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曉得柳樹灣么?那里就是因為開了一個河沙場,弄得柳樹灣周邊村子里水位下降,好幾個村子如今的水井都干枯了,村民連水都沒得喝呢!老憨噴著唾沫說。
老憨正在沙灘地上給樹苗苗除草,麻老板開著一輛黑“烏龜”來了。
麻老板來找老憨,說是要讓老憨發(fā)一筆財。
聽說發(fā)財,老憨拍拍臟手站起來。
老憨的眼睛放射出亮亮的藍光來了——是啊,這年頭,誰不想發(fā)財啊?除非你是個傻子,就連傻子看見鈔票也曉得睜開眼睛笑啊!
麻老板拍拍老憨的肩膀,兄弟啊,準確點說,是要讓你發(fā)一筆橫財哩!
老憨疑惑地睜大了眼睛,是不是哪里有金子撿?
麻老板笑笑,跟撿金子差不多呢。
老憨摸著自己癟癟的口袋說,我可沒有入股的錢啊!
誰要你入股的錢呢?麻老板說,曉得你出不起股金,但是只要你做一件事情,給你一個大股份,分紅時,按股份照分,一個子兒也不少你的。
曉得,不出股金,自然要做事情,世上哪有白讓你撿的錢哪?俗話說得好,親兄弟明算賬嘛,就算我倆是親兄弟,也要“明算賬”嘛!是啵?老憨說著,伸出貓爪一樣的臟手指,“嘩啦嘩啦”撓他的光腦殼。老憨的光腦殼在太陽的照射下,閃亮閃亮的,像一個燈泡。
麻老板“嘿嘿”一笑,其實,金子就在你的腳底下,你老憨天天踩著呢!
老憨說,你麻老板莫要大白天講夢話,我腳下這二十來畝沙灘地,耕種了整整五年,沙地都被我捏成了黑泥巴,從來沒捏出過一粒金子呢!
老憨說著,用腳板蹾一蹾沙灘地,老憨的大腳板穿著一雙皮草鞋,這皮草鞋是用廢輪胎皮做的,軟而結實。
老憨的腰上箍著一根麻繩,老憨的背本來有點駝,被麻繩一箍,背就顯得更駝了。
麻老板犀利的目光把老憨從腦殼頂?shù)侥_板底都脧了幾遍,然后狡黠地笑笑,老憨啊,聽說你這二十來畝沙灘地承包了十五年?
老憨點點頭。
麻老板又說,你已經(jīng)耕種了五年?
老憨又點點頭。
可是,你這五年收獲了什么呢?養(yǎng)了幾十頭豬,一陣瘟病,連本錢都丟了!喂了百把只雞,賊人偷,黃鼠狼叼,可沒剩下幾只哦!種了一大片西瓜,那西瓜沒有碗缽頭大,賣得幾個錢?栽了這一批樹苗苗,恐怕到承包滿期了,還變不出錢來呢……
老憨嘆了一口氣,唉——是啊,這年頭,要想發(fā)財,真的難啊!老憨蹲下身子,用貓爪一樣的臟手去拔樹苗苗里頭的狗尾巴草。
那狗尾巴草很旺盛,比樹苗苗還長得高。
麻老板說,有什么難?剛才我不是說了嗎——你腳板底下就踩著金子呢!
老憨急了,老憨說,麻老板你就不要拐彎抹角了,有什么發(fā)財?shù)穆纷泳椭闭f吧,別把我的心撓得癢癢的!
麻老板這才慢條斯理地說,你這二十來畝地還有十年承包期,我們合伙在這片沙灘地上建一個河沙場,往城里的基建工地送河沙……
老憨睜大了眼睛,你說的是我這腳底下的河沙?
對呀!麻老板說,現(xiàn)在到處都搞基建,到處都建房子修公路,如今的河沙越來越少,河沙價猛漲,一車河沙兩千多塊錢,你說這不是金子是什么?
老憨把眼睛又睜大了一些,麻老板你是說把我承包的這片地開成河沙場?
對極了!麻老板說,不要你出股金,給你一個大股份,每天你只管數(shù)著鈔票往口袋里揣就是了,保證你每個月收入一萬多……
老憨突然站起來,沖麻老板吼出一句,不行,咱老憨再窮,也不能做這個缺德的事,不能賺這個昧心的錢……
看你老憨說的,該辦的手續(xù)我都辦得起,該交的承包費我一分不少,怎么是昧心錢呢?
你曉得柳樹灣么?那里就是因為開了一個河沙場,弄得柳樹灣周邊村子里水位下降,好幾個村子如今的水井都干枯了,村民連水都沒得喝呢!老憨噴著唾沫說。
麻老板張開嘴,還要說什么,老憨伸出臟手來推麻老板,老憨說,麻老板你什么也別說了,我承包的這片地只養(yǎng)豬喂雞種瓜栽樹……咱老憨就這個窮的命!曉得啵?
麻老板灰溜溜地走了,走了幾步,麻老板又回過頭來,朝著老憨啐了一口,嗨——這個鬼老憨,硬是腦殼里頭進了水,難怪一輩子窮!
(通聯(lián):湖南郴州市恒利花園9棟204 42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