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代古夜郎國王印再現(xiàn)貴州鎮(zhèn)寧

楊德芬

有關(guān)夜郎國的記載最早見于司馬遷《史記·西南夷傳列》:“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漢武帝拜番陽令唐蒙‘為郎中將，將千人，食重萬余人，從巴?蜀笮關(guān)入，遂見夜郎侯多同?！睎|漢史學(xué)家班固撰《漢書·西南夷傳》曰:“成帝河平中(公元前25年)……夜郎王興與鉤町王禹，漏臥侯俞更舉兵相攻……”此后，夜郎國便在史書記載中消失，給歷史留下了一個難解之謎。

半個多世紀(jì)來，許多專家學(xué)者對古夜郎的來源?族屬?區(qū)域等都進行過探討研究，但是歷史留下的這個謎至今尚未解開。

筆者生長在這塊古夜郎的故地上，對夜郎國有濃厚的興趣?，F(xiàn)將專家學(xué)者對鎮(zhèn)寧革利苗族地區(qū)關(guān)于夜郎國研究的成果及媒體的相關(guān)報道綜合起來，奉獻給讀者。

一支神秘的苗族與古遺址

貴州省鎮(zhèn)寧?紫云?西秀三縣(區(qū))交界處，山巒重疊?溝壑縱橫，以鎮(zhèn)寧自治縣革利鄉(xiāng)為中心，在60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居住著一支神秘的苗族，分布在11個鄉(xiāng)(鎮(zhèn))?68個村?158個自然寨，約5000多戶25000多人。

他們自稱“蒙正”，苗語意為遺留下來的意思;當(dāng)?shù)厝朔Q為“古董苗”，意為遠久的古代就居住在這個地方。這支苗族是怎樣遺留下來的呢?是哪朝哪代開始居住在這塊土地上的呢?

他們自稱是夜郎竹王的后裔，至今老百姓家里還用竹塊束成夜郎竹王的“偶像”祭供在樓上，并且男性成人死后用祭供的竹塊陪葬，沒有竹塊陪葬就得不到祖宗的承認(rèn)，歸不了宗廟。竹王后裔朱廷先家里神堂上貼的一副對聯(lián)是:“家無孔孟誰為主，我有祖宗即是神?！睓M批:“夜郎竹祖之位”。朱永斌家里神堂上貼的一副對聯(lián)是:“祭供竹王發(fā)達，傳承竹祖興旺?！睓M批:“夜郎竹祖神位”。

至今，在這支神秘苗族的族民手里，還傳承著一枚夜郎竹王自制的“王”印。

在鎮(zhèn)寧自治縣江龍鎮(zhèn)崇宇山村，古代建有夜郎竹王祠，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毀壞，后修路拆掉，現(xiàn)僅剩墻腳遺址。在竹王廟左邊有一個村寨，苗語叫“尤最郎”，漢語叫竹王城，還有古代石砌的城墻等建筑遺址?，F(xiàn)在“尤最郎”居住的均為漢族，當(dāng)?shù)厝苏f，因這里過去是苗王住的，為了保全寨平安，每年我們都要到崇宇山?猛正去請苗族祭祀師朱洪順?朱啟成來掃祭。右邊有一個村寨叫卯弄，“卯弄”為苗語，意為營屯，現(xiàn)在在此居住的是柳姓漢族，還存有古代石砌遺跡。楊柳村革綴坡背后有一個天然洞穴，能容納幾千人，81歲的苗族老人朱正文說:“聽老輩人講，這個洞古代有一個苗王帶兵住在里面，苗族被打敗后往其他地方走了?！?/p>

經(jīng)實地考察，這個洞內(nèi)有兩層，能容納幾千人。第一層長約120米，最寬處約50米，大概2000多平方米，有3個洞口，分別在東?西?南方向。東?南方向的兩個洞口約寬10米?高10米，均砌有雙重柵門，西面方向的洞口稍小，這個洞口為取水道。

《貴州都市報》于2006年6月28日在B7版刊登了題為《鎮(zhèn)寧發(fā)現(xiàn)神秘古城》的報道:大干丈的自然村里，神秘古城修建在一座高高的山上，面積約10平方公里。山頭西面是萬丈絕壁，東?南?北三面則以三道城墻作為三道防線。第一道城墻圍著山修建，呈橢圓形。第二道城墻比每一道城墻稍長。第一道城墻的兩邊終端與第二道城墻相接，第二道城墻的兩邊終端與山頭西面的絕壁相接。第三道城墻位于山的最高點，同樣兩邊終端都是與絕壁相接，它圍住的面積可修建數(shù)十棟房屋，要想進入第三道城墻的防區(qū)，必須要先經(jīng)過第一道?第二道城墻。由此不難看出，第三道防區(qū)應(yīng)該是這座古城的中心，當(dāng)時居住在此的人的級別可想而知。

據(jù)此處的苗族村民們稱，他們祖上約是在明朝初年搬到這座古城里居住的，搬來時這座古城就已存在，不過那時已是一座空城，原先居住在此的人已不知去向。至于這座古城修建于何時，又是何人修建，居住在這里的人一概不知。

長期潛心研究夜郎史的專家?貴州大學(xué)歷史系教授田玉隆知悉此事后，趕到這座古城進行了實地查看后說，在貴州范圍內(nèi)，還沒有看見過規(guī)模這樣宏大的古城。

揭開“蒙正”與“夜郎”之謎

在這山巒層疊的山區(qū)里，為什么在古老的年代就居住著一支自稱是夜郎竹王的后裔呢，他們?yōu)槭裁匆≡谶@片深山里呢?

《漢書·西南夷傳》記載:公元前25年，漢成帝時期，夜郎國最后一個王名叫“興”，與鉤町王禹，漏臥侯俞更舉兵相攻，牂柯太守請發(fā)兵誅興等。大將軍王鳳推薦金城司馬陳立，陳立帶從吏數(shù)十人到興管轄的夜郎國同亭，用計召興到同亭誘殺。興的妻父翁指與興的兒子邪務(wù)組織22寨苗民反，被打敗后就逃到這片大深山里來躲避，夜郎國從此在史書記載上消失，給歷史留下了一個謎。

據(jù)考:蜀漢建興十二年(公元234年)諸葛亮死后，南方又反，諸葛亮的部將張嶷帶兵平息牂柯郡。《三國志·蜀書》卷十三《張嶷傳》載:“平南事訖，牂柯興古獠種復(fù)反，忠令嶷領(lǐng)諸營往討，嶷內(nèi)招降得二千人，悉傳詣漢中。”

夜郎竹王的后裔逃到這片深山區(qū)里來躲避，經(jīng)過250年的發(fā)展后又強盛起來了。

在夜郎竹王后裔革利地區(qū)苗族中有這樣一個悲壯的傳說:古代因打仗失敗后，官家不讓這支苗族居住在這個地方了，強迫族人長途遷去很遠的地方(相傳是往四川方向遷)。老人和小孩走不動，年輕的人說:“你們跟著走是拖死大家，反正都要死，你們跟著走如果死在路上我們不忍心，干脆做些墳坑，你們都睡到里面去，墳蓋留一個孔，我們做點吃的放在里面，這樣我們走得也放心了?！蹦贻p人都走后，年老的吃完枕邊東西后多數(shù)閉著眼睛餓死在墳里，小孩子們肚子餓了挨不住，就從墳坑里爬出來。而這支苗族就是從墳坑里爬出來的人繁衍下來的，故自稱“蒙正”。

至今在江龍鎮(zhèn)崇宇山?猛正?貓貓沖?大干丈一帶還有“活人墳”墓群遺址。

“蒙正”的竹王崇拜

革利地區(qū)苗族不信神，敬奉祖宗竹王(苗語稱“尤最”)，說夜郎竹王是苗族的老祖宗，竹王成了維系一個家庭的人身依附。人活著時需要得到竹王的保護，死去了也要得到祖宗竹王的承認(rèn)。因此，祭供竹王是革利地區(qū)苗族男性一生中的大事，男性苗族成人都要舉行敬供竹王的儀式。江龍鎮(zhèn)子朝的朱天文1956年當(dāng)兵，1976年轉(zhuǎn)業(yè)到昆明市徵江縣檢察院工作，現(xiàn)在已有70歲了，去年還回老家舉行敬供竹王儀式。

革利地區(qū)苗族祭供竹王的習(xí)俗是自古開始的，他們認(rèn)為夜郎竹王是自己的祖宗，他們把本支系氏族看成是一棵竹子傳下來的人，每一個血緣關(guān)系家族是一棵竹上的一塊竹片，苗語稱:“衣扒阿來就”(音)。因為沒有文字，在歷史發(fā)展的長河中，苗族人民保存和傳遞自身文化的方式，主要靠史詩?民俗等來完成。

(一)殺母豬安竹王位。供竹王一般是在革利地區(qū)苗族男性成家后，首先喂一頭母豬來祭竹王，安竹王位，時間是二三月間(花開時節(jié))。殺母豬安竹王位的整個程序均由專職祭司主持。這個程序完成后，然后才能舉行下一步的供竹王儀式。

(二)供竹王偶像。供“竹王”的時間是在臘月舉行，由家族自己辦理，不用祭祀司。頭天晚上首先請“竹王”到家來坐;第二天先用粑粑?酒?豬?羊來祭竹王，然后用一棵長一尺五寸的刺竹(3節(jié))作主竹，5塊大竹片?50塊小竹片?竹掛一對合在一起，用半斤園麻將主竹?竹片?竹掛捆在主竹上端，麻尖留一尺長作為“竹王”的胡須做成竹王偶像?！爸裢酢迸枷袷煤螅驼埲ス┰谔梦輼巧?，平時不能動，如翻蓋及新建房屋，首先要用一只仔雞祭竹王并說清楚，然后才把竹王的偶像揭下來放在一個干凈的竹簸里，房屋修建完畢，立即將竹王偶像請回原位。

(三)用竹片陪葬回歸祖宗。用竹陪葬:男性成人在世時供有竹王偶像的，人死停尸結(jié)束后，家族人端一把竹篩到樓上，把供著的竹祖偶像取下來，取出兩塊竹片，由一個老人手提竹片對死者說:“亡人，要把你胸間的竹片揣好，到祖宗那里去報到。祖宗問你，你要把竹片拿出來給祖宗看，有了竹片作證據(jù)，祖宗才承認(rèn)你?！蹦钔臧阎衿旁谒勒咝亻g，然后蓋棺。做竹王宮:在出喪的頭天，家族的主要任務(wù)是去找一塊稍平的場地做“竹王宮”，竹王宮的主骨用的是一棵杉樹，框架用竹做，外面用草蓋三層，每層為四方。竹王宮前面用一棵竹子彎為弓型，意為大門，用4棵竹子插在東南西北四方，表示竹王城;進了竹王城后，抬棺繞竹王宮三轉(zhuǎn)，停放在宮門前，以示死者己回歸到宗廟。然后再舉行各種儀式。送靈:安葬死者的第二天早晨，家族人用竹條做成一個人的框架，意為死者(死者是男的穿男衣，是女的穿女衣)，一人抬著“竹人”走出大門，放在竹簸里抬到寨邊三岔路做靈，做完用火把“竹人”燒掉，死者的喪葬儀式即告結(jié)束。

塵封2300年的夜郎國王印再現(xiàn)

《貴州都市報》2004年11月12日刊登題為《鎮(zhèn)寧老人展示夜郎王印》的文章，稱塵封了2300年的漢代夜郎國王印與世人見面了。報道稱，曾有研究夜郎歷史的專家說；“找到了夜郎王印，也就等于找到了夜郎國?！?/p>

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2004年11月10日，鎮(zhèn)寧自治縣革利鄉(xiāng)一位60多歲的楊姓苗族老人致電給《貴州都市報》記者，說他們這一支系的苗族是夜郎王的后裔，他手上有一枚夜郎王自制的大印。對于研究夜郎歷史來說，這枚大印的價值不亞于當(dāng)年漢武帝賜予夜郎王那枚仍未現(xiàn)身的大印。記者當(dāng)天來到鎮(zhèn)寧自治縣革利鄉(xiāng)，找到了這位楊姓老人。

老人是縣里一位退休干部，他向記者出示了這枚大印:此印為青銅鑄成，印面為方形，邊長為5．4厘米，厚1．5厘米。印面陽刻圖文，中央有一圖形，似人非人，環(huán)繞圖形有三排文字，似篆非篆;大印上有長方形印把，把高6．5厘米，把上陰刻有一個“上”字形的圖案。楊姓老人說，經(jīng)他請有關(guān)專家研究后認(rèn)為，此印的左側(cè)應(yīng)是一個人名，有兩個“王”字分別在圖案的上下方，末尾的字似為篆體“總印”(為了保密，老人謝絕記者拍攝大印實物)，其余的文字有關(guān)專家正在研究中。

老人說，他研究夜郎文化已有20多年，他們這一支系的苗族現(xiàn)在分布在鎮(zhèn)寧?紫云?西秀區(qū)三縣區(qū)交界處的11個鄉(xiāng)鎮(zhèn)，共有2萬多人，世代都將“夜郎竹王”視為自己的老祖宗，均不信神，只敬奉老祖宗“夜郎竹王”。老人稱自己是夜郎王的第75代后裔，這枚青銅大印是他的祖祖輩輩秘密流傳下來的，一代只傳一人，其他人并不知道由誰保存。

據(jù)《史記》記載:漢武帝元鼎六年(即公元前111年)在許多降漢的西南夷君長中，惟有夜郎和滇這兩處的君長得到了漢中央政府賜予的王印。事隔2067年之后的1956年冬天，考古人員在云南晉寧石寨山發(fā)掘出了黃金鑄就的“滇王之印”，該印的發(fā)現(xiàn)為漢武帝賜印夜郎王提供了強有力的旁證。在研究古夜郎的專家中，有人認(rèn)為，仍未現(xiàn)身的漢武帝賜予夜郎王的王印也應(yīng)與“滇王之印”一樣，是純黃金鑄就的。

對于《史記》記載的這段歷史和后來的發(fā)掘，楊姓老人稱他早已熟知，同時也認(rèn)為自己手上保存的這枚大印不是漢武帝賜予夜郎王的那一枚，而是夜郎王自制的，時間可能比“御賜”的夜郎王印還要早200多年。

這枚青銅印是否為夜郎王自制的大印，這一支系的苗族是否屬于夜郎王的后裔，老人非常希望有關(guān)專家考證確認(rèn)。

專家破譯王印的圖文與符號

《貴州都市報》2006年4月12日A9版又刊登了記者徐榮鋒的文章《上海專家破譯“夜郎王印”》。文章稱:本報曾多次報道的鎮(zhèn)寧“夜郎王印”，經(jīng)曾破譯“紅崖天書”的上海專家林國恩數(shù)月的潛心研究后，于日前傳來好消息，“夜郎王印”己經(jīng)被完全破譯。

2006年4月20日，林國恩到鎮(zhèn)寧公布了他破譯的研究成果:該大印下面的兩個字是“多德”;印上面的長線表示云彩，下面的短線象征地;印中間的菱形鳥頭是朱雀，也就是鳳凰;印上的圓圈象征著天上的28顆星星，即古代28星宿;印上非常突出的兩個“王”字，是天地授權(quán)給“多德”。

對林國恩破解的夜郎國王印的文字?圖案及符號，夜郎竹王后裔的革利地區(qū)苗族完全接受和認(rèn)可，因為傳說他們的祖先竹王就叫“多德”?，F(xiàn)在這支苗族在祭祀活動?巫事活動中都要念到竹王“多德”。

《貴州政協(xié)報》2006年4月25日B1版刊登了題為《夜郎王印之謎》的長篇報道，文章最后說:“他們殷切地呼吁，希望各級政府進一步重視對夜郎歷史文化發(fā)掘的力度，早日鑒定他們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夜郎王印，這不僅對貴州文化經(jīng)濟的發(fā)展有著重要的歷史意義，更為重要的是為填補中華民族文化的完整。”

為了把王印的年代搞清楚，2007年5月下旬，持印的楊姓老人等一行5人前往北京尋找有關(guān)專家為這枚大印斷代。5月26日，北京市文物局研究館員?從事文物鑒定工作38年的孫曉虹專家對這枚大印進行了鑒定，結(jié)論是:這枚大印為漢代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文物。北京古玩城文物鑒定有限公司頒發(fā)了《鑒定證書》。

在歷史上消失了2000多年的夜郎之謎，終于找到了人證?物證。貴州省鎮(zhèn)寧革利地區(qū)這支神秘的苗族的確是夜郎國王王室的后裔，而塵封了2300年的漢代夜郎國王印就在貴州鎮(zhèn)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