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獸跡（上）

吳作望

古錢幣之謎

肖龍從縣城回來的第二天，刑偵隊長老高告訴他，市文物博物館有位姓董的教授找他，董教授在電話里說，肖龍撿到一枚什么稀世古錢幣。

那是兩個月前，市中心銀行遭到蒙面歹徒的搶劫， 肖龍懷疑是鄭疤子和黃頭菜干的。當他展開調(diào)查時，這兩個家伙卻神秘失蹤了！直到半個月前，肖龍盯上一個綽號叫雞胸的家伙，幾經(jīng)周折， 又跟蹤到西峰匯花谷一座荒廢的古宅，誰知驚動了門前樹上的鴉群，狡猾的雞胸逃脫了。肖龍在搜查一間廂房時，發(fā)現(xiàn)墻邊凌亂的稻草堆中，掩蓋著許多酒瓶、罐頭盒和飲料，還有一枚長滿綠銹的銅錢……

這枚銅錢就是董教授視為罕見的古錢幣。

肖龍不相信那枚銅錢是什么罕見之物，真正使他感興趣的是，西峰匯花谷那座充滿神秘而荒蕪的古宅，是什么人何年修建的？鄭疤子、黃頭菜搶劫銀行逃走后， 是否一直藏匿在那座古宅，他們?yōu)楹我悴卦谖鞣逡粠В慷淌诩庇谡宜?難道僅只是為了解那枚古幣的來歷嗎？

肖龍決定去市文物博物館一趟。

神秘的女子

在市文物博物館，滿頭銀發(fā)的董教授告訴肖龍，他最近到河南，考察了國內(nèi)唯一保存最完整的內(nèi)鄉(xiāng)縣衙。在那座清代修建的縣衙大門前，矗立有一塊牌坊，與牌坊相對的是寬約十多米的照壁，上面畫著一個貌似麒麟的東西，傳說是中國古代的貪婪之獸，盡管它的周圍全是寶物，但它并不滿足，還想吞下太陽，舊時官府懸此畫告誡官員們不要貪贓枉法……

“董老，”肖龍忍不住打斷，“你今天是為那枚銅錢找我的嗎？”

董教授微笑頷首，取出一只精巧的青白瓷盒和放大鏡：“你知道這枚古錢幣的價值嗎，如果拿到倫敦市場拍賣，不少于20萬美元。”

“20萬美元！”肖龍差點驚叫出聲，“就這枚小小的銅錢？”

“這枚銅錢的背面鑄有龍、鳳紋飾，頭向一致，龍和鳳的上下又各飾五銖錢?！倍淌谀闷鸱糯箸R，照了照瓷盒內(nèi)的銅錢，十分興奮地說：“這是漢代的龍鳳錢，迄今國內(nèi)外有不少的史學者認為，漢代沒有鑄這種龍鳳錢。據(jù)我所知，目前在國內(nèi)外還未發(fā)現(xiàn)第二枚……”

董教授還說匯花谷的那座古宅叫逍遙莊，改建于清代乾隆年間。此外，還有一處神奇的礦泉，據(jù)說人喝后能治百病。隨口又輕吟起兩句詩：“夕落匯花谷生香，獸神逍遙月初上?！?/p>

肖龍一聽怔住了，“董老，你咋知道那座古宅叫逍遙莊？”

“是我的實習助手蘇曉丹說的，她剛從省文物博物館派下來……”董教授忽然看了下門外，“是小蘇在門外嗎？”

門口出現(xiàn)一個面容娟秀，穿著藍色背帶褲的女子，腋下挾著一疊資料。董教授馬上問她：“市郊鳳鳴山漢代錢窖的那些資料，整理好了嗎？”

“我都帶來了?！碧K曉丹取出資料，遞給董教授， “董老，你真的要去匯花谷考察嗎？”

董教授凝視下盒內(nèi)的龍鳳錢，仿佛引起他的無限感慨，因為龍鳳錢的發(fā)現(xiàn)，使他聯(lián)想起70年代文革期間，鳳鳴山出土的三座漢代錢窖。遺憾的是，三座錢窖出土的30多萬斤古錢幣，當時全部被運入冶煉廠……后來，據(jù)參與挖掘現(xiàn)場的民工講，所出土的銅錢上鑄有龍鳳的飾紋……

“噢？”肖龍馬上警覺自語道，“這就是說，龍鳳錢有可能產(chǎn)于我們這一帶。”

“對！”董教授頷首贊許，“不僅是龍鳳錢，在市郊鳳鳴山，還曾出土過一尊漢代的麒麟青銅獸?，F(xiàn)收藏在國家博物館?！?/p>

“麒麟青銅獸？”

“不錯，屬皇宮的鎮(zhèn)邪之獸?！倍淌诜戳讼绿K曉丹整理的資料，神情激動，“這次龍鳳錢的發(fā)現(xiàn)，使我增加了信心，因為，漢代龍鳳錢在匯花谷那座清代的古宅出現(xiàn)，說明鳳鳴山出土的三座錢窖不是孤立的。西峰一帶極有可能與我國的青銅文化源遠流長，如果能找到遺址，將是我國考古史上的重大發(fā)現(xiàn)??！”

離開了市文物博物館， 肖龍腦里對蘇曉丹充滿疑問，她剛從省里來南城博物館實習，怎么知道匯花谷荒廢的古宅叫逍遙莊？直覺提醒肖龍，這女子面容帶有一種憂郁的冷漠。特別是聽到董教授要赴西峰一帶考察，她心中仿佛滿懷如絲如縷、不可斷絕的愁緒……

這女子的神秘面紗，看來只有隨著事情的進展才能揭開。

古宅慘案

兩天以后，肖龍再去市文物博物館時， 董教授和蘇曉丹去西峰了。他多次到縣城去找的省屬鉆井隊的周隊長，趁來市地質(zhì)研究所的機會，與肖龍在茶樓見了面。

當知道肖龍為追蹤罪犯去過西峰匯花谷時，周隊長開始表情詫異，隨后哈哈笑了起來：“不錯，你去的的確是匯花谷。不過，那家伙帶你走的是荒徑，如果走正路的話，應該在小花溪下車，沿著山路到康興鎮(zhèn)。如今去那地方，還能看到幾處古銅礦遺址和冶煉場地……”

“什么？”肖龍深感震驚，失聲道，“古銅礦遺址？！”

“這要感謝天上的雷公，去年夏天如不是那場大雷雨，山脊訇然一聲倒塌，那幾處古巷道恐怕仍被人們踩在腳下。再說那地方十分閉塞、荒涼，與外界的聯(lián)系也少。除了我們這些搞地質(zhì)的人員外，誰愿去那地方受罪呢？”

“我在西峰一帶勘探20多年了。”周隊長掏出煙燃著，瞇著眼繼續(xù)說，“可以說對那里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特別是礦藏資源，僅銅鐵之類的礦物就達三十多種，儲藏量下世紀也開采不完。能治病的礦物藥也有幾十種，如古醫(yī)典記載的‘靈空青……”

“周隊長，看來你對礦物藥也了解？”

“你不是想知道古宅的情況嗎，我懂得的一點礦物知識，就是古宅的老主人傳授的?！敝荜犻L收斂了笑容，嘆了口氣，說古宅的主人姓閔，年逾九旬，有很高的醫(yī)學造詣。我叫他閔郎中。匯花谷生長著一種神奇的草，這種草的葉子上有許多白色顆粒，從顆粒小孔里散發(fā)出迷人的幽香，當人和野獸聞到這種幽香后，如飲醇醪，便會出現(xiàn)醉態(tài)。匯花谷一處山洞內(nèi)，還有一種礦泉能治百病，人喝后延年益壽……

“周師傅，那座古宅現(xiàn)在咋沒人住？”肖龍關(guān)心閔郎中及家人的下落。

“唉，說起來很悲慘，閔郎中一家七口有六口被人殺啦！”見肖龍迫切想知道閔郎中全家人的情況，周隊長神色不禁黯然了。原來兩年前的冬天，周隊長帶著幾名鉆井隊員，完成北峰的勘探任務以后，途經(jīng)西峰時，一踏進古宅大門，周隊長驚呆了，只見閔郎中全家老少，有的倒臥門旁，有的歪躺在前庭……已僵尸多日了。由于縣警方破案沒有線索，這樁慘案也就這樣了無結(jié)果。

“周師傅，這么說，還有一個幸免──”

“至于是閔家啥人，我不清楚。在我和閔郎中的交往中，他很少談到家世……唉！我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閔郎中一家與外界隔離，在匯花谷深居簡出，為什么會遭到兇手如此的殘害呢？”

肖龍也陷入了沉思。突然，他想到董教授， 心里感到不安起來。送走了周隊長以后，他馬上趕到市文物博物館， 誰知，董教授和蘇曉丹昨天就赴西峰考察了。

肖龍的胸膛一陣急劇起伏， 毋庸置疑，董教授這次同蘇曉丹去西峰那一帶，一定兇多吉少， 隨時都有可能身遭不測。

肖龍馬上回到刑警隊， 向高隊長匯報了此事。 高隊長也感到問題的嚴重性，鄭重囑咐他道：“明天一早你就趕到西峰去， 一定要確保董教授他們的安全，我和縣警方取得聯(lián)系后， 最遲明天晚上趕到──”

罪犯露面

第二天一大早，肖龍搭頭班車直抵小花溪，中午到達了康興鎮(zhèn)?？蹬d鎮(zhèn)雖不復千百年前面貌，但某些房屋還遺留有舊時的痕跡，如馬頭墻，以及鑲嵌在屋檐和八字墻等處的磚雕。走出康興鎮(zhèn)幾里路后，正如周隊長介紹的那樣，四周遠或近的山嶺上，隱隱可見一些廢棄的露天采礦場，及山脊坍塌、荒草叢中呈“∧”型的歪斜巷道口。

正是午后時分，太陽火辣辣地照射著，岔道上走出一個老者和背勘查包的女子，那老者不時揚起手杖，朝四周有古銅礦遺址的山巒指指點點。肖龍驚喜地喊了一聲：“董教授！”

董教授驚愕中認出肖龍，馬上高興道：“是肖警察啊，你怎么來啦？”

肖龍瞥了一眼蘇曉丹：“你們不是昨天中午離開南城的嗎，今天咋只走到這地方？”

原來昨天中午董教授和蘇曉丹坐長途客車，沒經(jīng)過縣城，而是直抵小花溪，因天色晚了，便找了一家旅社住下。晚上八點左右時，突然兩個陌生漢子闖進房間，并拿出幾件古銅器，請董教授鑒識……

“那兩個人有多大年紀，怎樣的長相？”

“三十多歲，一個蓄著像女人一樣的包菜頭，另一個額頭有塊很深的傷疤?！碧K曉丹代替董教授答道。肖龍的心猛像毒蝎蟄了下，果然不出他所料，黃頭菜、鄭疤子是藏匿在西峰一帶。昨天晚上有意到旅社“拜訪”，顯然，是想利用董教授的淵博學識，找到他們某種夢寐以求的東西。

董教授沒察覺肖龍的表情變化，環(huán)顧了下周圍的山嶺：“你知道嗎？那幾處坍塌的古銅礦遺址，有可能開采于西周，因為礦井使用的是間接式榫接方框支架，這種支架的榫頭小，不能承受大的地壓。而春秋戰(zhàn)國以后，使用的是‘密集式塔接方框支架……”

“董老，你考察的那幾處古銅礦遺址，真的很重要嗎？”

“可以說是最激動人心的發(fā)現(xiàn)！”董教授興趣盎然，揚了揚手杖，“中國創(chuàng)造的青銅文化，舉世矚目，像商代后期制造的司毋戊大方鼎，是世界上發(fā)現(xiàn)的最大青銅器。東漢的青銅奔馬、商周的銅鼎，還有1978年隨縣出土的整套65件青銅編鐘等等，都是我國青銅冶鑄技術(shù)的典型代表作。但國內(nèi)外有些人胡說什么，世界最早的青銅文化不在中國。西峰古銅礦遺址的新發(fā)現(xiàn)，再次雄辯地證明，世界青銅文化的源頭就在中國！”

董教授神采飛揚，十分激動：“這樣一來，將要解開更多珍稀之寶的‘身世。例如，漢代的龍鳳錢究竟產(chǎn)于何地，至于國寶的青銅獸，除了國家博物館收藏的那尊麒麟……”

肖龍已經(jīng)清醒地意識到， 鄭疤子這幫歹徒搶劫銀行，極有可能只是懸案中的一環(huán)， 背后有更大的陰謀！同時， 他心里嘆了一口氣，善良的董教授哪里會知道，昨晚“拜訪”他的是兩條窮兇極惡的狼呢？

（鄭疤子一伙搶劫銀行的行動背后隱藏著什么陰謀？董教授的神秘女助手與這起文物案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敬請關(guān)注下期中篇連載《青銅獸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