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喜劇·中國幽默
大山:其實法國“傻瓜派”喜劇由來已久。因為歐洲封建時代的貴族有養(yǎng)個傻瓜給自己找樂的習俗,“比弄喜劇”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種。比弄是一個法國姓,但只有戲劇里的傻瓜才用這個姓?!氨扰矂 钡幕咎茁肪褪锹斆魅讼胍蒙倒险覙罚Y(jié)果差點兒被傻瓜害死。我們這個戲也是這樣,郭冬臨扮演的“傻瓜”只花了一個晚上就輕易地讓“我”原本規(guī)律的生活完全崩潰了。
李勝英:乍看之下,這部喜劇的形式與它所呈現(xiàn)的狀態(tài)似乎不太統(tǒng)一。中國觀眾一看到“傻瓜派”這個名稱,或許會聯(lián)想到鬧劇,但看完后便會發(fā)現(xiàn)事實并非如此。它沒有令人捧腹的情境,更沒有一些喜劇常見的硬噱頭,甚至有人覺得《超級笨蛋》近似一部正劇。全劇中間部分有許多感人的場景:當“傻瓜”知道了自己被愚弄的真相后,居然還真心地為皮埃爾求情,導演在一些片斷的處理上也追求溫暖和感動。
大山:這的確和許多喜劇不一樣,我們內(nèi)心感受到的不是一般的開懷和歡樂,而是一種感動和震撼。這與我的老本行相聲可不一樣,相聲的幽默是藏在一個又一個的“包袱”里的,基本上演員很清楚說到哪兒觀眾會樂。但這個話劇中幾乎沒有這種“套”,所以我們在排練時會添加一些“中國式幽默”,郭冬臨也經(jīng)常出奇不意地發(fā)揮些臺詞和動作,把劇組人員都逗樂了。
李勝英:這部作品是青藝“法國喜劇三部曲”之一,我們想把它們做成一個系列,這樣能讓觀眾對法國戲劇有一個大致了解。事實上,中國話劇與法國戲劇很有淵源,中國上演的第一部話劇就是法國作家小仲馬的《茶花女》。而且法國戲劇與上海這座城市的氣質(zhì)也很相近,2001年我們第一次搬演法國喜劇《藝術(shù)》,便得到了上海觀眾的認可。法國喜劇有它的獨到之處,那種幽默是骨子里散發(fā)出來的,是通過對人物內(nèi)心的細膩挖掘體現(xiàn)出來的。
大山:上海這座城市給人的感覺和巴黎很像,很多法國朋友都說在上海生活得最舒服、最有家的感覺。《超級笨蛋》(原名《晚餐游戲》)在法國是人盡皆知的作品,在巴黎三年內(nèi)演出800多場,還被改編成了電影。我的幾個法國朋友聽說我要扮演出版商皮埃爾一角,他們張嘴就冒出一句經(jīng)典臺詞,可見這部作品在法國的影響力之大。
慧眼·市場
李勝英:郭冬臨是第一個敲定下來的演員。首先他在人物氣質(zhì)上非常妥貼,他以往的小品表演就能非常精到地傳遞小人物郁郁不得志的精神氣質(zhì),演得非常傳神。而在這部戲里,主人公弗朗索瓦也有與之相似的地方——執(zhí)著、認真、善良和熱情過度,選擇他是再合適不過了。跟大山的再度合作是因為我們?nèi)ツ暝凇都t星照耀中國》時達成的默契,雖然那是他的第一部話劇作品,但大山的舞臺控制力很快得到了提高,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一個合格的話劇演員了。
大山:我一看《超級笨蛋》的劇本就放不下了,感覺這是個不能錯過的好劇本,于是就決定出演皮埃爾一角,當然也就意味著我下面四個月的計劃全都得改變。我沒學過表演,不是“拿起來就有”的演員,所以必須靠努力積累來慢慢達到專業(yè)話劇演員的水平。我相信上海觀眾是最好的觀眾,熱情且尊重演員,我可不敢在他們面前怠慢呀!
李勝英:如果說郭冬臨是“學院派”,那大山的表演則完全是靠自悟的。大山是個很努力的演員,每次排練他都會把自己的表演用DV錄下來,回家后反復地琢磨表演中的問題,所以他一直在不斷進步。
大山:《紅星》和《超級笨蛋》勾起了我的話劇癮。說相聲必須在兩分鐘里把觀眾逗樂,演話劇卻是通過兩個小時讓觀眾逐漸感受到其中的內(nèi)涵,這種慢慢展開的方式也很有意思。
李勝英:對制作人而言,選擇演員也很有意思。就拿《藝術(shù)》來說吧,最先定下來的是郝平,我覺得他身上有一種耿直和清高的文人氣質(zhì),十分適合劇中人物。最近他又主演了《秀才與劊子手》,其中里那個“酸氣”的秀才也非他莫屬。和林棟甫的合作是緣于一次無意的飯局,當時他正在裝修酒吧,席間滔滔不絕地講著每一個裝修風格和細節(jié),那種對現(xiàn)代派不屑一顧的態(tài)度簡直就是《藝術(shù)》中那個人到中年的男人。所以,我在選演員時往往是看到了演員本身與劇中人物相似的氣質(zhì)。
大山:我覺得無論是上海還是其他城市,整個中國的話劇市場正在逐步形成。就拿《超級笨蛋》來說吧,在上海的15場演出結(jié)束后,我們就要馬不停蹄地去周邊地區(qū)巡演,那些原本沒有話劇演出的城市也紛紛向我們發(fā)出了邀請,這說明中國觀眾開始愿意掏錢進劇場了。
李勝英:國外的戲劇舞臺那么繁榮,就是因為有一批忠實的“粉絲”,他們會專程駕車去其他城市看戲。但跟上海不同的是,國外的戲劇觀眾大部分是中老年、中產(chǎn)階級人士,年輕白領卻反而少??赡苁且驗槟贻p人都在忙著工作,年齡偏大的人才有閑時間“消耗”吧。
聽完這幾段談話,筆者也有一些想法。首先,劇場中座無虛席的觀眾對于《超級笨蛋》的“喜劇”效果是絕對認可的,在每個“笑點”上都會聽到全場捧腹的笑聲——大山、郭冬臨沒白忙活。其次,這部“傻瓜派喜劇”的確與人們想象的不同,全劇風格在正劇與喜劇間的幾次轉(zhuǎn)變都十分流暢自然。雖說在臺詞的翻譯中流失了一些法語本身的幽默,但無論是郭冬臨的肢體動作、說話方式,還是大山的臺詞功力,都為這個“巴黎洋相”添加了很多中國元素,于是觀眾也就忽略了“一個老外加五個中國人演外國作品”的尷尬。筆者看后最大的感受是,笑過之后仍有余味,或許真誠簡單的“傻瓜”才是上帝最寵愛的孩子吧,能無憂無慮地過自己的生活何嘗不是一種生命的恩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