明的是，三個維度的互動不是孤立的，九個要素之間也并非毫無關聯。城市政府與大學之間的互動在很大程度上與市民的利益聯系在一起，因為城市政府從根本上來說是為市民服務的。同樣，大學與市民之間的沖突也經常需要城市政府來協調，通過城市領導與大學管理者的協商才能解決。產業(yè)組織也要遵守城市政府的相關法律和規(guī)章，大學與產業(yè)組織關系的和諧發(fā)展不僅能夠使雙方受益，更重要的是提高整個城市的經濟實力和整體競爭力。因此，“三維九要素”分析模型形成的是一個以點帶面的立體互動網絡。它們之間的關系可以用圖1來表示。

四#65380;“三維九要素”分析模型的功能

“三維九要素”分析模型是根據大學與城市的主要活動群體及相關要素之間的互動建構起來的，目的是希望通過對影響大學與城市關系的主要因素進行較為詳細的分析，比較清晰地呈現大學與城市互動的主要維度和具體方式，從而揭示出大學與城市互動的主要機制。這一分析模型為我們全面認識大學與城市之間的互動關系提供了新的視角。具體而言，“三維九要素”分析模型主要有如下功能。

第一，該模型有助于我們從政策和管理層面解釋大學與城市之間的關系。通過對大學與城市政府間關系的研究，具體分析城市政府在土地使用和稅收問題上與大學之間相互依賴#65380;相互制約的關系，并分析大學管理者與城市政府領導之間的互動過程，從而揭示出二者權力制衡的實質。

第二，大學與城市不同產業(yè)之間的互動是大學與城市互動的主要維度，運用該模型可以清晰地描述大學與城市不同產業(yè)間的互動過程，闡明大學知識#65380;技術#65380;人才等核心要素在城市產業(yè)的發(fā)展和城市經濟實力的提高方面所發(fā)揮的重要作用。同時，城市產業(yè)的發(fā)展也推動著大學在知識#65380;技術和人才方面的不斷創(chuàng)新，從而揭示大學與城市產業(yè)間的合作與共生關系。

第三，通過對大學與市民之間在住房#65380;交通#65380;社區(qū)環(huán)境和文化教育方面的沖突與合作，可以從微觀角度描述大學對城市生活的影響，并進一步揭示大學社區(qū)與城市社區(qū)之間在文化上的沖突與融合。

第四，“三維九要素”分析模型可以從宏觀到微觀，從政府#65380;企業(yè)到個人，比較系統地描述大學與城市互動的內涵#65380;特點#65380;形式#65380;結果等內容，使我們能夠從整體上把握二者的互動關系和互動機制。

總之，大學與城市的互動過程是大學與城市雙方相互影響#65380;相互制約，既合作又沖突的過程，既包括個體與個體之間#65380;群體與群體之間的互動，也包括組織與組織之間的互動。城市政府#65380;產業(yè)組織和市民是大學與城市互動的主要維度，土地#65380;稅收#65380;知識#65380;技術#65380;人才#65380;住房#65380;交通#65380;社區(qū)環(huán)境#65380;文化教育是二者互動的九個核心要素，三個維度以具體要素為核心形成了相互聯系的網狀結構。運用這一分析模型，可以深刻揭示大學與城市互動的主要機制。

當然，一種分析模型在說明和解釋復雜的關系時可能具有先天的不足，使我們對復雜的問題認識簡單化。“三維九要素”分析模型與現實還存在一定差距，它并不能完全涵蓋大學與城市之間的各種復雜關系，也不一定適合所有的高校和城市。這些局限和不足可能使我們對大學與城市之間的復雜關系和互動機制認識簡單化或片面化，從而影響研究的結論。本文只是提出了一個分析大學與城市關系的基本模型，目的在于挖掘大學與城市關系的復雜性與多樣性，最終起到拋磚引玉的效果。因此，在運用該模型分析不同國家#65380;不同類型的高校與城市之間的互動關系時，需要充分考慮到大學和城市自身的特性，既要揭示大學與城市互動的一般規(guī)律，也不能忽視不同大學與城市互動的特殊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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