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鞍前不佩刀 碑 林
已經(jīng)很多年了,沒來由地喜歡藏刀。
刀不易攜帶。今年春節(jié)的時候開車去西寧,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沒有人管的野孩子,可以隨心所欲了。這一次回來,我在本田越野的后備箱里藏了十幾把刀。當我們冒著大雪走在六盤山頂上的時候,從冰天雪地的山路上沖了下來,差一點連人帶車摔到懸崖下面。清醒的時候,看著撞得破破爛爛的車,我就想,或許是那些刀幫我鎮(zhèn)了邪。保住了這條小命。
喜歡刀是一種情結(jié),就像喜歡酒一樣。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喜歡男人的東西,我想我的前世如果不是一個佩刀的將軍,那么就有可能是一個打刀的鐵匠。
自己喜歡刀,遇見喜歡刀的人,就覺得有了那么一點緣分。于是便也慷慨地把自己的愛刀贈與別人。后來發(fā)現(xiàn),買的刀越多,剩的則越少。來來往往中留下的只是一份義氣,一份豪爽。不知道是因了刀而多了一份懷念,還是因為懷念那些曾經(jīng)逝去的日子,我喜歡反復摩挲那些刀。每每想起刀是古代武士的心愛之物,就慢慢體味出那冷光寒劍中蘊含的一種厚重的情,也許是生命中其他物件無法替代的。
女人的玉鐲往往是伴隨女人一生的最珍貴的飾物,因為女人用一生的心血滋養(yǎng)了它。而男人的刀,不僅伴隨他一生,那里面一定還有著生命的痕跡。都說女子鞍前不佩刀,而我在撫摸我心愛的藏刀的那一刻。我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還是—個女人……
真正的貴族 張立憲
打開你的雙手,攤開在自己面前,好好端詳一會兒。干凈,靈巧,修長。紋理細膩,真是一雙好手啊。
缺了些什么呢?
傷疤,老繭。
這是我最近在思考的終極問題:我們已經(jīng)多少年沒有做過手工活了?
我們所追求的理想美好生活。多是四體不勤的寄生蟲式。如今稍微有了些錢,加之中國的貧富懸殊,二三十塊錢對我們不當回事兒,這筆錢卻夠讓一個家政工人勞作一個下午,于是連刷碗洗衣服打掃房間的家務活都免了。有海外留學經(jīng)驗的人,往往會被朋友或鄰居拉去幫把手。粉刷墻壁,收拾花園什么的,理由是雇不起人。但超貴的人工,不也正好讓自己的手動起來嗎?我們也曾有過取暖基本靠抖、生活基本靠手的年代。女人會做各種針線活,孩子要自己動手制作精密的玩具,以及文具、作業(yè)本,而一個男人,往往是兼瓦工、木工、電工于一身,家里從灶臺到衣柜,都是自力更生出來的。
我見過一個海龜寫文章,嘲笑外國人多么面瓜,連一個電源插座壞了,還要打電話讓電器公司派人來修,哪像我們中國人,里里外外一把手。我一度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后來有更多的海龜告訴我,至少就現(xiàn)如今而言,這基本是顛倒了。外國人都以動手為樂,隨便一個家庭,都會有一間屋子用作手工作坊,里面車床焊機俱全,各種材料齊備,他們喜歡穿著工裝泡在里面,鼓搗出自己想做的東西。我還聽他們說,外國超市專門有散裝電器零件賣。比如一臺洗衣機,整機是八百元。但要把零件買齊自己組裝,則要一千元,而那些傻老外很多都選擇后者。
好了,我知道了。如果再有先富起來的人向我炫耀他們的尊貴和品位,我會追問一句: “您的豪宅里有作坊嗎?您會干手工活嗎?”他定是搖頭。我會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切……格瓦拉,您也配叫貴族?”
有個德國人說:“一個民族手工越好,手工業(yè)就越好;手工業(yè)越好,輕工業(yè)就越好;輕工業(yè)越好,重工業(yè)就越好;重工業(yè)越好,高科技就越好?!彼湴恋馗嬖V《漢聲》創(chuàng)辦人黃永松:我們德國人很注重手藝,我們每個村莊、市鎮(zhèn),五步就有一個小的“美勞店”,十步就有一個手藝店。
我懷疑德國三步一個貴族,十步一個大家。